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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兴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血气上涌。他虽然很想直斥周毅,但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周围众人的眼神,让汤兴心里一片空白,连如何回应周毅这再直白不过的羞辱都不能。
许文远看了看身旁的汤兴,向周毅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周先生深谋远虑,我是很佩服的。”
“唔……”
看着许文远如此对应,周毅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没想轻轻放过许文远和汤兴。之前是肚子太饿,周毅不想在这种枝节上浪费太多时间,点到为止也就是了。但这俩人又横生枝节,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让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这笔帐肯定是要好好清算一下的。
不过周毅有点意外,这许文远实在是压得住劲儿,即便被这么指着鼻子骂,也能不失分寸。
周毅从来不把“伸手不打笑脸人”之类的话当真,在他看来,该被打脸的人,不管怎么赔笑,都是要狠狠的抽脸的。许文远压得住劲那是许文远的事儿,周毅该狠抽他的脸那还是要狠抽的。
不过许文远这么一步三退,周毅即便是想要再继续狠狠的抽许文远的脸,也无处下手了。
“那就这样吧,许先生。”
周毅站起身,看看端坐着的许文远,回头又看看苏森,“苏社长,你觉得呢?”
“好。”苏森点点头,看看许文远,转而望向其被他请来的旁观者:“今天的事情,让各位见笑了。劳烦各位过来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晚些时候由我做东,还请到时候赏光。”
许文远等人今天把脸面丢尽,被逐出青山棋社的事情也已经定调。但很多善后的事情,还是要由苏森来做的。
在善后之余,苏森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周先生今天把事情做的够干脆利落,但也太过彻底,说是咄咄逼人也不为过。落在那些旁观者眼里,难免会落下“有才无德”之类的恶名。如果能和这些在江城那些沾文带墨的圈子里说话有些份量的人物,把这点误会好好解释一下的话,周先生以后也不至于失去成名的选择。
如果能多一个选择,终归是一件好事情。
“周先生,我有话想说。”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以散局的时候,许文远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周毅。
“又有话要说?”
周毅有些意外的看看许文远,说实在的,周毅是琢磨不出来他此时此刻要说什么。
许文远好不容易把他的气度、姿态保持了一整场,总不至于在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突然崩溃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周毅倒真是有几分乐见:看着许文远把自己仅存的那一点脸面都丢干净,也是一件能让周毅颇为快意的事情。
“周先生的棋艺之高,实在罕见。所思所想的深远,也比普通人强了太多。”
许文远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看着周毅:“输给周先生,我输的心服口服。周先生的棋艺、思虑,都令我心折。”
略顿了顿,许文远诚恳的道:“周先生,我想拜你为师,听你教导、提点。”
周毅稍稍的一挑眉,没说什么。
他还真是没想到,许文远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周毅没想到,旁人也没想到。一时间,投向许文远身上的视线复杂到了极点。
“妈的……”宋唐看着这局势发展,心里禁不住暗暗感慨:“这是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乱发,把强力对手打的心服口服之后让人甘愿做跟班小弟的戏码啊……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实里出现这种局面的可能性不知道有多少,愣是让我给看到了。”
看周毅不发一言,许文远又道:“周先生,我知道我资质不高,棋艺低劣,恐怕不是周先生您眼中的可造之才。但请您看在我一片赤诚的求学之心上,给我一个听您教诲的机会。”
“我……即便不配做您的弟子,但总能做一个跟在您左右,为您端茶伺烟的佣人吧。”
许文远言辞诚恳,神态恳切,眼圈微微发红,显得真诚无比。
一边说着,许文远退后一步,向周毅一躬身,“周先生,求您了!”
周毅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向自己鞠躬的许文远。
许文远没得周毅的言语,也是纹丝不同,低头躬身,大有非得等周毅一句言语才肯站直身子的架势。
“小许,你……”
有些棋社成员实在不知道许文远为何如此,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实在是心里发堵。
许文远这一低头,也就意味着那些追随着他的棋社成员一起低头了。
他们是真的不明白,许文远为什么要这样:那个民工的棋艺再高,又能如何?你许文远好歹也是稍有的高手,何必如此呢?输了一场,名声脸面虽然都被败坏了,但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眼下这一低头,却是十成十的投诚服软,要沦为别人的附庸、弟子了。
这样一来,还谈什么东山再起,还说什么日后重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场面虽然不好看,但也终归有限。但如果这样低头服软,那个民工还不肯接受的话,那就真的是把自己架在火上了:被人打败了之后,自己投诚本来已经是挺丢人的一件事情。但主动投诚却被别人拒绝了,那不是更加的丢人么?
真是这样的话,那许文远的最后一分脸面都要丢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了。
连带着支持许文远的这些棋社成员的脸面,也要被许文远丢个精光。
但,应该不至于搞出这样的场面来。
那个民工虽然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说话行事时更有些得势不饶人的意思,但人心终归是肉长的,总不能冷硬狠决的和铁板一样。
许文远自己毁掉了自己的名声,几乎断绝了日后另立门户和周毅对着干的可能,同时断绝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即便那个民工心里未必乐意,但冲着许文远这份诚意,总也得给他几分脸面,好让他下的来台。
众人的视线,都在周毅和许文远身上来回扫动,要看这突发的局面到底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束。
“一片赤诚的求学之心,哈……一片赤诚啊……”
周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笑意似的说道:“许先生,您何必这样呢?”
许文远稍稍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带微笑的周毅,脸上也轻松了几分,“周先生,您答应了?”
“哈哈。”
周毅笑了笑,并不回答,反而自顾自的说着:“三国时,有一位名将,名叫吕布吕奉先。”
又一笑,周毅道:“温侯吕布的名字,但凡听过一点三国故事的,都知道,我就不在这卖弄了。”
“只可惜,这位被列为三国时代勇武第一的名将,还没等来真正的三国时代,就死在了白门楼。”
“吕温侯死的虽然遗憾了些,但勇武之名却流传了下来。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看着面前笑容有些凝固的许文远,周毅轻轻摇头,“古有吕奉先,今有许文远。”
“周先生,您这是……”许文远稍稍有些慌乱的开口问道。
“吕布之死,死在哪儿?”
周毅看着许文远,言语淡淡的。
许文远一时无言。
周毅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无信而已。但凡得他追随身后的,最后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其他种种缘故,都不及这一点来的可恶。”
“谁乐意身后跟着一头会噬主的狼呢?曹孟德白门楼斩温侯,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指了指身后的苏森,周毅道:“你和苏社长一开始相识的时候,关系应该也很好吧?不然的话,苏社长也没道理把打理棋社的事情那么放心的交给你。”
“可惜啊,可惜……丁原错信了吕布,苏社长错信了你。”
周毅看着许文远,“苏社长心地纯厚,没有那么多旁门心思,自然会信你。但我不同,我不是苏社长那样的君子,也没有苏社长那样的纯厚心地。”
“你说,我怎么会把你放在我身边呢?”
“周先生……”
许文远听着周毅言语,不知不觉,已经满面通红。
他紧咬着牙,双目中隐约有泪,极为委屈似的:“……您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对我有成见?”
“这话不该问我啊许先生……”
周毅笑看着许文远,“我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如果确实能为我所用的话,干过什么事情不要紧,心术正不正的也不要紧。即便为我所用的同时有点自己的心思,也完全可以接受,这是人之常情。”
“能为我所用的人,即便十成心思里有六七成都是为了自己谋利的小心思,但只要能把事情干好,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和我交朋友的,哪怕只是为了达成利用关系,互相借势,那也没有关系。”
“您做过什么,和谁有过什么矛盾,与我而言并不重要。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在意。”
“但是……”
周毅话锋一转,“如果我明知道对方是一条要借着机会窝藏在我身旁,静等着一个把我连皮带骨头彻底吞吃干净的饿狼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容下他呢?”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