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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物是人非,真是无事人非呀!”
姜楚一身便服醉醺醺往晴照殿内走去,他东看看,西瞧瞧,只满口戏言道:
“当初,这里头住着的,可是那心狠手毒,杀人如麻的崇华太后!而今,反倒成了圣人家那德才无双,誉满天下的翊圣夫人之寝宫!我姜楚,何其英明睿智之人,眼下,着实是糊涂了!究竟是崇华成了翊圣,还是翊圣成了崇华?都是笑话!都是麻烦!都教人憋闷得很哪!”
“姜大人,圣上有旨!这晴照殿可不是随随便便进得去的!奴婢还得通报夫人一声,您且在外头等等!不可擅入啊!”
听得那丹儿在外头尽力阻拦姜楚入殿,妍磬淡淡一笑,忙高声令道:
“且让这姜大人进来吧,只怕这宫里没什么人拦得住他!”
“还是夫人有见地!当年崇华太后尚且由着我满宫里闲逛,而今虽改朝换代了,可也得照着老规矩,谁敢拦我!”
姜楚满脸通红,一面说着,一面颤颤巍巍进得里间,妍磬见如斯,只打趣问道:
“姜大人如今做了伏光院执掌大夫,司管朝廷诸般礼乐典仪,我这会子瞧你,倒却最是个不讲礼法,没规没矩的模样!难不成是伏光院里的政务太繁,憋闷得姜大人你只得借酒浇愁,才窘迫至此?”
“胡说八道!夫人有心打趣我是不是?”
姜楚听得妍磬一番揶揄,也不顾半点宫中礼仪,只衣袖一抖,盘腿坐在地上,而后接着道:
“政务?什么肮臢政务!不过只是代天子编撰文章,写些颂扬山河社稷的狗屁罢了!憋闷!憋闷!夫人说的对!果真是好生憋闷!非也!非也!何止是憋闷!当真是烦心!烧心!恶心!聪慧圣明如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些手执乾坤,身居至尊的,就那般爱听虚话,玄话,空话,鬼话!你治国有道,自然天下归心,你治国无方,纵使写上千言万语溢美文章,还不是遗臭万年!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丹儿,墨儿,姜大人喝醉了,且去小厨房熬些热热的醒酒汤过来!”
见姜楚借酒抒怀,愈发纵情纵性,妍磬忙借故支开丹墨二人,而后,又亲奉茶水,递给那放浪骚客。
“大赋如山歌如海,轩宇迎朝楼迎拜。盛世未央太平久,天光照处此生埋!这正是姜大才子为着新皇登基写就的绝好文章吧?虽有溢美颂扬之皮肉,却也难掩诗人千古精奇之魂灵。姜大人你侍奉崇华多年,不知写就多少取悦圣心的锦绣词章,原早该看破世情,而今为何反倒不自明不自宽了呢?倘若姜大人早已厌烦这宫墙俗事,当初又何必再自返泥潭,更助着孔先生劝我一道回这明晦难辨是非难断的樊笼之间。我竟不知,究竟是你悟了?还是我悟了?兴许,你我二人尚未看破这红墙碧瓦里的门道,仍旧不过是那愚之又愚的蠢人,俗人罢了!”
“蠢人?俗人?”
姜楚听得妍磬一番含情感愧,且舒且忧,不知心内又想着些许什么,这久负美名的天下第一诗客不由得呆呆叹道:
“我原本就是世间一蠢人,世间一俗人!要不......我为何放着舒心逍遥日子不过,非跟着他一道,来这杀人如同杀鸡屠狗一般的鬼狱里安生立命呢?都是红尘里一段难解难离之幽情别恨罢了......”
“幽情别恨?姜大人这是......这是何意?”
冷不防听得妍磬问及那“幽情别恨”所谓,姜楚霎时酒去神清,他忙站起身来,只淡淡答道:
“哪来的什么幽情别恨,夫人是听岔了!”
姜楚一面说着,转而探头见那案上正铺着笔墨纸张,他顿了顿,不由得再向妍磬问道:
“夫人那是写什么呢?莫不是一时好兴致,正练字怡情?”
妍磬听得姜楚如斯发问,她只回头看看,而后切切答道:
“大明府李鸾峰意欲称帝自立,圣上特命我修书一封,要我劝诫劝诫那三妹夫,莫要逆天而行!”
【二】
“荒唐!荒唐!”
妍眉猛击桌案,只将一方麒麟镇纸狠狠摔在一旁。仪芳见如斯,忙疑惑问道:
“夫人怎么了?”
妍眉双眼一横,只含怨斥道:
“她将大半江山都让给了江玄龙,却不许我李家统御南国三镇,自立称帝!反倒还奉那江氏恶贼之名,册命鸾峰为安南公!这分明是以封赏为号,行羞辱之实!凭什么?凭什么?她自轻自贱,甘愿做那伪朝逆党的翊圣夫人,是她一人贻笑天下!为何还非得逼迫着咱们一道对乱臣贼子俯首称臣,如此荒唐之事,我不从,我誓死不从!”
“姨妈不从什么?我在外头就听到了,姨妈真是好大的火气!”
妍眉正说着,那妍瑷之女黄孝仪身着一身男装,欢步走来。妍眉见如斯,立时转怒为惊,她只诧异问道:
“你这丫头......是疯了不成?怎地打扮成这副模样?非男非女的,还不快拖了!”
孝仪听如斯,却满不在乎,顺势又抽出腰上长剑,只挥舞叹道:
“姨妈好不解人意。我不过是看着近日姨妈颇多烦心事,因而有意换个脸面,要逗姨妈乐一乐。也是要让府中姨妈的对头们瞧瞧,姨妈身边虽没有猛将护持,却还有一个不输男儿的女剑客常伴姨妈左右!谁要敢对姨妈不敬,我立时一剑要了他狗命!”
听得孝仪对头云云,妍眉不由得看了看那仪芳一眼,旋即,她只淡淡问道:
“仪儿又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这大将军府中,姨妈哪儿有什么对头?”
“李元钧不是姨妈亲生,日日跟姨妈做对,他可招揽了好些门客,不是要做姨妈的对头,又是什么?”
“胡说!”
听得孝仪李元钧云云,妍眉忙喝止道:
“你元钧兄弟虽非姨妈亲生,可论及礼法,姨妈始终是他嫡母,如斯伦常,母子便是母子,哪来的什么对头!往后,你可不许再胡说!”
“姨妈错了!当年崇华太后也是嫡母,还不是跟陈宫那小皇帝势同水火一般?当年二姨妈也是嫡母,还不是为着自己,便把明泽弟弟弃之不顾?不是亲生的,终究便不是一家人,更何况,李元钧那小子从未叫过姨妈你一声母亲!你们不是对头,鬼才信呢?”
“你这孩子!哪儿学来的这些......”
妍眉听得孝仪如斯一番含讽强辩,嘴上虽训斥着,心中却又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妍瑷之女,好一番利嘴坚牙!
却在这时,外头忽而有人来报:
“夫人大喜!大喜!大将军他已然应允朝臣们所请!夫人您,就要正位中宫,母仪天下了!”
妍眉冷不防听得如此消息,先是一喜,旋即却又满心疑惑,她只沉沉问道:
“那干人连着跪了数月上表劝进,大将军久久不欲答复,而今......而今又是为着什么?竟答允得如此利落干脆?”
“是小公子!不知小公子跟大将军说了什么!咱们大将军方才点头应允了!”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