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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周毅按动手机，找到了一个录音文件。

　　在挂断金石开的电话之前，他做了录音。

　　因为金石开的态度，实在是让周毅相当在意。

　　“一个小时还等的起，但是你最好动作快一点……”

　　听了听录音，周毅皱着眉想了想，从手机上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号码是李青交出来的，据他说这个电话号码可以联系到齐鸿天。

　　想了想，周毅拨通了这个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呃……”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女声，周毅撇了撇嘴，“……空号啊……”

　　“有可能是转接了。”一直沉默着的徐痴虎提醒周毅，“把打给这个号码的电话转接到一个空号上，然后用一些技术手段，监控打给这个电话号码的通话……不难的，都不算有太多技术含量。”

　　“那……”周毅看看徐痴虎，“怎么办？”

　　“……等回电吧？”徐痴虎也把握不好，不太确定的说：“……先等一等？”

　　周毅看了看时间，“这都几点了，大半夜的，等回电恐怕是等不……”

　　话还没说完，周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大串数字，和寻常的电话号码全然不同。

　　“网络电话……”周毅撇了撇嘴，“还挺谨慎。”

　　接通电话，周毅“嘿嘿”一笑，“你好，我找齐鸿天。”

　　“我就是。”电话那边的男人轻声说，“是周少钜子吧？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

　　周毅微微挑了挑眉毛，“嗯……齐先生的消息也真是灵通。”

　　显然，齐鸿天已经得到了李青被擒的消息。对于他而言，得到这个消息虽不容易，却也不会太难。

　　对此，周毅也不算是太过意外。

　　“也不算难。”齐鸿天轻声说着：“有那么几个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李青，看着他的动向。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要清清楚楚的才行。”

　　“从李青在餐馆外被擒走到现在，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这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等着少钜子您的电话。”

　　“连这种细节都清楚，看起来你的人离得不远啊……”周毅有几分赞叹之意，“……你手下盯着李青的人可真是好手段，横竖是没让我们给辨认出来，这可真是高手了。我回来的路上也没发现有人在跟我们，想来的确是手段出众，把我们都给骗了过去。”

　　齐鸿天轻笑着：“少钜子说笑了，我的人从不露面，只是远远的盯着，免得让李青有所察觉。今天晚上各方齐动，风浪如此之大，我的人就是小河里的小虾米，可不敢去这种大风浪里游荡，跟踪少钜子您那就更是说笑了，我还想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呢。”

　　“是么……”

　　周毅“嘿嘿”一笑，“那按照你的意思说，李青做过什么事情你都清楚？”

　　“可以这么说。”齐鸿天说。

　　周毅又笑：“那也就是说，李青做的事情其实是你所默许的？”

　　“不能这么说。”

　　齐鸿天轻声说：“李青是怎么回事，少钜子应该已经盘问清楚了。他虽然是在为我办事，但他可不是我的人，我派人盯着他也是因为这个，我也怕他在为我办事的时候给我找麻烦。至于他做事的时候用的那些手段，可绝不是出自我的授意，也绝对没有‘默许’这种说法。”

　　“哈……”

　　周毅轻笑了一声，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我明白了……聊点别的吧。”

　　齐鸿天的意思很明白：派李青对付你是我的意思，但李青用什么手段对付你、怎么对付你就和我没关系了。虽然我的人也一直盯着李青，我也知道李青在做什么事情，但我也只是“知道”，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这种辩白周毅并不在意，也压根不想去辩倒齐鸿天——这种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周毅根本不想在这种没意义的环节上浪费时间。

　　“好啊，聊点别的。”

　　齐鸿天笑道，“李青现在怎么样？还活着么？”

　　“这会儿他正在休息。”周毅说，“据他说，他不是你的人，是柳武的人，这个说法倒是跟你的说法大致相同。”

　　“本来就是这样。”齐鸿天叹道，“我虽然是为柳爷手下的人，但是怎么说呢……功高震主是常有的事情吧？因为种种原因，柳爷并不怎么信任我，甚至对我还有些忌惮，在我手下安插自己的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是为柳爷办事的人，李青也是为柳爷办事的人，大家都是为柳爷办事，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柳爷对我有所忌惮、有所怀疑，我在难过之余也尊重柳爷的想法，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柳爷对抗。”

　　周毅听的失笑，“这么说来，你倒是个受到猜忌也忠心为主的大忠臣了。”

　　齐鸿天好像压根就听不出周毅话里的讥讽似的，淡淡的说：“周少钜子过誉了。”

　　“李思玄呢？”周毅笑着问，“李思玄也是这样？”

　　“李思玄么……非要说他的话，大概只有十个字。”齐鸿天说。

　　“哪十个字？”周毅颇有兴趣的追问。

　　齐鸿天道：“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

　　“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哈！”

　　周毅笑了，“这话是荀彧用来劝曹操曹孟德的吧？你用这话评李思玄，有趣啊。”

　　“周少钜子多心了。”齐鸿天说：“话是好话，意思是不错的。李思玄不是曹操，柳爷也不是汉献帝，没什么可比的。”

　　周毅“嘿嘿”笑着：“好，好啊，两个忠心办事却被处处猜忌，但却仍旧忠心的忠贞之士……好。”

　　齐鸿天非要这么说，周毅也不去揭破。

　　没必要耗费这个气力。

　　周毅叹道：“就不说这些了，说点别的吧……例如跨海会。”

　　“跨海会……”说起这个，齐鸿天也是叹息，“柳爷年纪大了，虽然还绝对不算是糊涂，但人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做出些不太明智的选择，患得患失是常有的事情。”

　　“柳爷把我和李思玄视为仇敌，即便不能灭了我们，柳爷也想打压我们、限制我们。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手里的力量不够吧……他才会走跨海会这条路，想借助外力，把我和李思玄这个内患给清除掉。”

　　“我和李思玄忠心办事，但是却招来了柳爷的猜忌，即便是想要跟柳爷开诚布公的谈谈心，柳爷也根本不会相信我们。于我们两个人而言，我们两个实在可悲。”

　　“为了清除掉他所认为的威胁，柳爷就走了跨海会的关系，和跨海会人走到了一起……这种事情，无异于饮鸩止渴、与虎谋皮，最终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的。我和李思玄虽然知道柳爷这举动全无必要，也知道柳爷这举动是犯了大错，却也实在是无法阻止他。”

　　“在我看来，因为一些误会，柳爷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可惜。可惜了我们之间多年的交情，可惜了他身为墨家一脉之首的身份，做出了这种江湖不允的错事。”

　　“这整件事情，也实在可叹。”

　　“可悲，可惜，可叹……”齐鸿天叹息着，“周少钜子，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么？”

　　“理解，理解……”

　　周毅笑着，“所以，你是借着我的手，来清理掉李青和柳武，对吧？好算计啊齐先生……佩服。”

　　“少钜子对我误会太深了。”

　　齐鸿天叹道：“如果我能做些事情的话，我肯定会自己动手做事。但我能怎么做呢？墨家内外，一直都有些谣言在传来传去，说我和李思玄已经架空了柳爷，时刻准备着夺位、上位，柳爷也一直对我们两个相当忌惮，做了不少事情。”

　　“我和李思玄要保证我们这一脉的安稳，要处理日常的事务，还要应对柳爷时不时针对我们搅出的风波，实在是筋疲力尽，勉强顾着首尾罢了。”

　　“如果我们真要为柳爷纠错，花费的许多精力暂且不提，冲突是必然之事。柳爷会觉得我们两个终于坐不住了，要正式动手，一定不会和我们两个坐下来好好商谈，只会用最激烈的手段来进行对抗。”

　　“恐怕在外人眼里，事情也会是这么个模样。”

　　“到那个时候，我和李思玄就是逆上夺位的叛徒，骂名恐怕不会少了。”

　　“如果只是骂名，那倒也没什么。这些年来，我和李思玄名声在外，早背上了不知道多少骂名，再多上一些也无所谓的。”

　　“但是冲突一起，内斗一开，死伤的……可都是墨家的子弟啊。”

　　齐鸿天叹息着，“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周少钜子……我怎么能不在乎？都是墨家子弟，都是一家人，却要因为一两个人的错误决定而互相厮杀，实在是不值得。”

　　叹息着，齐鸿天说道：“我知道自己做不成这件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好这一脉里的其他人，让他们不至于被牵扯到柳爷串联跨海会的事情里去，然后静待时机，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一个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这个人就是您啊，少钜子……您是钜子的亲传门人，指定的接班人。虽然您还没能接掌钜子的位置，但身份超然，和墨家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由您来处理柳爷这件事情，也算是您这个亲传门人替钜子清理门户，情理上和道理上都是说得通的。”

　　“……”

　　周毅沉默了几秒，“嘿”的笑了一声：

　　“好一个忠贞不二、悲天悯人的齐先生。”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