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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梯楼道里没了动静。
那个一直跟周毅搭话的男人,在说过那句话之后不再言语了。
除了话音之外,其他的动静也全然没有。
周毅暗暗的咬了咬牙,尽力控制着自己想要一步冲出去、看看步梯走廊里的虚实的冲动。
那个隐藏在步梯楼道里的男人很有可能正在悄悄的离开,但也很有可能潜身在步梯楼道的一片黑暗里,等着追击过来的周毅自己撞上枪口。
周毅很想直接追击过去。
这个男人的身份不甚清楚,却很清楚周毅的落脚处,杀意也分外的清晰。
周毅很想把这个男人留下,然后从他身上挖出点有价值的消息来:他到底是什么人,受谁的指使而来,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消息的?
但追击过去,面对的很可能是这个男人等待已久的枪口。
和这个男人拔枪对射的话,周毅可没有任何把握——他的枪法有多烂他自己清楚,不管怎么讲,这种出来“办事儿”的人的枪法肯定是要比他好的多的。
咬着牙,周毅控制住了自己冲上去的冲动,但枪口却仍旧指着步梯走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一片黑暗中,周毅屏息凝神,很难去关注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五分钟。
一片安静的步梯走廊里忽然响起数声急促的、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快速的跳下楼梯台阶。
周毅咬了咬牙,脚下用力,冲到了步梯楼道旁。
那里一片漆黑,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因为不断从台阶下跃下而产生的沉重的、急促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远。
那个隐藏在步梯楼道里的袭击者,正在快速的离开。
在等待了不知道几分钟之后,在没有等到周毅的追击、而周毅的帮手又即将到来之前,这个袭击者选择了撤离。
看着一片漆黑的步梯楼道,周毅“嘿”的笑了一声,转了转手里的手枪,把手枪揣回了挎包里。
“王八蛋……还真他妈有耐性。”
周毅低声念叨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旁的张玄羽听。
之前那段沉默的对峙,是今天这件事情截至目前最为凶险的时候了。
如果周毅耐性稍差一点,或者又被这一片黑暗中的威胁和紧张夺走了冷静和谨慎……那他这会儿就已经死透了。
顺手点上一支烟,周毅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和曹愚鲁的通话仍在继续。
周毅注意了一下时间。
八分钟出头。
“喂。”周毅拿起手机,冲电话那头的曹愚鲁招呼,“那个人知道有人要来,从大厦的步梯楼道里跑掉了……试着找一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
“好。”电话那边的曹愚鲁答应了。
周毅想了想,又说:“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他一个人做的,应该有帮手,找的时候当心点,也不好说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布置……明白吧?”
“明白。”
周毅挂断了电话,狠狠的抽了几口烟,将烟头摁在了步梯楼道旁的垃圾箱里。
“有点紧张?”张玄羽背靠着墙壁,手里把玩着长短双刀,在黑暗中看着周毅,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起来,你是有点紧张。”
“倒不是紧张……”周毅活动着脖子、手脚,皱着眉。
刚才和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袭击者对峙,周毅全身都有点僵硬了,不活动开了实在难受。
往周围看了一眼,周毅看着张玄羽,笑了笑,“……先回房间吧,回去再说。”
这个大厦里并没有摄像头、监控一类的玩意儿,在此的住户都能够保证自己的隐私。
所以,袭击者是不可能入侵并不存在的“监控设备”以观察周毅在走廊上的一举一动的。
然而那个袭击者说的很明白,他虽然看不到周毅,但却很清楚周毅在这一片黑暗里的动作。
周毅琢磨着,这大概是袭击者在动手之前就做了什么准备,例如布置几个无线摄像头,放置几个开了视频通话的手机……诸如此类吧,都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这走廊里虽然是一片黑暗,但也不意味着没有丝毫光亮,好歹还是能看清人的。对方通过这种手段看清黑暗中的自己,是完全可行的事情。
吃了一次算计就已经够了,周毅可不想再在那些人面前说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要紧,但被人从旁窥视,总是会让人心里不大舒坦的。
既然来了袭击者,就知道今天这所谓的“火灾”也不过是为了引起动乱、逼出自己而已,周毅也就不再在意,和张玄羽一起回了房间。
“紧张啊……多少是有点,但不至于特别紧张。”
还没来电,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冷光从窗外投射进来——那是月光和灯光。
周毅划着一根火柴,借着光亮找准了沙发的位置,又吹灭了火柴,和张玄羽走到沙发旁坐下了。
黑暗里,周毅看不清张玄羽的表情,张玄羽也看不清周毅。
倒是方便聊天。
“怎么说呢……我更多的是不爽。”
坐在沙发上,周毅随手翻着挎包里的零零碎碎、各式家伙,总算是手头有点事情做:“如果是在平常的话,这种让人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局面,应该是我给别人布置出来的。别人因为被我算计而落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我呢,则是那个进退随意的人,是那个办一件事情的时候捎带着办另一件事情的人。稍带着的事情办成了了算是赚的,办不成的话本来要办的事情也已经办成,终究不亏……我一直以来都喜欢这么办事。”
“今天,局面倒是反过来了。我成了那个进不能进,退不好退的人,来袭击我的那个呢,又把我平时扮演的角色给抢了,来去如风,随意的很,他真正要办的事情还被他给办成了。”
说到这,周毅摇了摇头,“我平时惯做的事情,惯用的手段,忽然有一天被用到我自己头上来了……啧……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爽。”
“他是有心算无心。”
张玄羽轻声说着:“他能找到坐车,就证明他是在暗,你是在明,他是有心,你是无心。被人存心算计,你还能立刻做出谨慎的应对,也不容易了。”
“也不容易……”周毅笑着摇摇头,”我要的可不是个‘也不容易’啊。”
又细细琢磨了一阵,周毅“啧”了一声,“不爽,这是真不爽啊……”
张玄羽也不再说话。
周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的明白:周毅这是在自己最为擅长的局面中稍稍失利,而失利的方式又是他平时惯用来让别人失利的,所以心里才多有触动。
虽然周毅平时看起来是个比较随性的人,没什么腔调没什么架势,好像也没什么傲气,多半的时候都平和淡定,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但张玄羽心里清楚,他是有傲气的。
虽然周毅经历的事情和其他人都不相同,所受的教育、所想的事情也和绝大多数人都不相同,但终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气盛,也当然有一份傲气,只不过周毅把自己的这份傲气埋的更深,大多数时候不会让这份傲气影响到 他。
但终究是有的——在周毅相当擅长的那些方面上,周毅是有几分别人难以发觉的骄傲和傲气的。
很多年之前她第一次见到周毅,周毅被她揍的很狼狈,在棋盘上输的也很狼狈。
拳脚功夫这个东西,周毅不擅长,也不是他“自觉擅长”的方面,棋却不一样,那是周毅真的觉得自己“干的还不赖”的事情。
在这种事情上被张玄羽击败了,以周毅藏的极深的那点傲气而言,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轻轻放下的事情。
从前见面的时候也少,自然不必多说,就算是想交手也没有交手的时候。现在大家两人住在一起,也没太多的事情可做,下棋就成了个极好的消遣。
这些天,很难算得清周毅在张玄羽这里已经输掉了多少局。
换成其他人,好歹也知道这是双方差距太大,难有取胜的机会。就算是一开始还能坚持着再斗几局,败的多了也就难有兴味,很难继续下去了。
但周毅仍旧是屡败屡战,丝毫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最多是连败了数场之后,会暂时的歇一歇、休息休息,用周毅的说法是“清理清理脑子”、“理顺理顺思路”,之后就会再度和张玄羽下棋。
这是因为什么,张玄羽心里大概有个把握:周毅在他比较擅长的地方输给了自己,不扳回一局可不算完。
这份傲气,张玄羽觉得自己看的很清楚。
下棋这种事情不过是游戏、消遣而已,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在这种事情上输了一筹,这么多年过去,周毅仍旧紧咬着没放松。
况且是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
在这种事情上,被别人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给摆了一道……这滋味儿想想都知道不怎么好受。
一时间,张玄羽心里有许多的猜测和想法。
但她将这些想法和猜测在心里过了一遍,终究只是在沙发上轻轻的、慢慢的换了个姿势,什么都没说。
由着周毅自己去想就是了。
她相信,周毅是能把这些事情给琢磨明白、梳理清楚的。
在她心里,悄悄的浮现出了一个或许有点不大合适的想法。
今天做这件事情的人啊……
张玄羽心里想着,暗暗的叹气。
主导了今天这件事情的、亲自来做这件事情的无论是谁,都很难说他们不是个可怜人。
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被周毅盯上了。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