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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离把童舒荼手中的纸浆碎块拿在手里,细细端凝了良久,又把有颜色的一面放到灯火下细看。
“会不会是我多想了?这纸浆并不是什么特别之物?”童舒荼见苏渐离一直没有吱声,便试探地问道。
苏渐离直言:“我也没看出特别的地方来,不能贸然下决定。”
苏渐离抬眼间,目光落在铜镜上,之后便再没把目光挪开,一直看着铜镜。
“苏大人,你是在想,为什么镜子会伤人吗?”童舒荼也看向了那一面面整整齐齐立在店铺中的铜镜。
苏渐离收回视线,看向童舒荼。
“你慌了。”苏渐离轻轻巧巧说出了这三个字。
童舒荼惊讶地收回目光,看向苏渐离。
童舒荼本想解释什么,可是,她嘴唇才稍稍动了动,就把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是了,这次太子殿下把苏渐离这个廷尉大人调去处理旧案,又把素锦调出了王城,只留她一个人断案,她多少都会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会有思虑不全的地方,担心一不留神就被人抢先,导致全盘皆输。
一家人的血案压在她身上,苏渐离和素锦的期盼也落在她的肩头,她输不起这一局。
苏渐离把手中的纸浆碎块放回童舒荼的手心,同时看了一眼侧门,目光顺着侧门看了出去。
然而,侧门外只是黑洞洞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对童舒荼说道:“别慌,让自己保持冷静,才能想到其中关键。这碎片绝不是和案件无关的东西,你好生留着,切不可弄丢了。至于先前我给你的手帕,也要好生保管。”
一想到那手帕,童舒荼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要离开?”童舒荼没想到苏渐离会出现,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急着离开。
当苏渐离把目光看向黑洞洞的门外时,童舒荼就意识到是有人来了。
苏渐离现在不便插手此案,所以只有离开。
苏渐离还没来得及给童舒荼任何回应,童舒荼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对他恳切地说道:“大人,而今已经出现了好几起命案,若是再由这件诡案发展下去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命。”
童舒荼说完后,隐约听到苏渐离叹息了一声。
“大人,廷尉衙门有必要发出告示,让绣娘们小心一些。”
苏渐离走向侧门,童舒荼盯着他的背影又道:“苏大人,整整十几条人命,廷尉衙门真的不管吗?”
童舒荼说完后,见苏渐离仍旧不表态,她便急切地冲了上去。
是,她承认,她慌了!
既然慌了,那就慌到底吧!
童舒荼一把拉住了苏渐离的手,“大人,你不能走。”
童舒荼说完,微微侧脸,用无比冷漠的声音对着漆黑的夜色说道:“我知道是你跟来了,出来吧!千城!”
苏渐离转过身来看着童舒荼,伸手撩了下她额前的发丝。有一两撮头发早已被汗水湿透,无力地趴在她的额头,让她看起来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及笄后,果然不一样了。”苏渐离的声音小到只有他和童舒荼才能听见。
片刻之后,果真有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人来到童舒荼的身后,对着童舒荼的背影作揖:“童姑娘。”
千城低垂着头,像没看见苏渐离一样。
苏渐离从千城略微慌乱的眼神里依旧看出了她的心慌,只是她尽量低垂着头,不让自己的慌乱表现出来。
童舒荼回头看向千城:“而今天下到处都是笑话,千城你还打算为虎作伥吗?”
童舒荼这话足以让她人头落地,其大逆不道之罪根本不容天子原谅,可是她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说了出来,反倒把千城吓了一跳。
只听童舒荼又说道:“已经有四个人离奇死亡,按着这诡案发生的规律来看,还有14个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他们只会比之前四人死得更难看。”
千城依旧低垂着头。
“人命关天,可廷尉衙门却在这个时候不能出手办案。这样还不够,就连想偷偷寻个真相的我,也遭到了百般阻挠,甚至还有你千城来监视阻碍。”
童舒荼说得愤然,千城依旧不语,但她低垂的眼眸里却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童舒荼依旧用那双逼人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千城。
千城比童舒荼高一些,所以即便她低着头,也依旧能看到童舒荼眼里的不悦。
只听她问道:“千城,你觉得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可以随便杀来杀去?”
千城惶恐,没错,她第一次在除太子之外的人面前有了惶恐之心。
“童姑娘,我只是一个影卫,保护主子的安危才是我的职责。对于你说的这些,我实在无法领会。”
童舒荼不再理会千城,而是看向苏渐离,用近乎祈求的语调说道:“不管是谁,用整整18条鲜活的人命布局都不行,还请苏大人能借廷尉一职之手颁布告示,让绣娘远离杀戮。”
苏渐离说道:“既然你觉得这样有用,那我就这么做。夏伏天到了,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苏渐离说完,便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童舒荼也跟着离开了铜镜铺,几乎连头都没回。
而千城则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护送着她回了锦绣坊。
当千城把童舒荼送回锦绣坊的厢房后,她才悄悄从房间里退下。
童舒荼唤住了她。
千城依旧保持躬身行礼的姿态,静静等着童舒荼的责备。
在她看来,她今天的忽然出现,搅扰了童舒荼的计划,她必然恼怒。
童舒荼没有回头,只是问千城:“你觉得我做错了?”
千城没想到童舒荼没有急着责备她,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千城沉凝片刻,“童姑娘,我只是一个影卫,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至于其他的事情,请恕我实在没办法回答。”
童舒荼转过身来看着千城。
千城的头顶就有一盏风灯,把千城的脸映照得十分柔和,和白天那个冷冰冰的千城有些不大一样。
面对这样的千城,童舒荼也狠不下心了,她稍微缓和了些语气,问她:“如果要你在任务和人命之间选一个,你会作何选择?”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