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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针落可闻,一个个屏气凝神,努力听清从手机中传来的声音。
周毅的声音十分清晰,相比之下,许文远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过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周遭没什么杂音,许文远的声音虽然模糊了一些,但也能听的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播放了差不多十来秒,周毅摆弄了一下手机,手机中正在传出的声音立刻停顿了。
“苏社长,麻烦拿一套棋具来。”
周毅看看苏森,又面带笑容的看看大厅另一端的许文远等人:“不真切的把棋局摆出来的话,又算是什么证据呢?”
“好。”苏森点了点头。
棋盘和棋子很快送到,周毅想了想,让人把棋盘棋子都放在了许文远身边,自己拽了一把凳子,在许文远对面坐下。
向许文远点了点头,周毅环视众人,“各位,麻烦上前来几步吧?我来复盘,您诸位从旁看着。”
苏森向身旁的棋社成员们看了看,稍稍点头生意,而后举步向前。棋社成员们紧跟着苏森,走向设在周毅和许文远之间的棋局旁。
被苏森邀请过来旁观的那些局外人,在互相看了几眼之后,一个个默不作声的走上前来,在棋局不远处站定。
这趟浑水既然趟了,那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抽身而去的道理。
看着众人都围聚到了棋盘周围,周毅点点头,摆弄了一下手机,让录音从头到尾开始播放。
宋唐看着面色淡然的周毅和自己的手机,很想在此刻狂笑三声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实在是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周毅说是要订外卖,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了这么一手。那些人自以为能搅浑水,能把这个棋局的输赢就此搞乱,却没想到周毅提前一步,先给他们挖了一个坑。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己往这个坑里跳。
现在看着周毅已经开始往坑里填土,要把这些蠢货直接坑杀,宋唐很想问问周毅,从旁看着那些人一股脑的跳进这个事先挖好的陷阱时,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宋唐觉得周毅一定会心里暗爽到不行。
按照手机里播放的步数,周毅在棋盘上做着复盘。
这个只存在于周毅和许文远言语之间的对局,终于真切的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周毅默不作声的做了一阵复盘,棋局上的双方还是没有任何棋子的损失。他稍稍的皱了皱眉,将录音暂停,而后抬头看看站在许文远身旁的汤兴。
汤兴下意识的和周毅对视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你刚才说,你清楚我和许先生的对局棋路?”
周毅捏起一个棋子,向汤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车”,“你不是知道我和他的对局棋路么?你来说说,这个棋子下一步要怎么动?”
汤兴脸上一阵青白,嘴唇有些发抖。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是凭着本能在做事,内心茫然一片。被周毅这么一问,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意识到正在被旁观者注视,汤兴如芒在背,额头稍有汗下。
“进……进……”
汤兴声如蚊鸣,嘴唇颤抖着,双眼乱转,但终究没说出棋路如何。
“哈。”
周毅摇头一笑,将手中的“车”放回原处,反手拿起了另外一枚棋子,“进,进,进……进什么进?根本就不是这个棋子要动。”
将棋子落下,周毅扫了汤兴一眼,笑了一声,“你记得我和许先生之间对局的棋路?哈?”
摇着头,周毅点开了手机上的录音。
“炮二平五。”
“炮二平五,炮二平五……”
随着录音中传来的言语声,周毅落子复盘,顺带着扫了汤兴一眼,“是炮,不是车。是平,不是进。”
周毅不再去看汤兴,微微摇着头,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笑意,继续复盘落子。
汤兴面色通红,额头青筋乱跳,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闪。
脚下一晃,汤兴险些有些站立不住。
如果能选,汤兴现在真想一下晕过去。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再去想一旁的众人现在是用什么眼光在打量自己了。
正在这时候,却听低头复盘的周毅跟曹愚鲁交代:“爷们儿,你看着点儿。如果有谁昏过去了,那就给他好好收拾收拾,别在这出了事儿。”
“是。”曹愚鲁点点头,双眼有意无意的望向汤兴:“除非是他立刻在这被气死了,其他的昏了倒了,我两三下就能收拾醒。”
汤兴几乎要吐血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暗示自己不要装昏迷搅浑水?
他在气头上,无暇去看别人,也看不到有些棋社成员在曹愚鲁说过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次,显得有些不大自然。
周毅的一番话,还真是说中了几个人的心坎。有些个棋社成员,看着眼下的场面实在是难以收场,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假装气血冲头昏死过去的心思。
如果出了这种事情,那还复什么盘?论什么输赢?总归还是救人要紧。
虽然日后仍旧不会好过,但总算是把眼前这一关给糊弄过去,能够不那么狼狈的脱身。
周毅一句话点出他们的心头事,再看看曹愚鲁那蒲扇般大小的巴掌,这点心思就立刻被压下了。
这俩莽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实在不好说。如果自己装昏,却被那个莽人在身上捶打几下,那可未必吃的住痛,装昏迷可就装不下去了。
到那时候,脸面就是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周毅复盘到了关键处,点点头,抬头看看许文远:“许先生,你听仔细了。”
“……好。”许文远沉沉的应了一声,双眼紧盯着棋盘。
手机录音里的人声响起一次,周毅就落下一子,不急不躁的做着复盘——之前着急离开,是周毅饿的厉害。到了这会儿,周毅饿到了深处,饿过了点儿,反倒不怎么觉得饿了。
而且复盘这事情,着急也没用,总得跟着双方所说的棋路、步数慢慢来,不然这复盘也就没了意义。
正在低头复盘,就听许文远的声音传来:“……不必继续了。”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消沉,嘶哑,似乎在这一刻被剥夺了所有的锐气。
周毅抬头去看,正看到许文远背靠椅子坐着,定定的看着自己:“不必了。”
许文远面色淡然,看不出半点波澜。只是他双眼中的那些颓然、释然,以及几分不甘,都不能逃过周毅的眼睛。
周毅很清楚许文远为什么说这话——在他说话之前的那几步棋,正是许文远记错的棋路步数。现在听着录音,看着复盘,许文远已经知道自己毫无悬念的落败了。
复盘至此,于许文远而言已经没了什么意义。
“终归是要做完才好啊。”
周毅笑了笑,按照录音中的棋路、步数,把两人之间的对局彻底摆完。
棋盘上,棋子零落,许文远已经再没半步棋可走,被周毅彻底将死。
站在许文远身后的棋社成员们一个个面色如土,失魂落魄——铁证面前,即便他们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没有半句言辞能说出口了。
“你我之间的对局,就是这样了。”
看着眼前的棋盘,周毅点点头,望着坐在对面的许文远:“我之前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对于这件事情,我想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了。”
“是……”许文远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骨节处有些泛白,“……非常深刻,非常形象。周先生……棋艺非凡,输给你,不冤枉。”
“冤枉不冤枉的,就不说这个了。”
周毅笑着摇了摇头,“在你看来,你是输在了心力上,是输在没能把这些棋路步数全都记下来。至于真正棋力上的胜负……哈,你未必服输。”
“既然是这么输掉的这盘棋,是否觉得输的冤枉,那就是你自己心里的琢磨了,别人哪儿知道去。这种场面话,咱之间就不用说了。”
周毅实在是不想被人捧高了之后被人拿去装点脸面,这其中的道理他清楚的很。许文远话里是在向周毅服输,却有另一重“我是输给这么一位大高手的,我虽败犹荣,心胸也十分开阔,不觉得冤枉”的意思。
这向周毅认输的一番话里,倒是掺着一多半给自己挽回场面的心思。
“哈……”许文远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按照咱们之前的赌约,你,以及……”
周毅一指许文远,又指了指许文远背后站着的一干棋社成员:“……你们,全都要滚出青山棋社。”
面带笑容,周毅十分诚恳的说着:“以后是要抱团取暖,凑在一起另起炉灶也好,四散而去也罢,都得记得你们是被青山棋社赶出去的。”
“不过,就算是你们忘了,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顺手指了指旁边的旁观者们,周毅微笑道:“今天在场的这些朋友们,都会记得这件事情的。”
许文远沉默不言,端坐在椅子上。
看看许文远,周毅稍稍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这话吧……怎么说呢,其实我是不想说的,说出来恐怕伤了和气。不过你棋艺不错,今天输给我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后或许还有机会再爬起来。”
“为了让你下一次爬起来的时候不出意外,我给你提个醒。”
指了指一旁的汤兴,周毅向沉默着的许文远摇了摇头,“这种糟心的猪队友,能避开就避开吧……真的,没半点好处。”
“我和你下盲棋,还押了那么大的一个赌注,哪儿有不小心谨慎一点的道理?你们没有录音,我难道就不会录音了?我总得防备一手吧?”
“全然没点防备,把这最后的结果交托给公正人心,相信不会有人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而刻意搅浑水?都是成年人了,谁会这么天真?”
周毅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但你这个猪队友啊……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