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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接到王狱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王狱截下宋子孝的人之后就联系过周毅，把事情简单说了，让他不用担心旧城区里的事情。
这算是给周毅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却没能让周毅安安心心的洗脸睡觉。相反的，周毅摆开了棋盘，泡了一碗浓茶，静静的等着。
江城里的事情多着呢：白亮在疯抢宋子孝的地盘，文刀等一干元老又在其中拉偏架，把宋子孝的地盘挤兑到了白亮的实际控制之中。这件事情宋子孝虽然一时间没有反应，但肯定不会一直保持沉默，必然要想出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宋子孝派出去的人手被警察逮了，宋子孝心里不可能不着急：一是他的意图已经暴露，他要提防着文刀和周毅的反击；二是他要干掉的人没能干掉，还活脱脱的活着，他一定担心这个能直接威胁到他的绊脚石；三是他的人落在了警察手里，不知道会爆出什么消息、引出什么祸事来。
要说狗急跳墙的话，宋子孝不是没有狗急跳墙过，只是那一次没能得手罢了。现如今他进退维谷，处处失利，再来一次针对周毅、文刀等人的狗急跳墙型的行动，真还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周毅可不想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被人摸进小院里，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自己一刀带走。真要是这个死法的话，那未免也太憋屈了点。
在事情全都有了定数之前，周毅觉得自己还是警醒着点比较好。
午夜时候，王狱打来了电话。
宋子孝派去办事的那些人，在经过一系列的突击审问后，已经全撂了。虽然还是有那么几个口风紧的，但是架不住其他人口风不紧，事情已经被他们说了个清楚。
这群人不光把这件事情给撂了，还捎带着说出了宋子孝在警察内部的关系、人脉。这次他们准备动手办事的时候，宋子孝是先找了自己关系的。
经过一系列盘问，王狱已经将宋子孝在江城警察内部的关系、人脉有了几分掌握。王狱通过自己的渠道将事情上报之后，这些人已经被带走问话了。
警察和非法持枪、持械的黑恶势力活动牵扯到一起，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虽然眼下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是已经有了证人、证词，将与之有牵扯的警察请走问话，也算是符合流程的事情。
在电话里，王狱很是愤怒，直斥宋子孝在警方内部的保护伞、人脉关系是在贪赃枉法，借公权谋私利，完全是警察之耻。之前他虽然对其中的某些人有所怀疑，但手头上毕竟没有掌握什么有效的证据，也没有入手的思路，现在这些条件终于完备了。王狱是非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法”这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王狱要怎么做、做什么，周毅并未多问。王狱是法家门徒，能调用的资源比一般的警察要多出太多。如果他手里拿到了某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的话，想要拿下来几个人还是不难的。
按照王狱的说法，宋子孝派出来的那些人虽然没有真正的去“办事”，但他们也是非法持械，随身带着火器。且不提他们的行动意向如何，单是非法持有枪支这一点，都够那帮人喝上一壶了。
因为是团伙犯案，算得上是“黑恶势力团伙”，所以这量刑要比寻常的非法持械更重几分。
数罪并罚，这伙人里有不少人，基本上都是八年起步了。
这整件事情清楚明白，证据确凿，王狱能直接把这件事情办成铁案。不过根据眼下的事情来看，在这群人身上还大有可挖掘的事情，王狱准备再用用力，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再挖出什么猛料来。
眼下取得了战果，如果说王狱略有兴奋的话，周毅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听王狱说话，周毅总觉得王狱似乎是有点过于兴奋了--身为法家门人，王狱也是吃过见过的人物，更知道眼下的江城里是个什么局面。抓到这么一伙跑腿办事动手的人，王狱至于这么兴奋么？
心里越琢磨越没底，周毅就问王狱：“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王狱的回答十分简单干脆：“突破口有了，证人证词也都有了，你说我下一步干什么？把宋子孝抓起来，定罪判刑，好歹把江城里的毒瘤先清除掉一个。”
周毅心里暗暗的叹气：果然，这跟自己的猜测没什么区别。
“宋子孝跑不了，你先等一等，好么？”
周毅尽力说服王狱：“你把他抓去论罪、定刑，这算是全了白道上的事情。但是呢，黑道上的事情，也一样要在他这里有个结果才行，不然的话事情还是难办……再等一等吧，等黑道上的事情在他身上有个结束了，你再去抓他。”
“黑道……哼！”王狱冷笑，“一群混混，算什么人物？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的话，所谓的什么‘黑道’也就不存在了吧？”
“哎呦……”周毅叹着气，“你见多识广，懂的道理啊知识啊肯定比我多，‘大自然里不容真空’这话你应该听过吧？这话是谁说的我忘了，反正之前翻杂书的时候看到过，我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就记下了。”
“大自然里是不容真空的……就好比你把一棵树伐倒了，那棵树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会立刻被空气啊灰尘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填补上，不会留下这么一块什么都不存在的真空。”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如果你想要把江城里有名有姓的混混都逮起来的话，你是做得到的。但是你抓完这一茬，接下来怎么办？江城里肯定会有下一茬混混冒出来，顶替掉这些人留下来的权力真空。”
“一茬一茬的抓？一茬一茬的抓，就一定会一茬一茬的出现。这东西其实和割韭菜没多大区别，只要不断了根，韭菜就一定会一茬一茬的往外长。”
“哦！”王狱冷笑，“照你这么说，这种人还没办法收拾了？就得任由他们发展？简直荒谬。”
“不是说不能收拾，只是说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做成的事情罢了。”周毅笑了，“我们都不是掌揽整个大势的人，所以这些话我就不往深了说了，没什么意义。单就江城这一地而言，端掉几伙人容易，难得是怎么把这种事情彻底断了根，让这些黑道混混没有做大做强的机会。”
“而这种事情，正是一朝一夕之间没法做成的。想要把事情办成，需要时间，也需要手段，性子是不能急的。”
略略一顿，周毅道：“这话说的远了，我们还是说眼下的事情……宋子孝在江城黑道上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了断，否则他的那些手下、心腹还是有闹腾的机会。你也不想让江城里隔三差五的出现一场火并吧？我也不想。最好的办法，还是用黑道上的手段解决了宋子孝身上的事情，连带着让他这一系的人都没办法在江城里继续折腾、立足，江城道上也就能安定下来了。”
“用黑道上的手段解决宋子孝身上的事情……”王狱冷笑，“不会是解决宋子孝这个人吧？据我所知，围在你身边的那些人里，可是又不少人都巴望着宋子孝早点死呢。”
“有时候，活着更难一点。”周毅笑着，“只要你没这么心急的话，我保证，我会把一个活着的宋子孝交给你。你要给他定罪、让他坐牢，都随便你。”
“把宋子孝定罪入狱的话，会把整个宋家都牵扯进去。”王狱对周毅的回答颇为意外，“你不是要保那位宋老爷子么？怎么，变卦了？”
“这一点肯定是没变的。”周毅说，“他是他，宋老爷子是宋老爷子，不能归为一谈吧？宋老爷子现在也差不多算是金盆洗手了，你总不至于非要把宋老爷子也一起送进去吧？”
“法律不讲是不是金盆洗手，只要他犯过罪，就一定要抓。”王狱言辞坚定。
周毅笑着：“那你也得等有了证据再动手吧？如果没证据的话，因为他儿子犯罪就把他也一起抓进去？好像不是这个道理。”
“那就看到时候我能不能从宋子孝身上打开突破口了。”王狱说，“事到临头的时候，老子卖儿子的事情很少见，儿子为了一点机会卖了老子的事情，我见的多了。宋子孝应该是知道不少事情吧……看他的口风严不严了。”
周毅止不住的叹气：“你这几乎是诱惑我干掉宋子孝啊……不地道，真的，不地道啊王警官。”
“你会么？”王狱反问。
“肯定不会啊。”周毅“嘿嘿”的笑着，“眼下不管是谁干掉宋子孝，你都要收拾收拾我，让我没那么舒坦。这还是事情跟我没关系，假如事情真的能跟我扯上关系的话，乖乖……不管我跑到哪儿去，你都要把我抓捕归案的。”
“所以，眼下最想要保住宋子孝的命的，不是别人，恰好是我……啧，人生际遇啊，真的难说，谁能想到在这时候，我才是最想保住宋子孝的那个人呢？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你明白就好。”王狱话锋一转，“如果你不干掉宋子孝的话，你准备怎么堵住他的嘴？他和他家老爷子的关系，哈……如果卖掉他家老爷子能让他减刑几年的话，他肯定一点都不会犹豫。”
周毅呵呵笑着，“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爹嘛，看吧……宋子孝兴许就真有这份保全他亲爹的孝心呢？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哈……”王狱一冷笑，“即便宋子孝没卖掉他的亲爹，真的把他定罪入狱的话，宋家就大伤元气了。那位宋老爷子是江城道上的龙头，是吧？那他这些年该结下多少仇家？现在看着宋家元气大伤，有仇的会来报仇，没仇的会想着从宋家身上啃一块肉下来。”
“到了那个时候，你要保住的那位宋老爷子不知道会有多少敌人，你应付的过来么？”
周毅只是笑：“宋子孝是宋子孝，宋家是宋家……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宋老爷子不会因为宋子孝被抓了，就这么倒了。”
“你有办法？”王狱问道。
“这个么，哈哈哈哈……”周毅打着哈哈：“……你猜猜啊？”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