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赐婚1
“母后英明。”穆烟复又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柳太后。
她想不想任凤儿入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想不想。
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被柳太后视为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即便穆烟还不知道,这盘棋的最后目的到底是什么。
穆烟已经许久没能在长寿宫看到墨煜了,她只知墨煜最后告诉她的是,他已经将胭脂送出了宫,送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静养。
可现在,见不到墨煜,穆烟心中莫名地发慌,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又或者是出了什么事?
莫非是被太后发现了墨煜擅自用了她长寿宫的密室吗?
想来,墨煜不同于常人,大概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在穆烟焦虑之际,耳畔隐隐有个声音传来,“我没事,放心!”
那是墨煜的声音,穆烟很清楚,墨煜不在长寿宫中,那这声音……
千里传音。
原来他竟能感知到自己在担心他。
然而那声音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柳太后推说自己身子乏了要休息,便打发了穆烟回去。
穆烟也没想多呆,每次进了这长寿宫,就像是往地狱门走了一遭,她说不出来柳太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看似对一切都洞若观火,却又是那样的深藏不露。
这样的人物太可怕了。
行至偏殿门外,穆烟原想再去看看素荥,却终究没有,一来想着素荥睡了,不忍惊扰,又想,那毕竟是衡王世子,是庆宜太妃的心肝宝贝,她若是太过亲近……只怕会遭人嫌恶。
回毓清宫的路上,晚月抱怨说,娘娘这般喜欢素荥小世子,若是娘娘的孩子还在……
晚月自然指的是“滑胎”一事。
“哎,没想到,苏才人是娘娘的亲妹妹,竟也能下得了手……”
亲妹妹……
穆烟冷笑,可不见得就真的是亲姐妹。
只是,苏媱毕竟做了她的垫脚石,不论事情闹得如何,她也会留她一条性命,只要日后她不再生事。
次日,皇上在朝堂上便就当众宣读了赐婚圣旨,任博城自然喜不自胜,可裕国公却大为诧异,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事先都不曾有人同他商量一番?
皇上见裕国公面色不对,解释道“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
裕国公不信,却又不敢当堂发作,退了早朝后,便直奔了长寿宫。
“太后娘娘,裕国公求见。”铃铛正在为太后更衣,外头的侍从便来通传了裕国公求见的消息。
“他动作倒是快。”太后似乎早料到了裕国公会来这里一样,“叫他先候着。”
“是。”
随即吩咐铃铛道“今日给哀家换一个发髻吧!”
“是,太后娘娘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自然是最繁复最耗时的了,铃铛很快意会,太后这是想要磨一磨裕国公的性子。
裕国公被侍从安排了在正殿候着,却迟迟不见太后出来,宫女茶都上了五六盏,裕国公总算坐不住了,有些恼怒地起身,眼看就要冲着那般侍从发难。
幸而柳太后及时出来,否则今日这长寿宫恐怕要见点儿血了。
“裕国公好大的脾气啊。”柳太后挽着铃铛的手在正座坐下,仔细打量着裕国公此时涨得通红的脸。
裕国公甩一甩袍袖,“姐姐,你……”
“你还知道哀家是你姐姐!”柳太后瞪了一眼裕国公,“你这般气势汹汹地过来,是要向哀家兴师问罪来的吗?”
“臣弟不敢……”裕国公垂下头去,“臣弟只是不明白……姐姐您为何会赞成这桩婚事,姐姐明知任柳两家根本就是面和心不合……”
“哀家要说是你疑心生暗鬼呢?任相是个什么样的人哀家会不知道?当朝两位丞相为人正直不阿,不论是辅佐先帝,还是辅佐廉帝亦或是如今的云帝,他们可有过半点儿不诚之心?倒是你们这些无所作为的人,丝毫不知恪守本分,深怕别人要踩在你们头上去,又可知,旁人或许根本都不屑碰你们!”柳太后这番话说得字字铿锵,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裕国公的心上,的确,他身居高位,空有裕国公这个名号,于公于私却丝毫没有半点儿功劳,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罢了。
裕国公一时有些哑然,“姐姐……姐姐说的是,可是姐姐,樱樱是您的亲侄女儿啊,您怎么能随随便便配给了任博城的儿子呢?任博城那儿子日后再有作为,又能大到哪里去?若是樱樱可以进宫……”
“够了!”柳太后抬手,示意禁止裕国公再说下去。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怎么就不能理解哀家的良苦用心呢?有句话你算是说对了,樱樱是哀家的亲侄女儿,同阿妱一样,哀家都很疼爱,柳家已经出过一位皇后了,当年,凭你一句话,要阿妱入宫,哀家可有皱过半点儿眉?也亏得廉帝孝顺哀家,顺了哀家的意娶了阿妱,也如你们所愿立了阿妱为后。”
柳太后顿了顿,继续说“阿妱的孩子一生下来便被册封为太子,本该是荣华富贵一生,可结果呢?”
“素荣横死,阿妱郁郁而终,知道什么是天意吗?这就是天意,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荣极必衰吗?阿妱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裕国公怔楞地听着柳太后的一番训斥,却又无力反驳。
他虽为外臣,又何尝不知这幽幽深宫的人心险恶?
想要在这深墙高院内活下去,谁的手上不得沾满鲜血?
阿妱生性纯良又不善宫心计,她的结局仿佛是必然,那么樱樱呢?
樱樱同阿妱相比……
裕国公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敢保证樱樱是否会胜过阿妱。
“樱樱自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保住了这条性命,你又为何非要把她送进这火坑里呢?”柳太后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裕国公听着心头也有些起伏,最终深深伏地,向柳太后狠狠磕了个头,“臣弟代小女多谢太后娘娘的一番用心……”
有内侍送裕国公出宫,待裕国公走远后,柳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庆宜太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轻轻地搭在了柳太后的肩头,似是在安慰她。
“我就说这个位子不好坐吧!”庆宜太妃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朝太后,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要担负起的责任太多太多,还要在自己母族和皇家之间来回权衡,当真是一把辛酸泪。
幸而她早早便跟着自己儿子去了衡州,这些年虽富贵比不得身居高位的柳太后,可庆宜太妃却很庆幸自己早早便远离了这些是非,至少,她这些年是活的自由潇洒的。
然而上帝是公平的,庆宜太妃很明白,自己的这些自由自在,是儿子用性命换来的。
但上天终究是眷顾她的,至少在她最后的年月里,她还有素荥。
“哎……”柳太后又叹了口气,“不好坐,哀家也已经坐了这许久了!”
“诶?素荥呢?”柳太后看到庆宜太妃便就想到了素荥,一刻不见他还真是有些想念。
庆宜太妃撇撇嘴,“那可是我的孙子,你可不要同我抢,我就这样一个心肝宝贝了。”
柳太后不屑地白了庆宜太妃一眼,“看你这小气的,能把素荥带成什么样子?咱们素荥,将来可是要成大事的!”
“可别……”庆宜太妃紧张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我家素荥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过活这一世,便就知足了,至于功名利禄……那些都不重要。”
“就你这点儿出息!”柳太后哼道,“哀家还真是不放心素荥在你手底下成长。”
“喂,那可是我的孙子,不在我手里长大,那要他在谁手里长大?”庆宜太妃不满道,她可不把柳太后当成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太后娘娘,她只当她是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她们之间或许会有争执或许会互相攻击互相不满,但终究这份情谊还在,毕竟服侍先帝的老人……
就剩下她们两个了。
只是那么一瞬间,柳太后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然而那念头只在她的脑海中停留了片刻,随即吩咐铃铛道“铃铛,去把素荥小世子抱来,哀家要同素荥一道用早膳。”
庆宜太妃只能干看着,毕竟这里是皇宫不是在她的衡州王府。
这里是柳太后的地盘,自然也是由她说了算了,如此看来,也就只能暂时委屈素荥陪着这个老太婆那么一小会儿了,真怕她会抢了自己的宝贝孙子。
素荥乖顺地坐靠在柳太后怀里,柳太后亲自拿着调羹喂他喝粥,素荥不挑食,也不吵闹,柳太后怎么喂他就怎么吃。
不得不赞叹庆宜太妃把素荥教得太好了。
柳太后也是有耐心又有细心,当年连素荣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长寿宫中欢笑阵阵,而裕国公回到府里,府里却一片混乱,他要面对他的夫人赵氏,还要面对他的女儿。
他要怎么跟她们母女交代自己被柳太后几句话给说服了。
他妥协了,他已经答应了樱樱嫁去任相府的事。
事实上,他就算不答应又有什么用?
赐婚的圣旨是皇上当着众位文武百官下的,又是太后的意思,他柳家再如何依附的也是太后,至少目前而言,还没有那个能耐和胆量去公然抗旨。
“老爷……”裕国公才一进门,赵氏便迎了上来,“老爷是去见了太后娘娘吗?”
当内监将圣旨送到裕国公府上,却未见裕国公本人回来的时候,赵氏便就猜到自己夫君定是去求见他那位太后姐姐了,只是不知太后娘娘可曾被夫君说服了改变主意叫皇帝撤回这道圣旨。
良久,裕国公摇了摇头。
这摇头是什么意思?赵氏一下子懵了……
“老爷,太后娘娘她……怎么说?”赵氏似乎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然而裕国公的话却一瞬间又将她推入了深渊。
他说“这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伏在一边的柳樱樱正听到了爹爹的这句话,瞬时一张娇俏的小脸变得煞白如雪,握着帕子的手突然捂住嘴唇猛烈地咳嗽了两下,随即“扑通”一声,整个人顺势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