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傻子。”宫檀月笑了笑，“放心，我还能让你吃了亏吗？”
宫檀月一有点什么小诡计，笑之前都会先眯眯眼睛。
怀恩看着她，心底突然冒出来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知道宫檀月变了，外人也都说她变了，有时候她觉得高兴，这样小姐不会被欺负，有时候她又觉得担心。
她怕以后会有什么大事儿。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挺好的。
怀恩心想。
十月中有一个大好的日子，诸事皆宜。
长安城内好些家户成亲，宫檀月听着怀恩说尚书府收到的那些请柬，出府闲遛的时候又看着到处都是一片火红，这样的氛围让她都有点儿想成亲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瞬。
“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今天胭脂铺守铺子的人换了，以前是一位漂亮夫人，宫檀月和她很能聊得来，她致力于向所有人推荐别家的胭脂，把整个长安城的胭脂铺都夸完了。
可生意最红火的还是她家。
有时候宫檀月都觉得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买。”宫檀月笑着答道。
那守铺的小伙子估摸着被她这直白的回答给吓着了，愣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回答上来。
宫檀月正要接着说，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尚书府她算得上熟悉的只有那一方小院子，可一个跟在宫如月身后刁难了她十几年的身影她还是熟悉的。
又不是傻子。
现在是月中，府内不需要采买，半枝除了为玉璧居采办物件和为宫如月办事，平白无故可不会离开宫如月半步。
不跟怀恩似的，成天就想着往外跑......
宫檀月看过去，只能看到背影了，这个背影让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那就是半枝。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宫檀月就琢磨这个背影去了。
嫣儿家里一片火红，充满了要办喜事的气息。
宫檀月下马车时觉得有些刺眼，这种刺眼把她从那个背影里短暂的抽离出来了。
她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怀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没事。”宫檀月摇摇头。
宫傲天满心都是自己的那个二品尚书，生怕哪天自己的帽子就掉了，白天一脸谄媚的在风潇泓跟前摇尾巴，晚上寻思风潇泓如今的势头还有没有昨天足，计划着自己的后路。
王氏最近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好像是常态，又好像哪里不对了。
宫檀月走在嫣儿后面，她脸上谈论起蓟治平时的笑容和这满屋的红色让宫檀月突然有点儿嫉妒了。
之前还担心嫣儿意志不坚定，现在她觉得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
怀恩进了门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飞驳在鸟笼里待不下去，她就把他放了出来。
喜鹊天生对喜事敏感，围着屋子又飞又叫的，嫣儿的奶奶看着觉得喜庆，跟着嫣儿也喊了一声飞驳，飞驳扑扇着翅膀就落到了奶奶的肩膀上，又是一阵欣喜的笑声。
宫檀月突然想起前世她也是出过嫁的。
晋王正妃，多么风光的出嫁啊。
那些恭喜道贺的声音，府门外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碰杯的声音，交谈的声音，是宫檀月对那场婚礼的所有印象。
还有眼前的红色，和那一整晚的枯坐。
想到这里，宫檀月感到自己肩膀一重。
侧过头，便见着飞驳站在她...蹲在她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你对自己的重量没有一点儿自觉吗？”宫檀月把她抓起来，怀恩接过去。
“大小姐今天便在老妇这里吃过午饭再回去吧。”宫檀月说要走时，奶奶笑眯眯的挽留。
看了一眼一旁满脸期待的两个姑娘，宫檀月叹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嫣儿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妇人，嫣儿姓朱，原也算是长安城内数得上名号的大户，后来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嫣儿的爹娘在生前将嫣儿卖进了尚书府。
得来的钱全都给了老妇人，为她寻了一处房子，说不上好坏，能遮风挡雨，于当时的朱奶奶便是好的了。
嫣儿这些年在宫檀月身边吃苦受累，月钱总也会挪一半给朱奶奶。
前世进了晋王府之后的那些贪心，宫檀月都能为她找到理由。
内心的不平压抑多年，总该有个爆发的出口。
朱奶奶和嫣儿去厨房准备中午的吃食，宫檀月和怀恩想要进去帮忙，被嫣儿一把推了出来，“咱们厨房就这么点儿大，你们俩进来了走路都得看着地落脚。”
于是她又只能坐回来，看着怀恩在一边逗鸟玩。
她很局促。
宫檀月乐于感受喜庆的氛围，喜欢看别人家挂上红绸人人脸上挂满笑容的模样，但是若是让她真的置身其中，她会觉得有点窒息。
怀恩的那位朋友见多识广，总会给她讲些奇事杂谈，宫檀月想起怀恩有次回来告诉她说西洋那边有些人怕海，那个叫“深海恐惧症”。
看着这满屋的红绸子，宫檀月想自己可能有“红色恐惧症”。
等到嫣儿端上菜，几人围坐在木桌旁吃完饭，然后离开。
宫檀月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她不愿意去回想在那个地方的回忆，不是对嫣儿和朱奶奶有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回忆那些满眼的红。
“小姐？”
这是怀恩喊她的第三声了，她总觉得今天的小姐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宫檀月还没回神，但是头已经转过来了。
怀恩看着她没什么光彩的眼神叹了口气。
一直到回府，宫檀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有飞驳一直在一边叽叽喳喳的叫唤，反而更显马车内的寂静。
到了沉珠苑，怀恩回了一趟她的屋子，然后叫唤着出来了。
宫檀月回头一看，怀恩手里抱着一个锦盒。
一个大锦盒，里面装着嫣儿的喜服和头面。
今天过去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结果竟然把这些忘了。
“拿到我屋里去吧，省得明天又忘了。”宫檀月说。
嫣儿的喜服早就已经做好了，只是上次试穿的时候大了些，就让人去改了，昨天送过来，宫檀月又带着怀恩去添置了头面，本想着今天一块儿送过去。
宫檀月叹了口气。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