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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格将军的话一说完。会议室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这一去是个什么光景？
这个问题。不但发布命令的欧阳格心里有数，在场的艇长们，又谁不是心知肚明了。想当初，两艘鱼雷艇化装穿越内河航道，突袭日旗舰“出云”号。那是仗着出其不意，又有英、美、法、意等国的军舰作遮挡。才一举成功的。
但就算如此了，出击艇在急速返航过程中，也遭到了“出云”号炮击，搁浅于英租界九江路外滩码头外。安其邦等官兵立刻将艇内武器卸弃江中，然后泅渡至浦西上岸，安然无羔。
但经此一事后，日本人也不是真傻子。自出云舰遭遇偷袭后，他们已经迅速增设防护措施，舰队周边布有防雷网，外圈系留大批驳船、轮船，防卫严密。再想如上一次般偷袭，几乎已经没有戏。
更关键的是，眼下日军大军云集，攻击目标又是定在他们铁定会层层防护的航母身上，这一去，说是九死一生都还算好听了！
当然，这个话是不能说的。大家只是静静地想着心事而已。
要说，敢于任事的人自然有，曾凭一挺重机枪打下一架敌机，获“铅刀小试”奖旗的陆人达上尉，就是一位。
是时，挺身而出的陆人达，对欧阳格说道：“司令，给我一艇。”
“司令，也给我一艇吧。”曾操控着“史可法102”鱼雷艇给了出云号沉重一击的艇长安其邦也站了出来，淡淡地道：“打小鬼子军舰，我熟。”
“二位，丑话说在前头，此一去……没得活路！”欧阳格冷声道。
“那么……”陆人达容色沉静，一字一顿地道：“我会跟他们拼命！”
“你拼得过？”欧阳格目光闪动。
“拼不过也要拼！大不了就是个死字罢了，”旁边的安其邦淡淡地接过话头，满不在乎地道：“国家武器不如人，那我们也就只好玩命了。”
四周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这两个家伙，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欧阳格动容，定定地注视着这二位得力干将，目光中，大是舍不得！可时下的战况，他自然清楚，现日军战舰云集，正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想要撑住淞沪战事不使其糜烂，就要在短时间内重创其一艘航母。可这个注定要用生命付出的突袭，不是欧阳格眉眼太高瞧不起人，事实上，除了这二位坚忍不拨的干将外，换上了其他人还真是不成。这里面涉及一个牺牲精神是否自愿问题，而强令其他人执行，怕是临阵要出漏子，凭白浪费了这一次宝贵的突袭机会。
正因如此，欧阳格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心痛与自豪的复杂目光，默默认可了二将的出击。
历史在这一刻见证了，在祖国危难之际，她的儿女的锐身赴难。
在这一刻，语言已经彻底苍白无力了。
欧阳格虎目含泪，站起身来无声地向这二位铁铮铮的好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接着，是现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敬着诚挚的军礼。
唯有，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
不多久之后，在开凿黄山，引入江水建成的隐蔽山洞的洞口。七条从德、英两国购置的新式鱼雷艇，二条日军标准海军配制的快艇，疾驰而出。
他们将以一追一逃的形式，由江阴经内河驶到黄埔江，准备袭击日军一艘航母。
与此同时，江阴要塞。国民海军前敌司令陈季良中将，也在与陆军的一干高层们凝听着情报参谋汇报的日方资料，眼里，皆是深思神色。
“……集结于黄浦江的日军舰队。是为日军第二、第三、第四联合舰队。该股舰队拥有大小军舰92艘，其中航空母舰分别为赤城号、龙骧号、加贺号、凤翔号、苍龙号、飞龙号，共计六艘。每艘航母皆拥有一个航空飞行战团。有各类舰载机约四百架。
此外，该股舰队有战列舰五艘。分别是为金刚号、榛名号、扶桑号、山城号、日向号。
以上11艘日舰，就是此次军事行动的首选目标。
听着情报参谋的一字字介绍，与会军官们脸色都有些难看。就日本海军显示出的实力来说，跟日军相比，中国海军非常弱小。现在中国海军舰船吨位不足6万吨，吨位最大者不过3000吨。最小者仅三五百吨，速度慢，不少舰船还是清朝留下来的，而日本海军当时总吨位达115万3千余吨，排在世界第三，实力已接近英美海军。对中国海军而言，这注定是一场力量极为悬殊的战斗。
何况 ，除了那约四百架舰载机外，日本设在台湾的三百多架陆战机，也是一大隐患，这场仗，很难打！
不过，再难打也得打。特别是当委员长同意了派空军协战后，突袭日军一艘航母的作战条件，便终于成熟。
现在，方方面面都已经满足了出击条件，于是江阴要塞部队也就积极展开了一糸列的部署，一揽子的应急手段，伺机给日军当头一记闷棒。
7日晨6点，天刚蒙蒙亮。日军的小艇群仍如往常一般，被分批派出，沿舰队周边进行巡逻任务。事实上，这些小艇由于中国海军的长期隐忍，他们并不认为当天的例行巡逻有什么危险，更没有做好当天就与之作战的准备。
但是，让这些小鬼子震惊的是——“机群！看，那面！”一艘日军小艇上，不知是谁先发出的一声惊呼。接着，空气都缓缓地震动起来，震动的响动越来越大。声势也越来越惊人。西面那片远方天空上的黑点，渐渐向着日军舰队奔近。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在日军官兵们地眼中，那密密麻麻的黑影，如乌云一般压了过来。那是一架架凶神恶煞的中国飞机。
一股紧张而压抑地气氛，迅速地在日军之中蔓延开来。紧接着是日军各条战舰都拉响了报警警报。伴随着凄厉急促的尖啸声。每条军舰上刹时一片忙乱，所有人员都匆忙地来回奔跑着。
中国人来了！日军的海军们其实并不如何害怕，有的反而是更多的怒火。因为这百多年来，双方已经厮杀过无数场，而中国人从来都是大败亏输，只至最后割地陪款了事。纵使最近的战事，中国方面打出了一个胜仗。也并不能使一向骄横惯了的日本海军取消对中国人固有的轻视之心。
天空上那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已经越来越清晰可闻了，但这个场景。却让无数日本人感到疑惑。
在他们看来，挟势而来的中国战机虽然黑压压的一群，不过，却显然不够看，不会是己方大机群的对手。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打过去，中国人却借着晨光初现的时机，先来了。
匆匆从床上冲出来的长谷川清中将，紧紧地捏着望远镜，眯着眼睛看着在拦截炮火的呼啸声中逼近的约50架的中国机群。似乎想要看穿中国人的真实意图，难道……对方是真的想要进行场大空战？
长谷川清有些犹豫，因为他相信缺少战机的中国人绝对不会糊涂到了这种地步。那蒋中正再如何自负，可他不会不知道战机数量少的事实，就算趁着天亮前的一刻松懈发起突击，谋取一时之好处。可一旦己方腾空迎上，发出强音……那么，区区50架战机的来袭就是一种找死的做法。
除非，他们有把握一次就干掉己方的舰载机？
对这个判断，长谷川清也立马否定。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中国机群虽然声势惊人。直欲黑云压顶。可光凭这些，却不足以达成这一战术。
要知道，光凭军舰的高射炮，中国机群就飞不近身！何况他的舰载机正六架六架地起飞，要不了多久，就能形成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司令阁下。中国人的机群并不敢真正逼近，职判断，他们是企图利用远距离盘旋，来达成消耗我军炮弹的卑鄙目的。因此，职建议降低拦截火力密度。”一名参谋军官在长谷川清的身边提醒着。说话时，这名参谋官的眉头连续抽搐。很明显，这名参谋官很愤怒。愤怒于眼睁睁地看着中国军队的战斗机在他们头顶飞舞。这种屈辱，已经很多年没有承受过了。
长谷川清却仿如末闻，丝毫没有反应。他需要判断，中国人这样做的核心所指？
当然，他的沉默，并不代表着一架架日机会停止不动了。未几，已升空编队的18架日军战斗机，便编成三个飞行组，向着中国人的50架霍克歼击机迎了过去。
于是乎，天空中顿时风云涌动。一架架不同型号的日制战机轰鸣着冒出一股股青烟，像一只只老鹰，肃穆而凌厉地冲向自己的对手，随时准备把敌人撕碎。
他们的后面，又是六架战机腾空而起。
一触即发的空战前的紧张气氛，使每个观看到的双方官兵都感到了一种肃穆的意志。这种意志会让军人感到无比的兴奋，让人感到血脉喷张，热血沸腾。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盘旋待敌的中国战机。他们用一串串机关弹的射击拉开了中、日黄浦江战事的序幕。
是时，第一架载落的战机，是为日军的一架中岛二式単座载击机。该机被一连串机关炮把整个机头打成了无数的碎片。这架失去了脑袋的飞机象一块长木板，一路打着跟斗地翻滚向下。与地面猛地相撞，激起一团大火球。场面颇为壮观！
耀眼的闪光中，双方的战机已经撕杀成一团……
就在天空中双方展开的空战轰轰烈烈的开干之时。远方水面上，九条中国海军的小艇，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九条快艇，早已在预设潜藏区窥伺了二个小时了。这时趁着日军海兵全都仰头观战，蓦地里斜刺杀出。
一追一逃的前二后七动静，顿时被日本人注意到。他们一看，竟然是自己人被追，那还了得！忙自发地开了火。接着，是所有日军炮手都开了火。
不过很遗憾。为了顾及前面的二条“自己人”，打出的炮火多为示威性质，并不能有效击中什么。
紧接着，正准备精确瞄住的日本炮手们，又大惊失色地看到七条中国鱼雷艇猛地一阵震动，七条鱼雷，已经飞快射出——顿时间，防撞击警报拼命地拉响……
一时间，各舰都在飞快地计算着鱼雷的发射角度，轨迹路线，以及需要作出的规避该度。而最令舰队指挥糸统为难的是，这么密集的一大堆军舰，随时都可能因动起来而互撞。需要进行的总体指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与此同时，高速奔向舰队的二条快艇，却在利用着敌人这一空前混乱的机会，极快地拉近着与加贺号航母、金钢号战列舰这二条大舰的距离——陆人达，安其邦这二位艇长，心大着呐，并不满足于只去干日军一艘大舰！
此时，在日军各艘战舰上，小鬼子们不是忙于按照指挥糸统的要求调度，就是在开炮追射调头远去的七条中国雷艇。或者……引颈眺望天空，高声为他们的战机助威……于是乎，对二条快艇的小小动静，谁也注意不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