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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十来分钟之后，楼层里重新亮起了灯光。

　　之后，走廊里又是纷乱一片——之前在广播的指示下离开的住户，陆陆续续的返回了住处。

　　不多时，曹愚鲁和徐痴虎也到了，还带来了一些新鲜玩意儿——七八个钮扣大的摄像头，以及一些打火机大小的黑色塑料盒子。

　　“楼道里发现的。”

　　曹愚鲁说，“我在电话里听见了点情况，回来的时候就和痴虎在楼道里找了找，找到了这些玩意儿……应该是找全了。”

　　“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玩意儿。”

　　对于这些东西，徐痴虎也有些涉猎，“摄像头就不说了，这些塑料盒子是供电以及传输信息的中继设备，一个摄像头配这么一个玩意儿，在小型摄像头里算是体积比较大的了，不怎么隐蔽。”

　　一边说着，徐痴虎手里忙活着，将其中一个黑色塑料盒子拆开了。

　　把其中的电子元件、零零碎碎看了一遍，徐痴虎点点头：“的确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玩意儿……这里面的东西我熟，都算是些大路货，没啥可查的。这里面有一个部件，类似于……差不多算是信号接发器一类的东西，可以让这个东西的信号接入到无线网络里去。”

　　看了看周毅，徐痴虎说，“这些东西传出去的图像，一定是要在一个电脑上显示出来的，至少也得是个手机才行。跟您碰面的那个人，应该是没时间同时操作这些东西，得有一个帮手替他盯着这些画面，然后再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周毅点点头，没说话，皱眉琢磨着。

　　“你算算，得多少人才能做这件事情。”一旁的曹愚鲁说，“策划这种事情，你应该比较熟悉。”

　　“说笑了，说笑了……”徐痴虎脸上有点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然后搓搓手，看着周毅，“有一个来和您碰面的，有一个替他盯着楼道里动静的……还得有一个放火的人，这个人可能同时还得去断电拉闸；方便撤离、接应的话，还得有一个开车的司机……”

　　心里算了算，徐痴虎点点头，“最少最少，他们得有两个人，一个人在外，一个人在里面做这些事情；如果要稳妥、谨慎的话，那就得四个人了，各自负责一项事情，即便出了意外的话他们也有个帮衬。”

　　“嗯……”

　　周毅点点头，脸上有些思索之色。

　　曹愚鲁和徐痴虎追踪袭击者的时候，也将这次“火灾”的前后都弄了个清楚。

　　“火灾”发生在大厦的四楼，一个被人买下、却基本上都在闲置的房间——买了但是不住过来，这种事情很正常——因为不明原因而起火，火势相当之大，并且有向上、向旁蔓延的趋势。

　　因为这个，大厦的管理方面才发布了疏散通知。

　　又因为不明原因，大厦内的供电系统出现了故障，其中一层楼临时失去了电力供应。至于这个“故障”到底是什么故障，又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曹愚鲁和徐痴虎并没能在这些时间内打探清楚——想来大厦方面对此也并不清楚，也正在调查之中。

　　从“火灾”开始到袭击者撤离，全程不超过二十分钟。

　　从袭击者和周毅“碰面”到袭击者撤离，期间一共十分钟左右。

　　在这十分钟里，袭击者确定自己无法在今天击杀周毅，便果断的选择了离开。

　　由此可见，对方的目标、思路极为清晰，应该是严格按照他们所制订的某个“计划”在做事，并没有任何类似于“死缠烂打”的不专业举动。

　　从对方的举动里可以推断的出，他们对周毅的信息掌握到了一个极为精准的地步——连周毅住在哪个大厦的哪个房间里都清楚。做事的步调有序而严谨，计划相当周密，并且将风险控制到了最低限度。

　　这样一件事情，绝对不是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能干的出来的。

　　做这件事情的人，相当专业。

　　皱着眉琢磨了一阵，周毅舒开眉头，看看众人。

　　“今天这事儿我得做个检讨。”

　　周毅一开口，所说的话却让曹愚鲁等人有些意外。

　　挠了挠头，周毅有点尴尬的说道：“这层楼停电的时候，我就该立刻联系曹儿和痴虎，让你们赶过来支援我。不过当时多少有点侥幸心理，觉得事情大概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呃，虽然最后的结果还不算差，但这也是拿我和玄羽的命冒了次险，这是我的失误。”

　　“偶尔冒冒险，倒是挺刺激的。”

　　张玄羽已经坐回了画架旁，又在作画。她从画架旁探出头来，看了看周毅，“如果只用我的命冒险，我一定是不太喜欢的。不过你拿你和我的命一起冒险，这就很公平，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周毅眨了眨眼，“……谢谢了啊。”

　　曹愚鲁搓了搓手，“还是怪我，我和痴虎待的地方还是有点远了，来的也慢了。”

　　“算了，不用给我找台阶儿，事挺清楚的，责任还是在我。”

　　周毅摆了摆手，“这个就不说了。话说回来，你们觉得今晚过来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

　　“你没猜出来？”张玄羽问。

　　“隐隐约约的有些想法，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周毅说。

　　“墨家人吧。”

　　曹愚鲁说，“看他们做事，听他们说话，应该就是墨家人。不会是冲着你的悬赏来的那种人，如果真是冲着悬赏来的，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机会。”

　　“墨家人这一点应该不会错。”

　　周毅说：“一口一个钜子、接班人，不是墨家人就怪了……墨家的那些人容不下我，不干掉我他们睡不好觉。但是他们是怎么拿到我的消息的？这么精微细致的消息？墨家人之前可是没这个本事啊……”

　　徐痴虎左看右看，“会不会是有些其他的什么人拿到了您的消息，又想借此挑起您和墨家里的人的内斗，所以……”

　　周毅有些意外的看了徐痴虎一眼，想了想，笑了，“墨家的人确实想杀我，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所谓的‘内斗’如果指的是我和墨家里某些人的争斗的话，这场内斗在老头子把墨家钜子的位置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了，根本不用任何人去主动挑起。”

　　“啊……是，是。”徐痴虎恍然的点点头，“是我想差了。”

　　曹愚鲁的声音有点发闷：“人是从哪儿来的不难猜，关键在于消息。”

　　看看周毅，曹愚鲁问他：“爷们儿，跟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在电话里听着你和那个人说话，听的不大真切，有些地方恐怕听差了，不敢乱猜。”

　　“不对劲的地方的确有。”周毅笑了，“来办这件事情的人知道我住在哪儿，知道我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你。想你小孟德，那也是名声不小的人物，怎么就这么被人忽略了呢？”

　　曹愚鲁皱了皱眉，“看起来我还真没听错……的确有点怪。”

　　周毅这话是在开玩笑，但他说的也是实情：相比一直低调行事的周毅而言，绰号“小孟德”的曹愚鲁可算是名满半边天了，江湖上知道他这个名号的不在少数，他“出身墨家，同时掌握墨云锋”这一重身份倒是不为多数人所知。

　　对方能摸清周毅的住处，消息之灵通可见一斑。

　　但是对方似乎对曹愚鲁这个“小孟德”的存在并不知情，不仅言语中并未提及，连行动中也没有这样的规划——如果对方清楚的知道曹愚鲁的存在的话，还只派一个人过来袭杀周毅？真要是这样的话，周毅实在是不知道这是看不起曹愚鲁，还是对方太瞧得起那个袭击者。

　　“知道你，知道你住在哪儿，但是不知道我……”

　　曹愚鲁皱眉想了想，下意识的往张玄羽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望向周毅：“张家的人……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会不会是你把那个什么张权逼得太狠，逼得他狗急跳墙，去跟墨家人接洽了？”

　　周毅笑了：“我也是这么想。”

　　张权原本就准备用周毅和张玄羽的关系做文章，这一点周毅和张玄羽都是清楚的。

　　墨家人的行踪虽然隐秘，但终究是在这世上走，不是全然无迹可寻。如果说张权有搭上墨家门路的办法，这也并不出奇。

　　如今周毅将张权逼的狠了，逼得张权跟墨家中人接洽，也是合情合理的——张权摆不平周毅，却可以借助墨家中人的手来收拾掉周毅。就算是日后会平添许多麻烦，如今的张权应该也顾不得了。

　　从张权的视角看，他清楚的知道周毅的住处——扮成保镖，和张玄羽住在一起——也知道周毅的身份，却不清楚跟着周毅办事的曹愚鲁、徐痴虎是什么人物，又到底是什么份量。

　　“张权能给墨家人的，就只有我的消息，曹儿也好，痴虎也罢，他应该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不会觉得这个很重要。如此一来，接到他的消息的墨家人，也就只知道我的消息，而不是我身边还有一个名满小半个江湖的小孟德……”

　　周毅说着，同时也是在捋顺自己的思路。

　　想了想，周毅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合理。”

　　“……不管张权的门路能联系到哪些墨家人，拿到他的消息的墨家人，并不能算是消息灵通。墨家中派系众多，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并不会共享重要的消息。从消息获取的速度和效率来看，这次来袭击我的墨家人……并不算强。”

　　墨家中派系众多，各有自己的目的。

　　虽然“干掉李老钜子的接班人”这件事情符合各方利益，却用膝盖想也知道，墨家中的各方可不会共享消息——至少不会彻底的共享真正重要的消息。在这同样一件事情上，各方所掌握的消息也会因为各自的强弱而有所不同：实力强的自然有更多的消息渠道，实力稍弱些的，恐怕就很难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掌握多少有用的消息了。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