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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斑斓本纪 懿节堂 5735 2021-04-06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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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千姿明媚一脉香,万种窈窕舞天央。

  不堪沉沉风雨迫,胭脂洒洒陨春江!

  江玄龙以匡扶圣统为名,剿除奸党为号,起兵春秋,再克崇光,不日剑指京畿三镇,又借北朝兵马直捣天央。于此社稷危亡之秋,李鸾峰亲领兵马前线御敌,林妍眉迫于形势无奈退出京城,携顺统皇帝并满朝亲贵往华清府逃窜。

  “你说这算哪门子混账事?自打二丫头摊上那白祈年,咱们有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华清府,大明府,京都府,南来北往,上上下下,绕着这三处地界,不知道兜了多少圈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就安心在春秋府待着,只可恨,现如今连黄府老宅也让那姓江的霸占了去,咱们硬是有家也回不得!”

  妍瑷一面含恨怨着,一面将一盒地契文书,连一包图章钥匙好生交予金翎,她道:

  “要不是为着这些,我何苦如此遭罪!原也不差这几个钱,我也真真是鬼迷了心窍!你可看好了!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倘若真让那江玄龙得了势,咱们往后就只得靠这个活了!”

  金翎听得妍瑷如斯怒骂,早已惯熟于耳,却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摩挲着怀中锦盒,又看了看车上那一大箱金银珠宝,旋即,只听其切切问道:

  “咱们相府能带的家私都教夫人拿了来,可曾让老爷知晓?老爷现如今尚在骊山府,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连条后路也没了?”

  听得金翎如斯发问,妍瑷不觉冷冷一笑,悠悠回道:

  “这乱世飘摇的,谁还管得了谁呢?人各有命,自保才最最要紧!”

  妍瑷如斯语毕,又看了看车上一道坐着的小儿子孝章,忽而,这黄府当家夫人方才想起什么,忙切切问道:

  “孝仪那死丫头,可是又往三妹那儿去了?也不知她到底是谁养的!”

  【二】

  天子仪仗中,妍眉,孝仪,同那小皇帝共乘一舆。此刻,只听得孝仪欢声问道:

  “三姨妈,咱们走了好些天了,这是往哪儿去?金小娘说咱们要去南边?南边可是要好玩儿的不成?”

  听得孝仪如斯发问,妍眉不由得宽慰一笑,她道:

  “还是你心眼宽!旁的人这会子,都不知吓成什么样了!你却还想着好玩的!真不知该夸你还是该赞你呢!”

  “我知道咱们是去南边避祸的。我想着好玩儿的,不过也是逗逗皇上弟弟罢了!三姨妈你看他,这一日,都不爱说话了!”

  妍眉听得孝仪之语,不由得看了看那小皇帝,见其闷不吭声,似是心有不悦。

  “皇上,你是天子,天子得有威仪,可不该如此喜怒无常的!”

  小皇帝听得妍眉劝慰,却并不当即理会,少顷,方才淡淡说道:

  “我想母后了。我哪儿不去,就想母后回来。”

  听得天子问及太后之事,妍眉不由得定了定神,她只强作笑脸,柔柔安抚道:

  “不是跟皇上说了吗?太后教江氏恶贼挟持了去,如今持国大将军正在前边御敌,等打了胜战,太后娘娘便可还朝了!”

  “可......可是,他们说,母后早让三姨妈你给......”

  “满口昏话!谁敢惑乱圣心,我要了他的性命!”

  不待小皇帝语尽,妍眉当即高声驳斥,不想如斯威吓一出,竟吓得那当朝天子浑身一颤,呕吐不止。妍眉见之,且悔且惊,立时揭开帘子,厉声令道:

  “传旨下去!天子不经车马旅颠簸,暂且停驻歇息!”

  【三】

  圣旨一下,行进队伍立时停驻,随侍庖厨各设灶釜置办饭食。不多会儿,宫人挨个奔走,往各处车马送水传饭。

  “这是什么?哪里是人吃的?戏耍本夫人,不要命了!”

  妍瑷甩手将一食盒掷在那传膳宫人脚下,高声令道:

  “快重新做了好的来,要还是猪狗吃的,仔细你的人头!”

  见妍瑷于此危局困境之中,犹是宫苑侯府作派,一护卫统领缓缓走来,低声劝道:

  “端裕夫人息怒,眼下非常之秋,还请夫人将就一二。这时候,若是再给夫人另做饭食,只怕耽误了行程,更逆了天子圣谕!”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护军头子,还敢拿天子压我!”

  听得那统领好言劝说,妍瑷非但反唇相讥,更随手端起一盏清茶,只往其脸上狠狠泼去。

  “不吃也罢!不喝也罢!快些滚了下去!”

  碍于领相夫人之势,那护军统领虽遭如此羞辱,却也只得忍气吞声,待其拱手一拜,正欲辞去,忽听得前头有小兵高呼:

  “有贼兵偷袭!快快护驾!”

  此言一出,正满身乏累勉强吃喝的一众随行朝臣及其女眷无不吓得面如死灰,一个个匆匆忙忙躲上车去,连声斥令那赶马之人:

  “快走!快走!”

  “武将军还不护驾!保住天子性命要紧!”

  一阵乱局之中,妍眉立于天子龙车之前,仓皇高声发令。旋即,只见浩荡护军,兵分两路,一则护卫天子仪仗前行,二则杀往后方同一干偷袭敌兵拼死相搏。只可叹,事发突然,各路朝臣命妇难成一体,只得头昏眼迷,四处奔逃。一时间,这自京城而出,南下避祸之辉煌队列,早已队不成队,伍不成伍!

  【四】

  “外头可有人追了来?可有人追了来?”

  妍瑷躲在一间破旧草庐里,只抱着孝章颤巍巍问话。

  金翎壮着胆子,缓缓站起身来往外探看,旋即长舒一口气,只含笑回道:

  “想来是教护军们拦住了,外头一个人也没有”

  “老天保佑!真真老天保佑!也难为我拼了命还守着这些个东西!”

  妍瑷听如斯,忙拍掌称快,正摩挲手上那装满家当的锦盒时,只听得外头赶马声响。

  “谁?”

  金翎正疑惑时,却见是林彤月所乘宫车急急驶来。

  “夫人,是姑小姐的车马!咱们赶紧出去,一道坐了,赶上天子的仪仗也就大安了!”

  金翎如斯说罢,忙搀起妍瑷往外走去。

  “姑小姐,红鸾姐姐!且等一等,大小姐还在这儿呢!”

  金翎话音刚落,却又听得远远传来一众喊打喊杀之声。

  “那边死了好些穿金带银的大官,咱们搜些衣裳首饰回去,还能换口饭吃!都给我快些,别教那头庄上的人抢了先才好!”

  “他们又是什么人?”

  妍瑷疑心问着,林彤月车上那马夫不由得赶紧说道:

  “他们想必是这穷庄子上没了活路的地痞,如今聚众成了贼寇,只怕比那些个叛军还凶恶!咱们快些走才是!”

  听得这车夫如斯言说,妍瑷一众赶忙往那车上挤去。后头的那起地痞草寇远远见有车马在前,亦动了贼心,个个抡起耙子木棍如狼似虎般汹涌追来。

  “夫人,这马车太小,咱们人又太多,只怕跑不了多远,就让后头的恶鬼们追上了!且把车上身上用不着的物件都扔了罢!”

  红鸾听如斯,忙将车上的几大包袱扔了下去。金翎一时看着手中的锦绣盒子,又看了看腰下的包袱,不由得愣了愣。妍瑷见状,了然于心,当即呵斥道:

  “死丫头!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如何丢的!”

  “领相夫人!如今是逃命,再不爽快些,只怕是再贵重的宝贝,你也没命使了!”

  “我......我......我若丢了它们,又该怎么活......”

  那满箱满包的金银珠宝,万贯家俬,妍瑷如何舍得,正脱口驳斥时,只听轰隆一响,车后竟裂开一大半窟窿,原是一暴民抡起铁耙,狠狠扒去了整一块隔布。

  “夫人!再不舍得,咱们便都性命不保了!”

  “大小姐,索性扔些珠宝下去,兴许就打发了他们也未可知呢!咱们府上还稀罕那些个东西吗?夫人?夫人!”

  金翎连连劝着,却见妍瑷固执如初,仍不为所动,她一时自作主张,便要开了箱子,取了珍宝,伸手抛洒。

  “死丫头,你还敢做起我的主来!”

  妍瑷情难自控一声斥责,更不由分说只一巴掌重重打在金翎脸上。旋即,这当朝一品的端裕夫人又不知着了什么魔障,她只双手乱颤,双唇紧咬,待其看过红鸾一阵,待其看过林彤月一阵,待其耳边再听到那赶马车夫焦急怨怼:

  “夫人!还不快些!还不快些!”

  这林家大小姐终究恶念猝生,鬼迷心窍,竟双眸一红,猛然抬手,将那骨肉一脉的嫡亲姑母林彤月推下车去! 斑斓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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