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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沣怒而拔刀，杀掉了吴长镇之后，就拂袖离去。留下了室内呆若木鸡的苏景明和方谷道两个人。苏景明此刻是瞳孔放大，显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至于方谷道，这个年纪看上去已经有着五十余岁的清军参将，此刻低头不语。众人皆都看不到他们脸上的神色。载沣离开之后，一边的孙福全笑着对这个年轻的军官道：“还不快去审这两个人，夜已经深了，王爷还在等他们的供词呢。”孙福全是何等人物，自然是不会惊惧这种场面，些许是因为孙福全的沉静感染了和煦，这个青年将军，回过神来，俯身对孙福全行礼道：“好，谢谢孙大人提醒。”孙福全又朝他笑了笑，然后就随着载沣进了室内。

　　其实醇王两世为人，智力更是异于常人，这些年又历经了宫廷朝堂的洗礼，见多了智极如妖的人物，自然也是同等精明。他虽然被吴长镇气的拔刀当场杀人立威。但是他并没有被愤怒迷失心智，他知道吴长镇这样愤怒，聂士成违反常理没有派遣亲卫而是让李家湖下达公文命令，肯定是有原因的。载沣甚至觉得，李家湖发公文命令，在这种模糊边界上，可能本就是想引诱吴长镇三人违反军令。

　　但是这件事却是细思极恐，为什么李家湖要迫害这三个人前线旧军官呢？李家湖难道以牺牲掉了玄武门来迫害这三个人吗？照理说，请求增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聂士成会同意李家湖加盖了自己的印章，而以这种非常规的方式下达命令呢？难道李家湖这样做不是出于本意而是出于聂士成的授意？载沣越想越是心惊胆战。一个是大清老将，征战杀伐数十年，一个是重臣内侄，博学多才。他们两个可能会为了迫害同僚而干出这种贻误战机，突破底线的事情吗？载沣不得而知，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正如和煦想的那样，这两个人的供词很快就拿到手了。当和煦找到载沣的时候，似乎载沣并不准备睡觉，之前的外袍脱掉之后，现在换上了他那一身大将军的军服，正在正襟危坐的处理公文。和煦并不知道供词的内容，审讯两个人的乃是镇抚军之中的专门审讯手，这些供词出来之后都会被严格的保密起来。

　　和煦将供词递交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道：“并没有用刑，这两个人就招了。”载沣点点头，补着问了句：“有没有将二人分开审讯？”和煦见着这个小爷问的这么的仔细，回答道：“这个是自然，都是分开审讯的，加之两个人被抓的匆忙。必然是没有着串供的可能性。”载沣似乎是有点疲惫，拿起了桌面上的公文，对他道：“你忙了一夜，想必也是乏了。先下去歇息吧。不过莫要睡死了，待会儿没准还有点事儿，需要叫到你。”和煦应声而出，到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份供词，倒也不是很长，上面的内容基本相同，只不过很明显，方谷道这个老头子写的保守了点，而苏景明的供词显得更加的客观和真实。载沣借着微弱的烛光，把那份供词看了一遍又一遍，许久，深深地叹口气。

　　原来自打武毅军进驻了玄武门之后，虽然日子不长，但是新军和旧军之间却是矛盾不断。虽然明面上的都是由士兵挑起来的，但是内地里若说没有领兵将领在下面支持，谁怕是都不相信。内城之中同样驻扎着新军和旧军，可是依旧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生起了龌龊。所谓将为兵胆，如果为将者，没有那般的心思，士兵们又怎么敢这样呢？

　　不过后来的事情到第二天就变的更加的严重了，武毅右军以粮草不足，给他们送过来的粮食出现了大量的次品而且还大幅度的削减肉食。若说谁待在着平壤城最长，自然是旧军。他们守着平壤城，自然是对城内的种种了如指掌，粮草不足，这种理由骗谁呢？也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什么，就在两军之间生出龌龊的时候，野津道贯正好在地道之中引爆了炸药，把玄武门的部分城墙给炸塌掉了。所以随着调粮令到的还有求援令。

　　这都不用说，旧军三个总兵见他们欺人太甚，自然是不愿意去救援。他们一合计，就把那个带来公文的传信兵给打发了，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便有了后来那么一系列的破事。和方谷道不同的是，在苏景明的供词之中，提到了聂士成对这件事情的影响，苏景明说，带来公文的那个传信兵乃是聂士成的亲兵之一，当初他们也为到底要不要拒绝掉这条命令纠结了很久，所以他印象颇为深刻。不过在方谷道的证词之中，对于这件事的评价就没有这么多。方谷道老成精的人，自然不会被方才的一番杀戮吓懵，只是在供词之中一个劲的说自己的问题，一副认错态度十分诚恳的样子，但是这样反而让载沣看轻了他的供词。

　　两个人的供词载沣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了很晚。很显然他似乎想到了不仅仅只有今天的这件事，眉间的纠结，似乎表明着他还有着更深层的担忧，但是没有人知道载沣眉间的愁云到底是为谁而浮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载沣在一阵沉沉的叹息之后，忽然问着身边的黑影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亥时一刻。”孙福全恭敬的回答道。载沣又道，“离着子时不远了。外面军情如何？”孙福全道：“刚刚有战报过来，连赫已经稳住了那边的局势，武毅右军伤亡也统计出来，死伤有八千余人，现在顶在玄武炮台附近的清军，堪战的还有三万余人。”听到这个消息，载沣沉静如水的脸色才泛起了红色，看来前线没有他担心的那么恶劣。

　　他忽然笑道：“玄武炮台而已守，连赫这一次没有质疑我的命令吗？他没有问自己能不能不撤退？”孙福全道：“些许是这个小子学乖了吧。”载沣呵呵一笑，又叮嘱了一句，要连赫撤退的时候，一定记得破坏掉玄武炮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身边的一位亲兵就赶紧领命下去。

　　其实玄武炮台那边，连赫这一次违反常理的没有死皮赖脸的继续守下去，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这一次学乖了。他到了玄武炮台之后，才发现这里地势十分的狭窄，虽然不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借助着炮台的支援，日本人的大规模部队优势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挥出来，通常都是清军一个标，日军一个大队，两边相互拼杀，然后再换一队上，采用的都是这种一换一的打法。开始连赫借助着凤字营的精锐战力，一个冲锋就把日本人压下去了，稳定了局势。接下来，日本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清军援军的威胁，不再派遣炮灰在前面冲锋，同样派出了精锐部队，和连赫以伤换伤的打起来了。

　　因为空间不够开阔的问题，野津道贯和连赫的拼杀十分的血腥，日本人为了避免炮火的威胁，每次都是冲上来和清军拼刺刀，以此来避免炮击。所以这个时候军队战斗力和素质就体现的一览无余了。在双方的拼杀过程之中，武毅军右军和凤字营尚可，毕竟有着足够的训练，而且新的汉阳造特地配备了长刺刀，拼杀起来，倒是还稳稳的压住了日本一头。可是那些旧军面对着这般血腥的拼杀，根本就打不过，几次派他们上去，都被日本人打下来，连赫需要花费更多的兵力重新占领日本占据的壕沟和工事。

　　看着旧军这般素质，连赫气不打一处来，全靠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苦苦支持，看着昔日的兄弟伙伴们，拼着命在和日本厮杀，防线岌岌可危。而身后的那些旧军士兵，仿佛是鹌鹑一般，离开了城墙工事的掩护，整个就是废物。连赫自然是不愿意继续和日本人拼下去，野津道贯舍得耗掉士兵的性命，但是连赫可不愿意，一想到北城的城墙虽然是最后一道防线，但是还是比较坚固的。关键是王爷有命令，过了子时就带着全军后撤。自然连赫是想都不想，到了子时时分，乘着野津道贯一个歇兵的间隙，就带着部队离开了玄武炮台，朝着北城方向逃去。

　　玄武炮台离着北城倒是不近，不过连赫因为为这次撤退准备的很早。所以一路之上，也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当他看到北城城墙之上，在月光之下，高高飘起的黑蟒王旗，再回头看去，似乎日本的追兵还在很远的地方。连赫嘴角露着笑意，心想，日本人也要休息吧。忽然之间，他莫名的心安。

　　然而他进了城之后，却见到和煦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看的他全身发毛，他有些狐疑的问道：“什么事？”和煦笑道：“王爷已经离开了北城了，他去外城找连顺将军了。让我在这里等你，然后再让你再把剩下的武毅军右军交给我，我带到外城去。”连赫一听，又再看了一眼高高飘起的黑蟒王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和煦又道：“那不过是用来偏偏倭人的，你怎么可以相信呢？”连赫听到了这里，脱口而出：“王爷玩的是金蝉脱壳？”

　　（未完待续） 大清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