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红叶纷飞7
任博城回到左相府中,薛氏带着一对儿女都在花厅,似乎自他入宫后便开始等着他回来了。
“如何?”任凤儿迫切地问。
任博城摇摇头。
“皇上不答应吗?”薛氏抢问道。
“不。”
“那是为何?”任凤儿不解。
“皇上说,此事他还需等请示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要她老人家点头才行。”
听得爹爹如此说,任凤儿整张俏脸都崩塌了一般,再露不出什么喜悦之色,“太后必不可能允了这桩事……”
这或许便意味着她任凤儿的如意算盘落空,怎么办?让任通求娶柳樱樱的手段行不通,恐怕只好采取其他手段了。
然而自始至终任通都没有任何表示,不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意见。
见自己的爹娘同妹妹三人热火朝天地商量起了什么,自己则难得偷闲跑了出去,恰在街上碰上了萧禾府上的小公子萧鸣。
萧鸣猛地拍了一拳任通,“任大哥,好几日没见你啦!”
萧鸣没有功夫底子。这一拳拍在任通身上亦是不痛不痒。
他喊他任大哥……想想当真有些讽刺。
他可是险些就成了他的姑父的!
任通自认识了萧鸣开始便觉得亲切,兴许是因为太过思念阿浅,在萧鸣萧恒兄弟二人身上,他总能够看到些许阿浅的影子。
尤其是萧鸣。
萧鸣见任通愣着久久都不说话,便拿胳膊肘撞了撞,“任大哥!任大哥!”
任通一晃神,“啊?”
萧鸣咧嘴笑起来,“任大哥,你怎么啦?”
“我听我爷爷说,你要成亲啦,这样的好事,你也不同我们兄弟分享一番……”萧鸣拽住任通的胳膊,“走走走,今日我大哥在醉玉楼中陪苏家大哥喝酒,还有易大哥也去了,怎么能少了咱们两个,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不等任通反应,自己便已经被萧鸣拖拽着往醉玉楼的方向而去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苏睿同萧恒二人已经喝上了,易欣招呼了萧鸣与任通。
大家都已经是过铁的交情了所以没有多少拘泥,只吩咐店小二又多上了几个菜几壶好酒外加两副碗筷。
也不知他们喝了多少了,隐隐已能从苏睿的脸颊上看到微微红晕。
听说,但凡有心事的人,一沾这酒更容易醉些。
都说一醉解千愁,哪只借酒消愁愁更愁!
苏睿烦心大家倒还理解,各自心照不宣,可萧恒不知怎么了,跟疯了似的,一杯接着一杯陪着苏睿海喝。
萧鸣看看易欣,易欣摊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萧恒怎么了。
被萧恒与苏睿丢下的这三只自成一党,坐靠在一起说起了话。
“要是易敏在就好了!”萧鸣叹道。
从前易敏就像是自己大哥的一条尾巴一样除了睡觉上茅房,时时刻刻都能在大哥身后看到易敏,就算不在身后也会在附近哪个角落里偷偷藏着随时都能跳出来。
说到易敏,易欣不悦地瞪了萧恒一眼,虽说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可易敏为了他,连家都不回了,还没找机会收拾他呢!
易欣毫不掩饰地将这种情绪挂在脸上,因为太过于信任这帮兄弟,他亦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萧鸣自知问了不该问的,立马噤声不说话。
易欣却不以为然,将杯中之物饮尽,道“前日敏敏来信说,她如今过得很好还学了一身的好本事,如今已随叶老前辈云游四海去了,叫大家不要担心她!”
这大概也算是易敏的大好机遇吧,一段情殇换了一个常人求之不得的拜师机会。
谁也没有想到,叶弘老前辈会在这个年纪还会收下易敏这样一个女弟子。
可这世上受过情殇的又何止她一人。
却并不是人人都有她这样的造化了。
比如苏睿,比如他任通。
苏睿苦于至今未能找到害死自己妻子的凶手,而任通却迄今还活在过去那段阴影中不可自拔。
更糟糕的是,如今任通还要被自己的亲妹妹利用……
想到这里任通不禁有些怅然,真想加入到萧恒和苏睿二人中去好好喝个痛快。
说着,任通便真的抱着酒壶过去了。
萧鸣和易欣有些无语。
疯了疯了,一个两个都疯了。
毓清宫,晚月伺候穆烟梳了妆,“娘娘这是要去长寿宫?”
“是啊!”穆烟披上一件绣着玉兰花的披风,还特地挑了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随身带着,晚月不解,“娘娘带着这些做什么?”
穆烟思忖道,“兴许他会喜欢。”
“娘娘说的是谁?”晚月追问道,忽地反应过来,“原来娘娘是想去见小世子呀!”
穆烟点点头,“走吧,时候不早了!”
看素荥自然是要紧的事,但更要紧的事是去同柳太后提一提柳樱樱的婚事。
这是殷承禄交代给她的事,穆烟一听便知那必然是任凤儿的主意。
任凤儿当真好算计,这种人不同于苏媱,苏媱有野心却没有脑子,可任凤儿就不同了。
那是个不光有野心,还有智谋的人。
穆烟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清楚那预感到底来自何处。
若说,太后在织一张大网,那她必会如殷玉芙所言,不会允许柳樱樱入宫,那她会放任任凤儿进宫吗?
一团又一团的疑惑盘积在心头,穆烟忽地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一般,不知要如何自处。
往长寿宫的路仿佛变得十分绵长,走了太久,以至于双腿有些犯软。
穆烟进去请安的时候,柳太后正和庆宜太妃坐在一处说话,素荥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这个孩子,安静沉稳得叫人有些心疼。
这样小,便失去了父母,每每看着他,自己的心口便跟着疼上一分,穆烟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对这个孩子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
“贤妃,你来了啊!”柳太后不动声色地看一眼穆烟,“起来吧!”
“是……母后。”铃铛给穆烟拿上了软垫,穆烟冲素荥暖暖一笑,“素荥世子当真惹人喜爱。”
“是啊……”柳太后叹道,“哀家倒是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庆宜太妃一听急了,“太后娘娘,您可不能这么做,妹妹我可就这么一个依靠了。”
“瞧你急的,哀家不过一说,自然是做不出这种叫你们骨肉分离的事来的。”
骨肉分离的痛苦,柳太后似乎比所有人都懂。
素荥挪动着他的小步子,挪到穆烟跟前,竟然眨巴着小眼睛张开双臂要穆烟抱。
穆烟受宠若惊,一时失声,张大3了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庆宜太妃笑起来,“素荥,不可无理。”
素荥此时可顾不得自己祖母那变了的脸色,只瞅着眼前的漂亮娘娘流口水,穆烟果真如了他的愿,将他抱坐在自己的怀里,“素荥……当真是个可爱的宝贝。”
“想不到,贤妃也这般喜爱他啊……”柳太后听似很寻常的一句话,却隐隐有种异样的意味。
不知道是否是穆烟太过敏感了。
素荥在穆烟的怀中乖顺得很,不同于在柳太后怀中的拘谨,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熟悉感,远远看去十分赏心悦目。
庆宜太妃和柳太后同时用诧异的目光看穆烟,若是这孩子的生母尚在,想必也会是这样一副画面吧!
她是谁?
庆宜太妃心头的某根绷紧了的心弦像是被人折断了一般,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女子来,素荥双手搂着穆烟的脖子,砸吧着嘴巴,含糊不清地喊着,“娘……娘,娘……娘。”
众人包括柳太后以及穆烟自己都以为素荥喊的是“娘娘”,然而庆宜太妃却听得分明……
素荥喊的是“娘”。
素荥玩累了,似有了困意,埋在穆烟肩头缓缓入睡,庆宜太妃看了,小声道“别累了贤妃娘娘,待我抱了他回去睡吧!”
穆烟心想也好,这样的天气,这样睡着确实会着凉,便由着庆宜太妃抱了回去。
如此,殿内就只剩下穆烟和柳太后二人。
柳太后没有再提素荥,但穆烟每一个热忱关切的表情统统落在了柳太后眼中。
“你此来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同哀家说吧。”柳太后淡漠地问道。
穆烟恭顺地笑一笑,“母后英明。”
“说吧!”
“任相今晨向皇上请旨赐婚……皇上叫臣妾来问问母后的意思。”
“嗷?”柳太后已经听闻了任相有意要与柳家结亲的事儿,然而在穆烟面前却故作不知。“不知,任相看上的是谁家的小姐?”
“是……柳家。”
穆烟直言道。
柳太后脸色僵了僵,扶着铃铛的手站了起来,踱了几步,手中的念珠捻得越来越快,穆烟甚至有些不敢看这样的太后,给予她的压迫感太甚了。
“好。好啊!”良久,柳太后叹道,“好一个任凤儿!”
穆烟抬头望着柳太后,“母后也看出来了?”
“哼!”柳太后冷哼,“哀家只听说,任相的大公子多年前心系萧相的幺女,奈何这一对没能成,萧浅也死了,这许多年,任府都不曾再提给大公子婚配,如今……只怕也不是大公子自己的意思。”
“任凤儿想进宫。”穆烟顺着柳太后的话茬接了下去。
“那孩子的心思太过明显。”柳太后道,她本就无意让柳樱樱入宫,却不想任凤儿这般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定了柳樱樱的婚事,叫她永远都没有机会入宫……
“母后觉得这桩事不好……”穆烟揣测道。
柳太后久久不答话。
想来,她也不甘心柳樱樱嫁入任府吧。
“她也想入宫……”
柳太后听得分明,穆烟话中所指的是柳樱樱。
是啊,她也想入宫。
若是不断了赵氏的念想,想必她迟早会有法子把女儿弄进宫里来。
与其断送了柳樱樱的一生,倒不如……就顺势把她嫁入任府,虽富贵比不上一国之后,却能保她一命。
穆烟只等着太后反驳,果真,隔了很久,柳太后终于将事情从头至尾想明白了,道“哀家允了,叫皇帝下旨吧。”
穆烟浅浅一笑,殷玉芙果真很了解她的这位母后。
“那任凤儿……”穆烟话至一半便没再说下去,想必柳太后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柳太后凑近了穆烟,“贤妃……你希望她入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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