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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前方发生的不利战事，顿时让牛岛贞雄霍地站立了起来。接着，这位前陆军校长似乎认为这么做有些失了儒将的风度。用白色的手套，轻轻扯了扯笔挺的将军服，方回头对身旁的军官们道：“中国人的战斗力。你们说，是真强呢，还是我们第18师团太弱了？”
远处的枪炮声，仍在不断传来。在这个背景下听着牛岛贞雄的疑问句，围在他身边的军官，脸上都不自然。
日军第十八师团，甲级师团编制，二旅四步战联队，另有山炮兵、工兵、辎重兵三联队，还有一支独立速射炮第13大队，以及野战重炮兵第21大队。
在这样的实力面前，不仅一直都没有出现什么重大战果，还伤亡数字攀高到2300人。这确实难以说过去。他们都知道，牛岛贞雄虽然没有大发雷霆，可是，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是多么狂怒。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回答师团长的问题，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第六师团，现在推进力度如何？”
“司令阁下，第六师团眼下的推进力度不如我师团。他们被支那第21军挡住，攻很极苦。”一名情报参谋赶紧回答。
“嗯，看来战事不利也并非我们师团。”牛岛贞雄冷哼一声，目光在两翼来回游走：“第114师团呢，现在怎么样？”
“司令阁下，”情报参谋道：“第114师团的行进速度更慢，他们自从冒进的一部遭遇支那第79军前后围袭之后，推进动作已变得小心翼翼。”
“这么看来，还是我师团遥遥领先了？”牛岛贞雄淡淡地道。
“……”那情报参谋满头冷汗，不敢在喜怒无常的牛岛贞雄面前多发一言。
“既然，我师团一直领先……”牛岛贞雄冷哼道：“那就保持这个势头好了……联系川口清健少将，让他配合佗美浩少将加快推进力度。告诉他们，我希望能在天黑前有一个结果。”
“嗨！”一位军事参谋领命而去。
牛岛贞雄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战场。发现担任前锋的第56联队1大队，被那阵猛烈的炮火一炸后，又遭遇中国人的反身杀回，目前已经告建制破灭。能退下来的极少数士兵，还是在己部的一阵猛烈炮火中，才凌乱仓惶的退回来的。
他闭了闭眼，努力深呼吸了一会儿，把愤怒情绪压下了，开始命令：“命令第35旅团全体投入进攻。告诉佗美浩少将，谁敢后退一步，就地正法！命令第51旅团，跟在后面，采取添油式攻击，就算用命填，也得在天黑之前，把对面阵地给撕裂了！”
随着牛岛贞雄的命令发出，日军第18师团的攻击阵型，又恢复了那么几分锐气。
事实上，前期攻势的失败，对于占有数量优势的日本军队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几次试探性攻击下来，各部队虽然都有了折损，可是，对方也同样不好受。以资证明的，就是对方的战壕都丢了好几条，如果不是那些狡猾的家伙挖了许多条战壕，现在，就该是到处被追着杀的结果了。
牛岛贞雄下达了死命令，他辖下的小鬼子们自然不敢怠慢，一阵紧张的部署后，分成三个阵地的炮群开始疯狂地倾泻炮火。阵地稍前方，一个又一个步兵大队排成了三个突击阵型。这一次，不允许后退，突前大队如果全部倒在了进攻的途中，那么，下一大队就会填上去，如果这大队也完了，发动冲锋的，就是再一支大队，直到彻底占领阵地！
集中攻坚力量，对敌方阵地的某一点做强行穿刺。这样的攻击动作，是日本军队非常熟悉的作战方式，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演习过无数次了。唯一的不同是，以前，他们是演习，这一次，是真干。
这种战法，叫做玉碎攻击。
看来，刚才的那一顿好炸，还真是把表面斯文的牛岛贞雄的黑暗面给炸出来了。
急促的炮击，使得炮弹在天空中排出了无数轨迹，铺天盖地的砸在中国人的阵地上。爆炸的冲击波翻卷起松散的沙石，抛向四面八方。凌乱的狂风裹着尘埃四处弥散扑腾。枯枝碎石抛撒着，在空中互相交错，雨点般的落在坡地上。树叶上，岩石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火力覆盖持续了整整20分钟，足足打了九波炮，炮击时的剧烈震动，让整个地表都在颤抖。
这时上，日军的三个突前大队已经缓缓压到了冲刺距离，就等着行动号令了。
“磺藏。通只格即！”
随着佗美浩旅团长的亲自挥刀下令，排在第一波的日军三个大队，顿时蜂拥冲出，向前全力冲刺。
这波声势，好生强大，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中，谁会相信，对面阵地上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这样的进攻。
……
“妈的！比老子预料中还要来得猛烈，不过，”远远观望到这一幕的杨越，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你们会发现，是大炮在打蚊子，哭吧！”
事实上，早就对日本人性格极清楚的杨越，怎么会不知道日本人那睚眦必报的极端呢？在才打了对方一个大队后，预估日军肯定会大规模炮击的他，可不想让兄弟们干挨炸，早就让辙下来了。没想到这份谨慎，倒是避开了一次与日军的重点突破硬顶上。
随即，他看了看手表，头抬起，望向了日军炮群方向。
这时上，趁着上一波痛歼日军一个大队的混乱之际，雷四达率领的出击部队，毫不起眼地融进了日军的阵地里，正行走于山地丛林之中。
队伍的前面，由二名略知日语的士兵当先开路，其后跟随的四百多名士兵，已经全部换上了日军制服，缓缓行走着。
因为穿着的日军制服本就是从尸体上脱下的，加上本就是硝烟满面，因此，冒充一支向后辙的死气沉沉部队，倒也没有遭遇不开眼的日本人来盘问。
毕竟，都是打老了仗的，谁都知道，当一支部队遭遇惨败后辙时，最好不要轻易去招惑。
而如此一来，在黄昏的天色下，虽然一路行来也碰到过不少日军部队。但很奇异地，两支部队间都是对插而过，谁也不开口。
有的，只是对过的日军官兵在看见了他们才下战场的杀意腾腾后，变得忧心忡忡的脸色而已。
说实话，这支冒充部队还真是杀意腾腾了。每当撞上日军队列时，能不紧张么？能不手不离枪么？于是乎，配着那一双双要吃人的眼神。望见的日本人，心虚了，害怕了。就算偶有心下生疑的，也在这种情况下不敢多事。
万一判断错了呢？被一脸脾气的官兵们打一顿还算好的，要是下手重了，岂不是白死了么！
于是乎，发现了这一点的出击官兵们越发板着脸双眼闪凶光，好嘛，这就更不得了了，遭遇的日本兵一看到，忙低下了头，连多看一眼也不敢。
这一路，走得顺当极了，不久后，队伍到达了一小山头前，绕过这小山，就应该能见到目标了。这时上，队伍在一片满是树林的山坳中停了下来。
雷四达的目光，凝视着每一个士兵，手往山头一指：“翻过这个山头，我们就能看见他们的营地！”
“尖兵班，上！”
随着雷四达的低声命令，队列中13名战士纷纷上前一步，爬向山去。望见真要动手了的一幕，在场的所有出击战士，只觉得一股热血，猛然间沸腾起来，烧得胸口发烫！
“听好！咱们这次或者完成任务，或者全军覆没！”雷四达一挥手，淡淡道：“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该抢的都抢过来，把该毁掉的都毁掉！这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
雷四达说着，低喝：“一连，上！”
随着一连长的用力一点头，并当先扑出，已经被鼓动得满腹杀机的战士们毫不迟疑地紧随着跟上。这一次，他们不是守着阵挨打，而是主动出击！
片刻之后，随着战士们的忽忽忽往上爬，随着他们身影的渐渐消失，山林里，再度恢复了静。
只用了区区六分钟，四百多人的队伍就已经翻出山坳。
站在山脊上，透过望远镜，山下的日军炮兵阵地清晰可见。
阵地在一个方圆两平方公里左右的山坡下，占地很宽的。中间是大小火炮。外围，则有日军两个中队。
从日军的活动来看，是分出了三个班级小队在外巡逻。其他的，则分两堆聚积。
雷四达举着望远镜，嘴上道：“六门小钢炮，各分三门对准那两堆日军开火。其他的，听到炮一响，就全体冲锋投入战斗。炮手视情况提供火力掩护！”
“明白！”炮队开始进入观察模式，忙着调试。
雷四达看了看时间，又不停地咬牙切齿。样子很是狰狞。
风，刮得越来越急。战士们伏在原地，只觉得每一秒都过得那么慢。这个山谷，仿佛在这片寂静中，被凝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嘣”的一声……“嘣嘣嘣嘣嘣！”，连接的开炮声。仿佛敲响了一通急促奔腾的战鼓。
“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彻山谷。
整个大地，都在爆炸中摇晃。
山下营地顿时同炸了锅一般。“轰！”轰轰轰，山下营地响起了一声声惊天动的爆炸声，一个个火红的圆球，代表着日军的死亡。
就在这兵慌马乱之中，忽然间，山上爆发出了一片山呼海啸，震动山谷。
“杀！”
随着这个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四百多名官兵，如同千军万马长江大河。如同流星，咆哮而出，笔直地杀向山下。那雄浑的气势，让人胆战心惊，感觉不可抗拒。一反抗，就要被粉碎，就要万劫不复！
借着这股势头，冲锋中的战士们大步向前，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上下如同过了电，热血上涌。就连寒风中的呼吸，都变得如同火一般滚烫。
如同虎入羊群！
这边的动静，顿时被一直注意的杨越第一时间发现了，顿时欣喜若狂。跳了起来大呼大叫。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激动得发麻。
不止是他，所有的战士们，当听到、看到那边如雷的吼声时，兄弟们也都跟着跳了起来，“是我们的反击！”
“是我们正在搞他们的炮群！”
兄弟们一边叫，一边惊喜地看向前面。巨大的吼声，穿云裂石！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