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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起来,在工地上晃悠呼吸新鲜空气这种事情,任谁都难信。周毅也清楚这就是个托词,跟稍稍有些尴尬的孙元打了个哈哈,就把这话头给翻篇了。
孙元给俩人散了烟,说了点不咸不淡的套路话,终于入了正题。
“周小哥儿啊,咱这工地上,这几天缺人手了。”
孙元皱着眉,看起来十分苦恼的样子,“工人还好说,就是管事儿的不够,管不过来。要是能再两位能管事的帅才,那就好多了。”
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周毅和面无表情的曹愚鲁,孙元十分诚恳的说:“周小哥儿,你跟这个曹小哥儿,我觉得就非常的合适。有你们两位管事儿的话,工地上就安稳多了。”
顿了顿,孙元又道:“这事儿我能拍板,只要周小哥儿你点个头,今天起,你就跟我一样,就是这工地上的项目经理了。”
“项目经理啊……”周毅重复着孙元的话。
“对。”
“啧……这活儿不好干啊。”
“钱你放心,不会屈了周小哥儿你,至少两万起。”
“这就更干不了了……”
周毅摇了摇头,看着一脸诚恳的孙元:“孙哥,您是好心帮我一把,这我明白,但我真是干不了这事儿。这也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没拿这个钱的本事。”
摆摆手,压住了孙元的话头,周毅十分诚恳的笑着说:“除了磨砂除锈之外,我没别的本事,管事儿这活我根本没一点头绪,说不定就干砸了。至于他吧……”
指了指一边的曹愚鲁,周毅摇摇头,“他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之外,也没别的本事。扛个东西,卖个力气还行,管事儿?您就别为难他了。”
“这……”
周毅拒绝的干脆,孙元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他心里清楚,能被那位宋爷请去赴寿宴的,都不会是简单人物。即便真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简单人物,那也是和宋爷有交情的人物。如此一来,也就变得不简单了。
孙元心里也知道,周毅是有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的,只是没想到周毅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彻底。之前想好的说辞,现在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如果说拒绝他的是别人,孙元此刻就该说一句“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兄弟”之类的话,再做一把努力。但面对周毅,这话他是真不敢说出口。
在那位宋爷面前都有面子的人,不给自己面子,又能怎么样?这话说出口,那是自己给自己找没趣。
看着有些愁眉苦脸的孙元,周毅陪着笑,“孙哥,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是我真的没这个本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事儿我是真干不了。”
“以后呢,我还是在工地上干活儿,您还是在工地上管事儿。如果您不嫌弃,那咱交个朋友。”
又看看孙元,周毅道:“您比我年长,我就叫您一声哥,您喊我一声兄弟。以后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是个照应,您看怎么样?”
“周小哥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孙元脸上愁云顿散,笑道:“哪能嫌弃?是我高攀了才对。”
“孙哥客气了,客气了。”
又跟孙元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看看时间差不多,周毅道:“孙哥,您先转着,我这有点事儿去办一下。”
“去哪办事儿啊兄弟,”孙元拿出了车钥匙,“我开车送你啊。”
“去给梁大爷买份早餐。”
周毅随手指了指,“就那边的街口早餐摊,用不着开车,走两步就到了。”
“哦……”孙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行,兄弟你忙你的。”
周毅笑着跟孙元点点头,带着曹愚鲁,转身出了工地。
走出了约摸百十米,跟在周毅身侧的曹愚鲁低声道:“爷们儿,这人下这么多功夫跟你攀交情,想要从你这拿回去的东西肯定也不少,咱何必让他攀扯呢?”
“多个交情,好歹多条路么。”
周毅漫不经心的说着,“如果他要我帮忙的话,我自己有能力帮忙也乐意帮忙的话,那就会去帮他;如果他要通过我借助老宋的力量办什么事儿,那就免谈了。”
“不过这个孙元也是个聪明人,让人为难的事情,他应该是不会干的。”
摸出一支烟点上,周毅道:“他送我一个项目经理的位置,我推了,就是不想平白得他这么一个好处,领他这个人情。他管他的事儿,我干我的活儿,如果有空的话还能凑在一起喝个酒,结交结交交情,还挺不错的。”
曹愚鲁瓮声瓮气的,“他最好别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哈……”周毅拍了拍曹愚鲁的肩膀,“他在工地上管事儿,是个人精,不然也没办法处理清楚各方的事情。让双方脸上都不好看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和曹愚鲁闲聊着买了一份早餐,俩人卡着点回到了工地上。把早餐放在门卫室的时候,梁大爷正好在门卫室里坐着,面有喜色。
看周毅提着早餐进来,梁大爷连连摆手:“小周啊小周,你总这么给我送早餐,实在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啊。说了不要,说了不要,你这孩子非得送,让我怎么说你……”
“您总是跟我客气。”
周毅笑着把早餐放下,道:“您趁热,赶紧吃吧,我上工去了。”
“先不急去,有个事儿跟你说呢。”
梁大爷脸上笑的满是褶子,“刚才经理跟我说,说我打从这个月起涨工资,每月五千。这个月的工资,也照这个数发。”
“涨工资这是好事儿啊……”
周毅略愣了愣,笑道:“不过您这突然涨工资了,也没说是因为啥么?”
“说了,说是我抓住了前几天的那个小偷,尽职尽责,特意给我涨了工钱。”
说到这,梁大爷又是笑,“你说,这之前也抓住过来工地上小偷小摸的,倒是没见涨工资,这次一下就涨了这么多。估摸着啊,这是之前没被打过耳光,这次被人揍了,才涨了这么许多。”
“看起来,这一耳光不白挨啊,哈哈,不白挨!”
一边笑着,梁大爷向周毅说道:“今天晚上,我请客,咱喝个酒,就当是庆祝一下,怎么样?”
“不好意思让您破费啊。”周毅笑着摇头,“再者来说,我晚上也未必有空,下工回去就累的不行了,哪儿还有功夫喝酒啊……”
“你这个小周,不给你梁大爷面子是不是?”梁大爷板起脸,脸上带着几分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
“不是这个事儿啊……”周毅愁眉苦脸的,“关键是没这个功夫,梁大爷您得体谅我一点不是?这么着吧,等什么时候我休假,或者赶上下雨了上不了工,咱爷俩再凑在一起喝个酒,您看怎么样?”
“行吧……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啊。”梁大爷听着上工的哨子响了起来,也不再跟周毅多说,“去吧去吧,该上工了。”
一上午活儿干下来,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到了下工的时候,周毅曹愚鲁以及宋唐仨人,便一起回家吃饭。
刚出工地没多远,一辆车在三人身边停了下来。车窗落下,孙元探出头来,招呼着仨人,“兄逮(弟)!哪儿去啊?”
“回家吃饭去啊。”周毅停住了脚步,看看孙元,笑道:“孙哥这也是吃饭去?”
“对,这不正巧遇到兄弟你了么。”
孙元下了车,掏出烟来给仨人散烟,“来,曹小哥儿……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面生啊,来,抽一支。”
“我叫宋唐。”宋唐接过了烟,向孙元点了点头,“刚来工地上。”
“哦,哦,宋小哥儿……”
孙元点了点头,心里略略一动,却没有深想。
稍稍一顿,心里那稍稍一动带起的一些不甚清晰的记忆,顿时不由自主的翻涌了上来。
宋唐,宋唐……
这个名字,孙元是在酒席饭桌上听人提起过的。
宋家第三代,宋如晦宋爷的亲孙子,宋唐。
如今的宋家,除了那位宋爷宋如晦之外,台面上的就是宋爷的儿子们在掌握局面。宋唐作为宋家的第三代,还没到上台接管宋家事务的时候。知道他的名字的,也实在是少。
只有一些消息极为灵通的,才知道宋家的第三代到底都有谁。
孙元之前跟人吃饭,席间听说人说起过几句,心里有些印象。
现在一听,心思稍稍一动,才想了起来。
“您是……”
孙元面色变了数变,看看宋唐,又看看一旁的周毅,“这位是……”
“名声在外啊……”
周毅有些诧异的看了宋唐一眼,而后向孙元点头笑道:“他是老宋的孙子。”
宋唐来工地上打工这事儿,知道的人估摸着不多,宋唐也不可能随便就跟人说出来自己的身份,遮掩一下也属平常。周毅也无意把他的身份告诉旁人,不过眼下孙元明显是认出来了宋唐的身份,再遮掩着也没什么意思。
与其遮遮掩掩,让孙元不住去猜想甚至试探,倒不如直接把事情跟他说个清清楚楚。
周毅清楚,孙元是个聪明人。知道宋唐的身份之后,即便不知道宋唐到底来工地上是要干什么,也不会做出什么让双方都麻烦的事情。
至于该不该把宋唐的身份告诉别人,周毅相信孙元心里也会有一个十分清楚的掂量。
“啊……”
听周毅这么说,孙元心里一颤,转向宋唐,“没见过小宋爷,没认出来,您海涵,海涵。”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