珍儿听罢哭着求饶，但宫檀月只觉得烦躁，挥挥手让人赶紧将她带下去。
回房时转头看了一眼方才被珍儿“说教”的那个小麻子，发现她竟也在看自己。
自从去了一趟永宁殿，风翼辰的情绪就一直不高。
和柔妃的那些对话还历历在耳，与几年前的那场争执重叠，那些声音全都萦绕在风翼辰的脑海里，甩不掉，怎么也甩不掉。
李易帜担忧的看着风翼辰，小心翼翼的劝道：“王爷，您吃吗？不吃属下就让人撤了。”
风翼辰没理他。
“王爷，您想的这些事儿吧，它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明白，得放长远来想，您说对吧？”李易帜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安慰风翼辰，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些事情从他跟着风翼辰起就明白，在宸妃突然离开的这件事上，风翼辰永远都过不去。
“你出去吧。”风翼辰终于动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夹菜放进嘴里。
“王爷您...”李易帜探寻的看着他。
“出去，本王没什么。”
李易帜叹了口气，退出去了。
经过花园时看到李易帜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没有看真切，正待仔细看时，那黑影猛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柳涵黎。
李易帜一拳出去，被柳涵黎截了下来。
“你们杀手组织平日都这么闲吗？”
李易帜狠狠的收了手，揉了揉被柳涵黎捏住的地方，语气不满。
“不闲，但是因为我是老大，所以很闲。”柳涵黎一个闪身坐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朝李易帜招手，道：“过来喝两杯，我跟你说说今天碰到的好玩的事儿。”
李易帜嘴上说不能喝，等他反应过来时，三杯酒已经下肚了。
好在这酒不烈，即便是他也能喝着玩。
“今天我去了一趟尚书府。”柳涵黎放下杯子，嘴角微微弯起，看那模样像是在回忆什么好玩的事情，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好像被人发现了。”
关于风翼辰和宫檀月的联系，其实并不算多，宫檀月很多的事情都是柳涵黎告诉风翼辰的。
但风翼辰并没有特地吩咐或者拜托柳涵黎帮他看着宫檀月，柳涵黎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跟在宫檀月身后，那也太令人感到惊悚了。
只是今天他去尚书府爬墙头时，屁股都还没坐实，就被一个声音给吓跌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说你。”李易帜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毛病。”
“我敢肯定她是在说我。”
柳涵黎皱着眉头说：“后来我又去了一次，那人没再喊我了，但她总朝我的方向看，眼里的防备不是装出来的，不管我躲在哪里她都能看到。”
说着说着，他停了下来，而后更激动的抓着李易帜的手腕道：“对！不管我站在什么地方！她都能看到我！”
柳涵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处可藏的恐慌感了。
“我说你大白天的叫我喝酒做什么......”李易帜嘟囔了一句。
随之而来的便是花园内的寂静，这突然的沉默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似的，李易帜终于缓过神来，抬头瞪大了眼睛，“你说那人在郡主院子里？！”
李易帜退下去之后，风翼辰就放下了筷子。
他不是那种一不顺心就瞎摔东西的人，风翼辰自觉自己是一个成熟的人了，但是现在他看着这桌子上的一盘盘菜，很想把它们都掀下去。
让这些盘子都摔得粉碎，无法粘合，无法补偿，让它们都被毁灭。
这种冲动是风翼辰可以压制下去的，所以他在拼命压制着，不让自己的愤怒显现出来。
风翼辰双手搭在桌子两边，深呼吸几口气后手上的青筋突然暴起，他猛地松开了手。
这样的情绪失控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风翼辰离开了桌子，走到窗边，不停地深呼吸，庭院内的腊梅香阵阵从他的鼻子溜进脑袋。
在风翼辰的脑海里，对宸妃最深的印象除了她对自己的温和以外，还有她身上的腊梅香。
宫内人人都说柔妃得宠是因为她的脾性与宸妃十分相像，但在风翼辰来说，宸妃与柔妃才是真正相反的两个极端。
柔妃喜怒无常，宸妃只是冷然严苛而已，在他印象中，娘亲少见的在他跟前发脾气除了真真正正对他吼的那次意外，其他时候总是面无表情的。
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每句话都字字珠玑，几乎每个字都是戳进那人心坎里的一把刀，所以风翼辰才会那样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宸妃面前的与众不同。
都说他少时凄苦，可这宫中的皇子们，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他这般深刻的感受到娘亲对他的爱，宠爱也好，溺爱也罢，小时候风翼辰受欺负从不觉得委屈，因为他知道，娘亲会为他出头的。
“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是病死的。”
“什么病？”
“急病。”
脑海里突然又几年前的那些对话与争执，风翼辰额角的青筋突显，他告诉自己现在要想一些别的东西来掩盖这些，宫檀月的音容笑貌始终像一缕轻烟似的萦绕在那些场景周围，窗棂被风翼辰收紧的双手捏出裂缝，他的努力却将脑海里的场景拉进了另一个绝望里。
“母妃呢？”
年少的大皇子拉不下脸面向自己的母妃道歉，只等着有人来召，等来的诏书却是让他全身发软的消息。
“大皇子...宸妃娘娘她......”
临华殿内随处可见的白绸和宫人身上的素服令他心中的设防渐渐坍塌，走进殿内，原该放着棺木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年少的皇子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你们都说谎！都骗人！”
“娘亲我错了，我勇敢了，他们都打不过我了，娘亲你在哪儿——”
六七岁青涩少年在临华殿内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李易帜略显嘶哑却难得的带着惊慌的声音随着突如其来的寒风窜进风翼辰的耳朵里，冷意瞬间袭遍风翼辰的全身。
“王爷！郡主有危险！”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