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风翼辰，而后叹了口气。
“母妃就是想你好好的。”柔妃抽出手，偏开头，风翼辰看见她眼里有泪光闪过，却又好像是错觉似的，柔妃再转过头来时就已经不见了。
“本宫这些年来没什么机会看着你长大，今天你来的时候就觉得，你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柔妃的这句话无疑是一记重弹砸在风翼辰的心里。
自从宸妃去世以后，有关她的所有字眼，柔妃从未在风翼辰面前主动提及过。
“性子也像她。”柔妃说到这儿笑了笑，抬眼看着风翼辰，眼里掺杂的那些东西风翼辰看不完全。
遗憾，惋惜，痛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母妃。”风翼辰的声音有些发颤，“您能给儿臣讲讲她吗？”
在风翼辰所剩不多的印象中，他的娘亲对自己总是笑眯眯的，或许是那些宫女眼中的严厉主子，即便是有一丁点儿差错都严惩不贷。
风翼辰小事一直都觉得，他的母妃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这样的意识让风翼辰在宸妃面前总爱展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直到他第一次看到宸妃冲自己发火。
他亲耳听到宸妃撕心裂肺的对自己吼，“你一直都这样，叫我怎么安心走。”
当时的他多蠢啊，他只顾着埋怨自己的娘亲凶了自己，却在她死了以后才幡然悔悟。
悔恨的同时他又不得不怀疑，分明前几天还朝自己吼的娘亲，怎么不过两三日之后就病逝了呢？
太医说是急病，风翼辰追问什么急病，一个个却都又支支吾吾。
柔妃没有再说其他，只说自己乏了，让他退下吧。
冬阕送风翼辰回来时，春令正将新茶端回来，柔妃正看着眼前的茶水出神，茶杯里冒着雾气让柔妃脸庞的轮廓有些不分明，可她却明明白白的见着人人口中“圣恩常在”“永驻青春”的柔妃娘娘眼神里的疲惫，又是一阵心酸。
冬阕是柔妃的陪嫁丫鬟，几乎是与柔妃从小一起长大，作为纯正的江南女子，柔妃并不像其他江南姑娘一样软软的，吴侬软语，小鸟依人。
偏生柔妃长相又是一副柔弱女子模样，皇上给她的封号才是“柔”字。
“冬阕。”柔妃盯着茶看了半晌，又放了回去，朝冬阕招了招手道：“回吧，药都快凉了。”
“是，娘娘。”
飞驳被院子里的那些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宫檀月伸着脑袋看了外面一眼，问：“他们在干什么？”
“桂花树旁边那亭子挡事，他们拆亭子呢。”怀恩把鸟笼从窗边拎到桌子上来，伸了根手指进去摸了摸飞驳的脑袋，当作安慰。
宫檀月把手上的瓜子扔了一颗到鸟笼里，看着飞驳腆着肚子颠颠儿的撵过去，往那儿一站，就看不到瓜子在哪儿了。
“挪两步，肚子底下呢。”怀恩拿小棍子轻轻戳了它两下。
宫檀月看着它犟着脾气不走的样子嗤笑一声，“蠢鸟。”
怀恩站在一边没有笑了笑。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宫檀月抬头问怀恩：“这些人里，你觉得怎么样？”
尚书府于宫檀月来说如今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这府上内外只有沉珠苑内才是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原本大多时候只有怀恩和宫檀月二人，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怀恩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情愿的。
但宫檀月心里想的她都明白，这两天她仔细观察了院子里的这十来个人，却没有一个能让她眼前一亮。
“也罢。”宫檀月笑了笑，“肯干活就行。”
过完年便该是春分，到时宫内有大宴，宫檀月想利用这个机会实施计划，却总也想不到该怎么去做。
“谁！”
外面突然惊呼一声，宫檀月当即站起往前走了几步，怀恩冲过来护在她身前。
院子里喧闹一阵，而后鸦雀无声，怀恩探头问：“何事？”
外面的人无一回答，好一阵后，才听得一个女声埋怨道：“都是小麻子突然喊了一声，吓咱们一跳，神神叨叨的......”
那丫鬟似乎不知道宫檀月也站在门口，一个劲的数落着身旁的那个丫鬟，周围的人有几个帮腔的，见着宫檀月走出来了也住了口，规规矩矩的行礼，那人口中的“小麻子”低着脑袋，宫檀月看不清她的脸，于是转过去看那个丫鬟。
“在寝屋也这样，非要在床头放一把刀，生怕谁要来行刺似的，真是看不惯......”说话那人估计是终于反应过来周围太安静，一抬头便看到宫檀月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顿时愣住了。
“小...小姐......”
“放肆！”怀恩对她亦是不满，眉头紧皱，看着那丫鬟不懂规矩的模样更是来气，“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玉荣郡主，你若是想要喊‘小姐’，大可去玉璧居，咱们沉珠苑也不留，别以为在沉珠苑就有不用你遵守的规矩了，既是规矩，在哪儿都是规矩，下次我再听见有人乱喊，仔细着你的脑袋！”
怀恩说罢还带了一声冷哼，宫檀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掩下嘴角的弧度，又转头看着她个丫鬟，点了点头，“怀恩说得没错，我也没什么需要补充的。”
说罢停顿了一下，宫檀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不，回郡主的话，奴婢名唤珍儿。”那丫鬟诚惶诚恐的跪下回话。
“我‘尚书府大小姐’这个身份如此的深入人心吗？方才怀恩都那么说了，你也会喊错。”宫檀月蹲下去看着珍儿，笑了笑。
一个称呼，若是放在以前，宫檀月根本不会去追究这样的事情，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现象太过寻常了，才会让那些人看不清楚她如今所处的位置。
前世她才是“尚书府大小姐”，这一世她是“玉荣郡主”。
没有再管珍儿跪在地上怎样磕头求饶，宫檀月站起身让其他人都干自己的活，对身旁的怀恩道：“让她去别处吧。”
声音不打不小，在场的人都刚好能听到。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