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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你说什么?有人在长平大街上埋伏刺杀林家人!”
“正是!不过幸好那林二小姐身边的随从英勇,没伤到性命。眼下……眼下他们都在驿馆歇息,只等着太后您下旨召见呢。”
崇华听罢,猛击龙案,她含怒训道: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行刺?”
那江红菱近前几步,低声回道:
“太后想想,谁曾跟那林家交恶,三番五次算计那林德年呢?他们上回假冒宫中内侍假传圣旨,意图害死林家一门;如今,又派人假扮天央使者要埋伏设计进京献宝的林家二小姐,奴婢看着......也着实太放肆了些。”
崇华听罢,立时了然,她悠悠恨道:
“幸而张鸿慈他也七十多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是犹在壮年,以他在朝里的威望,他那起什么姓李的,姓刘的亲戚,岂不都要闹到京里来,哪里还会只有眼下他姓曹的一家!”
“太后圣明!侯府十二夫人也派人传进消息说,侯世宣侯大人也早早厌烦了那曹成兴呢!只不过顾着太后和阁老,不敢发作罢了!”
崇华听得江红菱一言,想到那侯府的眼线,不免振作精神,强压一口气,待低头逗弄怀中吉芳一阵,她又浅浅叹道:
“罢了,罢了!放肆归放肆了些,终究不过是我手中的玩物,宫里的棋子而已!等林德年的事情彻底了结了,随便寻个由头把这狂徒撵出京去,也不是难事。”
【五】
一片云雾茫茫之中,一阵霞辉灿灿之处,妍磬独自一人晃悠悠飘荡荡,行至一方巍峨殿阁陛前。她迷蒙睁开双眼,抬头一看,只见那朱门之上,“天央殿”三字玄彩煌煌!
忽而,天央殿宫门大开,却见殿中白祈年,李鸾峰,黄金满三人正各领一班朝臣,正向龙座之上那九五至尊叩头礼拜!待山呼万岁声罢,那座中之人竟慌忙抬起头来,旋即声嘶力竭对殿外妍磬高声呼喊:
“磬儿,此地危矣,退出殿去!磬儿,此地危矣,休要进来!”
妍磬一时惊诧,不免定睛一看,只见那座中之人竟是其生身慈父林德年!她不由得一阵欢喜,也霎时忘了先前那声声劝阻,只迈开步子,便往殿中御座奔去!
“爹爹!”
不想只听这林家二小姐一声呼喊,天央殿内满堂朝臣一时尽数起身,竟齐刷刷开弓引箭,对那龙座射去!顷刻间,林德年遭万箭穿心之痛,肝肠俱裂之苦,待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天央殿内霎时归于一片殷红!
“爹爹!”
妍磬大喊一声,终从梦中惊醒。
“小姐!小姐!是不是梦魇了!我在这儿陪着你呢!我在这儿陪着你呢!小姐别怕!”
妍磬冷冷一颤,忙拭去额间汗水,待其回过头来,只见紫烟正坐在床前,满眼关切,她不由得松下一口气,而后又奋力坐起身来,轻声问道: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躺着?”
“小姐别怕!这是驿馆的厢房!方才在街上,小姐受了惊吓,昏死过去了!眼下,我们在这驿馆里住着,那些歹人进不来的,小姐只管宽心才是!”
妍磬听如此,立时想到先前街市之上有贼人行刺种种,她不由得又背脊一凉,忙急切问道:
“我记得街上有人暗害,李兄弟为我挡了一箭,他现在可好?可有伤着什么要紧的地方?”
紫烟握紧妍磬双手,忙含情回道:
“李大人只受了些皮外伤,不打紧,小姐不必担心!不过也多亏了李大人英勇,才保住小姐金躯,没教小姐受到半点伤害!可叹李大人他平时不声不响不闹不笑的,非得到了这紧要关头,他这把宝刀才终于出鞘!”
“那就好!那就好!”
妍磬听罢,终宽下心来。好一阵,待其转念一想,又忆起那红衣公子,她不禁又脱口问道:
“还有......还有那醉酒狂言的公子,我记得是他识破那假宫人的诡计,他......他眼下又上哪儿去了?可也伤着没有?”
紫烟听如此问,不免一笑,她道:
“小姐这时候,倒还记得那个疯子!说他疯,他却又识得那宫人是假的,好歹也算救了咱们!说他不疯,李大人打跑那些歹人,要带咱们一道往驿馆落脚歇息,他又死活不肯随行,东倒西歪疯疯傻傻地竟一个人走了,怎么谢他留他也不理,又实在荒唐得紧!”
妍磬如斯听罢,细想一阵,嘴角一扬,终含笑叹道:
“这世上千等人品,有些看似一本正经,道骨仙风的,实则骨子里却又奸猾狡诈得很,诚衣冠禽兽耳。另有一等,看着疯疯傻傻,放荡不羁,身躯里却又装着一颗真心,流着一股热血,是万万人不能及的!我想着,今日遇到那醉酒的公子,应该就是这后者罢!”
“小姐如今大了,长议短论起来,就跟当日老爷一样,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说着这云里雾里的玄话,越发像个老学究了!”
妍磬听得紫烟打趣,不禁一羞,随手便往她手臂捏去,不想却听得紫烟哎呦一声,惊得妍磬立时慰藉道:
“该死!该死!谁都问到了,却忘了你!是不是在街上伤到了哪里,如今又教我碰到了?”
紫烟捂着手臂,含怨斥道:
“小姐别担心,不打紧的事。奴婢只是倒霉,先前在那大街上没教人伤着,后来小姐昏死过去,我去对街的医馆拿药,却教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婆子撞了一把。结果我还没骂她,她倒反过来训了我一顿,害得我是手也不痛快心也不痛快!”
紫烟正埋怨着,屋外忽然有人来报:
“二小姐可醒了?宫里派人传旨来了!还请林家二小姐穿好衣裳,出来跪听圣旨呢!”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