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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瑷如斯说罢,领着金翎气冲冲便也出了长生祠,只留下妍磬紫烟二人无奈不语。
“方才是怎么了?你大姐她一脸不快冲了出去。怎么眼下姑小姐跟三小姐也不在这儿了?你们姑侄姐妹几个不是还要看看林公的吗?”
白祈年忽而款款走来,疑惑问道。
“没......没什么,不过是家中琐事。”
妍磬满脸愧色,低声回道,待其抬眼一看,却见白祈年身后站立一双男女。只见那男子生得宽额凤眼,一身龙虎之姿;那女子不算绝色,却也娟秀可人。
“这两位是?”
“小生陶朱府江玄龙,这是贱内甄氏。前日小生携内子特来拜祭林公,今日即将辞去,再来林公长生祠拜别一番!”
妍磬听那江玄龙言毕,立时摆手谢道:
“小女子谢过江公子同江夫人盛情,二位这边请!”
【三】
那江玄龙携夫人甄氏入长生祠拜谒林德年,不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其二人辞过,妍磬不由得疑惑问道:
“爹爹去后,当年华清府的好些故旧门生都过江南下,入府拜谒。有的听爹爹身前提过,看着也眼热,有的虽未曾谋面,然其名号,却也是依稀记得的。方才那江玄龙是何许人也?我倒从未听过此等人物。他说他是陶朱府人士,莫非是滕云翁南家派来的?”
白祈年听如斯问,不禁浅浅一笑,他只看着妍磬双眼,悠悠回道:
“林老爷身前结交天下英豪,不想你这闺中小姐耳濡目染的,也操心记挂着这些江湖名宿。要说方才那江玄龙不过是个陶朱府来的无名小卒,不值一提。他此番过来,名为拜谒林公,实则是遵从师命,要说服我同他们南北结盟,以图大事!”
“南北结盟?以图大事?”
妍磬听罢,不觉一阵忧虑,她顿了顿,缓缓回道:
“我不懂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大事小事,不过……不过若是他们要你再挥师北上什么的,公子还是三思而后行,切莫贪图一时功业才好。”
“磬儿……何出此言?”
“我前番入宫献宝救父,亲眼见识了那崇华太后的手段和威势。世人都说她阴险歹毒,杀人如麻,此言不虚。但世人只知道这当朝太后的阴狠,却未必知道这深宫女主不单只有那手段跟心机。她治宫严谨,赏罚分明,人人敬畏。京都内外在其管制下,更是安乐繁华,一派升平。我想……这十数年来,百姓恨她怨她,不过单单只是她压制皇帝,独揽朝政罢了,却并非她用人不查,祸乱朝纲,更非她真的颠倒了乾坤,搅扰得黎民百姓不得安宁!”
白祈年听得妍磬如斯说罢,不由得心头一颤,眼前霎时显现昔日卢氏谆谆劝解之状,少顷,这白玉龙王终淡淡问道:
“磬儿的意思是……眼下那崇华虽恶名在外,内里……却依旧手握人心?百姓只是口中怨他,心里却并非有意反她?”
“公子所言极是!”
妍磬回头看过那林德年神位,不禁沉沉回道:
“爹爹身前常跟我说,王朝兴废,全赖人心。而人心二字,说大也大,说小……不过就是百姓无病无灾,能过上太平清净日子罢了!如若朝廷无德,给不得百姓太平,那天下英豪中,谁人可予之太平,谁便是民心所向,谁便是天命所归!如若朝廷有德,百姓尚能安稳过活,一方豪杰却以匡扶正道为名扰了百姓的真正太平营生,那豪杰,也就算不得豪杰,终究是个为了一己之私,要窃家窃国的反贼罢了。试看如今天下,虽南北有分,可舂凌两岸百姓却依旧能各享太平。公子如今贵为明王世子,镇守一方,虽不能立时报偿当年家仇国恨,却亦能在此大明府中开拓宏图伟业,施展半生报负,如此,何乐而不为呢?如若公子贸然用兵,挥师北上,只怕家恨难了,公子现下执掌的半壁江山,亦会付诸东流,公子那一片安邦定国的赤诚之心,亦会教世人曲解!到那时,我……我也替公子不值,我也替公子叹息呀!”
“好磬儿,我的好磬儿,不愧是林圣人的千金,果然聪慧过人,眼界过人,不比那些空有姿色的寻常脂粉!”
白祈年听得妍磬一番恳切劝谏,竟与明承之当日之言暗合,他不由得心潮起伏,欢欣感念上苍恩赐如斯秀外慧中,玉质兰心之绝代佳人做其知己,此刻,只见他握紧妍磬双手,柔声叹道:
“我得佳人如卿,远胜得那玉宝,得那江山!从今往后,于私,我听磬儿的,规行矩步;于公,我也听磬儿的,斟酌而行!你我的国恨,你我的家仇,来日方长!只期风云有变,咱们再过江而去,一并了算!”
【四】
张鸿慈病卧府中良久,月余不曾入宫议政。这一日,崇华携领两三宫人亲往张家府中探望。
“阁老身子可还安泰?月余不曾见到阁老,老妇我着实想念哪!”
听得崇华含笑抚慰,张鸿慈忙欲起身下床,叩拜行礼:
“老臣怎敢有劳太后圣驾亲临探望,老臣着实有罪,老臣给太后娘娘问安了!”
“快快躺下,这会子你可轻易动不得!”
崇华近前,忙一把护住那张鸿慈,而后又亲手搀扶教其倚床而坐,她含笑趣道:
“这是在阁老私宅,还拘着那些俗礼做什么?你要是动弹,非得下地磕头,我可就真的治你个不敬之罪!看你这老东西还老不老实!”
张鸿慈听得崇华如斯打趣,不免一笑,少顷,他又感愧叹道:
“老臣实在有幸,得遇太后如斯明主!这十几年来,老臣忝居领相之位,少有功德,多有过失!然太后依旧圣恩不改,恕臣之过,容臣之失!太后如斯待我,名为君臣,实为知己,老臣着实感激,老臣着实有愧!老臣只愿来世,再为奴为仆,再为太后效犬马之力!”
崇华见张鸿慈一面感喟一面流下泪来,她亦不由得肝肠一颤,好一阵,这当朝太后却又含笑趣道:
“阁老又糊涂了?尽说糊涂话!你说你这十几年来少有功德,多有过失?那岂不是说我用人不查,是个没眼力的瞎老婆子?世人骂我的不少了,这会子阁老也要拐着弯子辱我一番才称心?再有那什么来世不来世的,阁老只管自己一个人为奴为仆去,我可是半点不愿再做这样的主子了!若真有来世,就做个又聋又哑,能吃饱喝足的乡里老婆婆,我也算是有福的了!”
“太后风趣得紧!实在风趣得紧!虽是玩话,可细细想来,不看破凡俗者,又焉得如此了悟!老臣终究俗了,也终究比不得我崇华太后之灵慧啊!”
张鸿慈听得崇华一番趣谈,忙如斯含笑回道,转念想及崇华加尊之事,这内阁领相却又积习难改,拱手赞道:
“老臣果然病得糊涂,一时口快竟忘了:太后娘娘如今是圣德明昭太后,崇华二字已然难谕太后之德了!还是圣德好,明昭好啊!”
崇华如斯听罢,却只淡淡一笑,她道:
“阁老是个聪明人,爱说聪明话。那‘圣德明昭,天降崇华’的祥瑞,别人不知道,阁老莫非也是个庸人,也真当那破石头是个天降奇宝?我当日不得已受了那尊号,左不过也是不愿寒了臣子们的忠心,如此,亦是为朝廷立德增威,不教南边的和北边的乱臣贼子们小视我陈朝社稷!我这番苦心,也只能跟阁老你说说罢,我这番苦心,也就阁老你一人才明白啊!”
张鸿慈听得崇华一番良苦用心之言,又见其慨叹连连,他亦随之感怀伤道:
“太后的心思,天下庸俗之辈未必知晓;太后的苦心,他们更难猜度毫分。如今太后既享其尊号,那便坦坦荡荡做那‘圣德明昭’!眼下北方安定,南边臣服,天下已然大治,正是‘圣德明昭’之景。老臣还记得,皇上当日言说要做太平天子,如今看来,岂不应验了?果然‘天降崇华’,此实乃我陈朝之福,我皇上之福啊!”
张鸿慈说及当朝皇帝,忽而想到近日京中传闻,他三思一阵,终壮起胆子缓缓叹道:
“要说.....要说当今皇上倚仗太后之德,方才做稳太平天子之尊;可......可太后娘娘您,也得保全当今天子之位,方才是真正的‘圣德明昭’啊!”
“阁老......阁老这是何意?”
崇华听得那张鸿慈如斯一语,不免疑道:
“何谓‘保全天子之位’?阁老若是话里有话,即刻明说便是!”
“近日京里风闻,说太后您......说太后您要废黜皇上,另立新君!老臣斗胆一问,这是奸人有心生事,还是真......”
“真什么?这是妖言惑众!”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