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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碧箫凄凄,声声催人泪急,昨夕依依相望,只恨今朝,梦醒离离;
红楼深重,重重迷魂惊梦,梦中人醒梦中,只怜今梦,已非昨梦。
“听娘娘这新词,只怕是昨夜又梦见先皇了?”
听得伶人新制的乐曲,瑛棋不由得忧思感伤,妍磬听罢,只淡淡一笑,浅浅回道:
“先前听闻那崇华太后在世时,无论宫里宫外,稍有景可赞,有情可依,便有乐府伶人伺候一边作歌抒怀,以慰崇华之心。那会子觉着,这不过是顾着天家体面,糜费铺张的依仗把式罢了。如今,我作词一番,追思先帝,听他们这样唱着唱着,倒也果真心宽了些许。古人说,圣贤以礼乐治天下,想来,夫礼乐者,先是感其心,而后再规其行,如斯,人定自而天下可定!呜呼,圣贤诚不我欺!”
妍磬如斯慨叹着,不由得从腰上取下那枚精巧玉箫,她托于掌中,含情凝视,不多时,又感怀伤道:
“人定自而天下定......也不知道祈年他一手开创的这新朝江山何时方能安定......罢了......你们都下去罢......”
妍磬一声令下,众伶人忙弓身退去,少顷,这平成太后又抬起头来,只看着瑛棋,淡淡说道:
“今早得了消息,说洪不兴,李敬堂二人在前边颇为得力,连克好几座城池,硬把桑阳国那起虎狼之徒的先锋军顶了回去。持国大将军他也分外英勇,上月夜袭时还不甚挨了一刀,虽说只伤着皮肉,并无大碍。可我私心想着,他毕竟是眉儿的丈夫,倘若真有个好歹,我如何对得住眉儿,又如何对得住那未出世的小外甥!索性,我且偏私一回,将李鸾峰调往春秋府,另某个太平的差事......”
冷不防听得妍磬谈及前线战事,细品之余,更觉其话中有话,瑛棋不由得愣了愣,好一会儿,她只低声问道:
“春秋府?奴婢记得,太后娘娘不是早派江玄龙将军北去春秋府,并令他游说北朝天子,说是要借兵相助的吗?这会子,娘娘再将李大将军遣去,奴婢......奴婢想着娘娘此举,只怕是另有深意!”
听得瑛棋如斯发问,妍磬出了会神,好一阵,她才切切答道:
“你可还记得先帝当年明知王廷骥虚有其表,不堪大用,却还委以重任,令他同李鸾峰二人在军帐里分庭抗礼?先前我只觉着那帝王疑心之症,千古一脉,令人不齿,如今,轮着我苦守这云霄之巅了,我才恍惚明白过来,帝王用人之策,果真全在摆弄人心之上。只是这人心摆弄之道,又时不时教我心凉,教我不忍哪!”
听得妍磬如斯一番慨叹,瑛棋立时觉出个中滋味来,她浅浅一笑,只低声回道:
“娘娘早先罢了领相的官职,前日借着千秋喜宴又收缴了他黄家十万两银钱,给了好大的教训,立了好大的威势!如今娘娘既怕那持国大将军一时糊涂,也走了黄金满的老路,这会子早早防范着,也是正理。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娘家府上的那位大小姐素来张狂,朝廷里多少命妇背地里议论,只是碍着娘娘的脸面,个个敢怒不敢言罢了。再有那持国大将军夫人,虽说现下无甚错失,却也......却也难保日后居功自傲。如今新帝登基,娘娘固然要扶植亲信之人,虽说同胞血亲是最近的,可血亲归血亲,谁知道又是否忠心呢?”
“你说的对,自然是这个道理......只是今日我所顾虑的,却又不单单只为着这个,还有那......那......”
妍磬悠悠说着,一时想着那白祈年之死,却又弱了声音,好一阵,她只道:
“罢了,罢了,我也是拿定了主意,却又憋在心里不痛快,因而想找个人说说,宽宽心性。如今,也只有你,能教我放心无碍随意说嘴了!”
“娘娘,这也是奴婢的本......”
“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他摔着了。”
瑛棋正说着,忽听得有老嬷嬷在外高声呼号,妍磬听如斯,立时心急如焚,正欲唤人询问之刻,只见那李敬堂之子李隋方背着那小皇帝疾步走进屋里。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呢?可摔坏了哪里不曾?”
妍磬一面柔声询问,一面令瑛棋等近身侍婢将那小皇帝慢慢扶起,而后缓缓放在软榻之上。不一会儿,只听那儿皇欢声笑道:
“母后不必担心!孩儿只是滑了一脚,扭伤了腿!方才元钧哥哥帮我把腿包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儿也不疼!只是隋方哥哥不放心,又把我背了过来。”
听得小儿如斯言语,妍磬不免宽下心来,她只看看那李隋方同那李元钧一眼,而后又回转头来,对那小皇帝切切问道:
“幸好没事,你也真该谢过这两个哥哥!只是你们究竟上哪儿玩去的。那么些人跟着,怎地还摔了一跤,想来,还是你不听管教,太淘气了些!”
“太后娘娘,别错怪了皇上,是那园子里山石背阴处长了些青苔,皇上一不留神,才脚下打滑!幸而元钧弟弟在一边接得快,又懂得给腿上包扎,想来,皇上现下并无大碍。”
看着眼前这十几岁上下面庞却已格外俊朗的李隋方口齿竟还如此伶俐,妍磬不由得浅浅一笑,欢喜赞道:
“好小子,你倒嘴巧,比你爹伶俐多了!也多亏你不辞辛苦把皇上背了过来!”
“谢太后娘娘夸赞,护卫太后,护卫皇上,是天下臣民之本,实不足挂齿!”
“瞧瞧这小嘴,只怕日后也是个文武双全的!”
待夸罢李隋方一遭,妍磬又转身对那李元钧柔声赞道:
“钧儿也是个聪明孩子,你小小年纪,就能学着给人包扎伤口。虎父无犬子,想来日后,你比你那亲爹还强些呢!”
听得妍磬如斯赞许,那年只七八岁本该天真玩笑的李元钧却并无笑意,他只低头沉沉回道:
“谢娘娘夸赞!”
瑛棋在一旁见如斯,不由得看过妍磬一眼,而后抿嘴笑道:
“娘娘方才说的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元钧小公子跟咱们那持国大将军果然父子一脉,都是不苟言笑的木头疙瘩!”
【四】
谈笑声声长,匆匆不知岁月短;晴照熠熠辉,隆隆不辨何处陨星雷。
“我觉着那日的新曲,末尾再添一段箫声,就是卢姐姐当日教我的那一曲。如此合鸣,情思更浓,情韵更长,也可追缅当年先帝同卢姐姐的一段绝美姻缘。”
“娘娘想的极是!夫人她在天有灵,见娘娘你今时今日还记挂着她的好,夫人在天上,定是满怀宽慰。”
妍磬同瑛棋二人正在檐下由曲思情,追忆那卢氏夫人之时,外头忽而有人来报:
“娘娘,大将军府传来消息:说大将军夫人在府中失足滑倒,见红落胎了!”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