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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侯府嫡夫人 妖九陌 5166 2021-04-06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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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央喜欢吃浮圆子,喜欢它塞进嘴里软软糯糯的滋味,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每年这一天,阿娘都会给他做一碗解馋。

  只是这一年,亲自下厨做浮圆子的人换成了苏少钦,凤央踮起脚尖趴在支起的小窗上看那个男人将面揉成团,看他又将大团分成小团,最后摊开放入自己最喜欢的芝麻馅。

  七岁,长到这个年纪,他对父亲这两个字所指代的意义一无所知,苏少钦活着的时候,这两个字对他来说还尚且有期待的可能,苏少卿死了以后,念及父亲一词,凤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一天他在厨房里为了做好一碗浮圆子忙碌的画面。

  至于父亲所做的浮圆子是何味道,他一口也没有尝到,因为……苏少钦突然接到了郡王被赦免的消息,消息传来的时候,浮圆子才刚刚捏好,还没来得及下锅水煮。

  听闻,是穆炀靖大将军替郡王一脉求了情……

  得知此事,苏少钦慌了,他在厨间来来回回的踱步,尔后披上大衣匆忙入宫。

  在八年前与陛下达成同盟的时候,在此间每一个备受折磨的日夜,在将罪状呈递御前的那一刻,苏少钦想的都是如何将郡王拽入深渊,他从未想过……

  郡王竟能在穆炀靖的帮助下从深渊里爬出来。

  不,不该是这样的,苏少钦满肚子狐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问一问九五王座上的那个人,问一问他看不透的圣心。

  然而就是这一去,他同喜欢的姑娘好不容易得来的重逢,变成了此生不复相见的永别。

  谨言族姬从大理寺的天牢里回来了,带着一身怨气,仿佛地狱里索命的厉鬼,她褪去囚衣,着一袭盛装端坐在苏氏主母的位置上,冷眼审视着被侍者按在地上的三娘,眸子里尽是森森寒意。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天呢,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没有血腥的杀人方式最为可怕。

  穆之周拿着剑冲进苏氏大堂的时候,三娘的身体早已没有了一丝丝温度,只余下一具腹部高高隆起的尸身,和一个抱着母亲失了魂的孩子。

  你见过一个人被食物撑死的样子吗?

  穆之周见过,而那个人正是凤央的阿娘。

  那个令苏少钦神魂颠倒的明月姑娘,在万家灯火通明的上元佳节,被谨言族姬按在地上强喂了整整二百一十八个浮圆子,三娘被浮圆子胀死的时候,苏少钦正跪在金銮殿外求见陛下。

  年下的风极冷,灌进袖口里,苏少钦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彼时,他想,若是陛下执意要放了郡王,他便脱去这身官府,带着心爱的姑娘仗剑天涯,再不问这庙堂之事。

  前半生畏惧郡王之势,怕损了三娘的性命,他选择了与她的人生错开,而现在他想明白了,左不过一个死字,只要能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怕了。

  然而苏少钦没能等到陛下打开金銮殿朱红色的大门,他等来的是三娘亡故的惊天噩耗。

  很难形容那时候的感受,好像一口气堵在了胸膛里,顺不开呼不出,憋的难受,他抬眸看着身边手忙脚乱的侍从,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头一阵剧烈的绞痛之后,苏少钦喷出一口血,尔后从汉白玉台阶上重重的跌了下去。

  苏少钦整整昏睡了七天,大夫说若他第七天醒不过来,怕是以后也不会醒了,苏旌书吓得大哭,趴在塌旁一遍又一遍的唤阿爹,而那个男人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直到第七天,穆之周来到苏府,受凤央所托将三娘火化后的骨灰置与苏少钦臂弯处,说来奇怪,出气比进气多的苏少钦竟悠悠醒转,只是……他眼里再无昔日的色彩,那双瞳仁像是在黄泉里漂洗过,所有与这人世界有关的颜色都被涤荡的一干二净。

  金紫光禄大夫府终究是与凤央无缘的,阿娘死的那一天,他跟着穆之周重新回到了凤仪院。

  从前面对凤央时,穆之周是坦然的,而现在同他相对而立,穆之周内心的愧疚如同外间的谣言一样汹涌澎湃。

  世人都说,陛下之所以饶恕郡王一族,是因为穆炀靖大将军从中斡旋,若非将军相劝,郡王断然舍不得拿出全部财产上交国库,若非将军相劝,陛下也绝不会对郡王宽宥到既往不咎的程度,依照市井之言,穆之周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自己的父亲间接害死了凤央阿娘。

  可实际上……他的父亲穆炀靖哪有那么大的面儿,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张早就被涂满了内容的画纸,而执笔的人正是至尊之位上坐着的万岁爷,他的父亲充其量就是棋盘上的一颗黑白子,推动着别人的局势。

  其实,从一开始圣上要的就不是郡王的权,而是郡王手里比国库还要富足的钱,先皇在位期间,朝政荒废,国库空虚,今上接过玉玺做了君主时,西国已是一座徒有其表的空壳子。

  百废待兴,处处都离不开钱,文官们主张增赋税,陛下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奴役百姓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加重臣民们肩上的负担。

  八年前帝师叶澜溪找到苏少钦,打着扳倒郡王的口号,行的是敛财的目的,由金紫光禄大夫将自己的岳丈逼上绝路,再由穆炀靖大将军出面调和,用其数以万计的财产来换取族人平安,陛下一手操纵了这一切,最后又以勉为其难的姿态收下,以宽宏的肚量赦免郡王从前的罪过。

  上元佳节,郡王与谨言族姬出狱的消息传至将军府时,穆之周来不及吃下祖母放入他碗中的浮圆子,疯了似的跑向叶澜溪府中。

  彼时,叶澜溪正坐在竹亭下抚弄一把新得的好琴,他里间穿了件素白的内衬,外间只单单罩了一袭薄薄的绣花长袍,竹亭以外的地方黑云压城寒风呼啸,而有他的竹亭里音律悠扬锦绣生香。

  世人都知当今帝师剑术极高,城府极深,却鲜有人知,其实比起运筹帷幄,他更喜欢的是指尖滑过琴弦时的快意。

  “你来,可是想问我上次为何骗了你?”发觉穆之周的到来,七弦琴琴音戛然而止,随后响起来的是叶澜溪虽沙哑却仍然很好听的声音。

  “其实,你并没有对我说谎,不过是没有对我说透,经此一事,阿舅不仅吞了郡王所有的家产,还削了他一半的权,阿舅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他的目的同苏少钦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致的。”

  叶澜溪抬手搭在琴弦上,长长的衣袖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人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很难有相同的目的,陛下纵然如苏大人那般憎恨郡王,可想的却不能如苏大人那般简单,郡王的确罪该万死,可他对陛下来说却有制衡其他派系的作用,单这一条,郡王便命不该绝于今日。”

  “呵……”穆之周突然冷笑了一声,声音里蕴含的讽刺全然不似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皇阿舅将苏少钦利用的太惨,他有负于他。”

  “周儿,”叶澜溪微微蹙了蹙眉,徒然提高的语气隐约带了几分提醒的意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皇权面前,任何一个人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应当的,何来有负于他一说?”

  “你们手握强权,当然你们说的都是对的,”穆之周盯着叶澜溪的眼睛,顿了片刻之后,他掀开衣袍扑通一声跪下,“今儿个来这里,我想替弱者求一个恩典。”

  “哦?”

  “郡王被赦,族姬出狱,小凤阿娘往后的日子不好过,穆氏小儿之周,求帝师救救那个无辜的女人。”

  叶澜溪瞟了一眼不远处板着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的孩子,微扬下颌,“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穆之周咬了咬牙,将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帝师为天子之师,是连我皇阿舅都要敬重三分的人,若您能从族姬手中保下小凤阿娘,我穆之周……”

  说到这里,穆之周的话头停了停,少顷,压着嗓子重重的道,“我穆之周必感恩戴德。”

  叶澜溪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寒风呼啸而过,灌的他满袖都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周儿,”他唤那个跪在竹亭外的孩子,没来由的问出一句与三娘之事毫无关系的话,“你知道那日在中宫外我为什么不仅没和你把话说透,还故意将你引向陛下要借机彻底铲除郡王的假象里吗?”

  “因为您想让我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像苏少钦那样只听别人说的,倘若他早早肯结合当下局势做出一番自己的分析,明了郡王之于陛下制衡朝局的意义,断然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叶澜溪似乎很满意穆之周的回答,他勾起嘴角笑了,在他扬唇的那一刻,暗沉的天光也一并亮了。

  坊间人都言,大将军穆炀靖与金紫光禄大夫苏少钦是西国最风华绝代的男儿,殊不知,真正称得上最这个字的人,是自幼便以师者身份伴随陛下长大的叶澜溪。

  穆炀靖武者之气太过浓厚,苏少钦满袖皆是为书而生的痴,而叶澜溪,那个人真真儿是吸收天地之精华而生的。

  先帝曾评他,知音律,善书画,通棋局,熟兵器,文人的笔与武者的剑在他身上结合的恰到好处。

  他温润如玉的尔雅外表下,藏着的是手起刀落的血雨腥风。 侯府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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