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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钲鸣鼓响悲空伐,猛甲精骑苦虚杀。
帐里粉妆研红药,玉宇千秋陷青崖。
侯世宣在府内修养半月,而后亲领陈朝万千精骑汹涌南下,于崇光府一处名唤定王峡之所在同白祈年两军交锋。
此刻,只见侯世宣身披一袭麒麟浴火赤色战袍行至三军阵前,高声喝道:
“白氏逆贼何在?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白祈年听其军前叫阵,不禁浅浅一笑,只策马行进,高声答道:
“白祈年在此!久闻当朝经天院领相侯世宣是个文武兼备的俊才,今日一观真人,果然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侯世宣见那白祈年策马近前,只看其一身金甲光耀璀璨,气势非凡,一袭龙王蹈海之素色长袍,更显其翩翩仪态,不比寻常粗鄙将帅。旋即,侯世宣不禁冷冷一笑,轻蔑讽道:
“我常听闻,世人赞你白祈年作‘白玉龙王’,今日目睹真人,私以为,白玉二字有甚,龙王二字,却大大不足。看你眼下虽一身戎装,骨子里,却终究一白面书生耳!白祈年啊白祈年,你哪来的胆子,哪来的脸皮,往日敢以龙王自居,今日又敢诈称南皇天子!亏你还是公侯之后,竟却这般厚颜无耻!”
白祈年听那侯世宣有心污言谩骂,他却只淡然一笑,悠悠答道:
“侯大人死期将至,犹有这般情致,在我煌煌义军阵前逞口舌之欢,白某实不及也!想来,侯大人如斯雅趣,定是常年在深闺红帐里厮磨,受府上十二位夫人陶冶教养的缘故。也罢,也罢,待我大军北上,克定京都,我,必将侯大人跟你那十二位娘子幽于一处,定教尔等百年相守,生死不离!”
侯世宣听得白祈年如斯回驳,亦淡然一笑,他只高声答道:
“当年,林圣人家二小姐只身入陈宫,献宝救父,确是智勇无双,更是辩才无碍,连当朝崇华太后亦赞赏不绝!如今,我看白龙王也这般好口齿,想来,龙王爷当日不单盗取了那林圣人之声名,连他膝下女儿的半分才气,龙王爷也是这般如饥如渴,非得研习琢磨一二,方才不自惭形秽。果然可笑可哀!也罢,也罢,你白祈年何许人也?世人皆知!你原也不以之为耻,以之为恶!若无如此,你今日又为何再娶桑阳国公主入府,只求那蛮邦小国为你助力扬威如斯呢?叹!叹!可怜那三朝领相白延宗老大人在天不得安宁,竟生出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子,鄙人,诚欲为其一大哭啊!”
侯世宣连连嘲讽,欲在两军阵前戳那白祈年心上疮疤,此刻,更以白延宗之名斥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以乱其心。不想,这南皇天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昂首冷笑一声,而后淡淡回道:
“侯大人,论年岁,你是兄,我是弟!论才干,你确是浴火麒麟,而我,确也枉称龙王之名!可眼下,咱们且论天数,只议时局,白某手握大明,建章,陶朱,春秋,华清五府之境,此刻,崇光府亦危如累卵,半数教我大军克定!这会子,即便侯大人再如何舌长三尺,将那日月星辰也给说动了,这陈朝社稷倾塌,庙堂易主之死局,终究不可逆也!侯大人,你乃草莽出生,经年步步为营,方才有今时今日之显贵尊荣!你且为你三军劳苦将士计,且为天下百姓福祉计,只快些收兵请降,快些开城易帜!到那时,朕,还可保全你个王爵富贵,教你儿孙世袭罔替,永享尊荣!”
“保全我王爵富贵?笑话!笑话!我即便今日战死,也绝不受你半点恩惠!”
侯世宣一时被那白祈年说中痛楚,心内万分丧气万分苦怨,此刻,他也不再多弄口舌之争,只从腰间拔出利剑,向天指誓,高声吼道:
“代天发兵,剿灭叛贼!以死誓忠,王师必胜!”
军令如斯震天高吼,千军万马浩荡奔腾。南北两阵相拼相杀,一时天地色变,血气翻涌。
那侯世宣飞骑驰骋,左御刀枪,右挡利箭,一腔豪气怒火只冲白祈年所在狂奔。桂梁忠勇护主,近身抵挡,双手持枪与侯世宣拼杀,几十回合过罢,终究不敌,竟教那侯世宣刺伤手臂,落入下风。
“白祈年手下无人,竟要你这黄口小儿上前送死,老子今日就叫你命丧沙场,尸骨无存!”
侯世宣气势如虹,一番叫嚣过罢,便要提剑向那桂梁砍杀,却在这时,这陈朝三军统帅忽觉心头一绞,眼前一暗,少顷,又感天旋地转,难以自持,再一会儿,这勇猛无敌的侯世宣竟身子一软,松了利剑,而后荡悠悠力绵绵骤然坠落马前!
【四】
“中毒?什么毒?”
侯世宣在帐中醒来,昏沉沉听罢太医诊断,而后高声问道:
“你混说什么?我向来身子强健,晌午还好好的,哪里就中了毒?这几日我在军中跟诸位将军更是同吃同喝,怎地他们却又无碍?你且说仔细了!”
那老太医听得侯世宣斥问,立时慌忙回道:
“王爷勿要动气。下官方才给王爷仔细瞧过了,王爷确实......确实身中奇毒。下官看王爷的脸色,眼角,口舌,肋下,想来那毒......那毒,更是早入王爷脏腑。王爷说先前不觉,老臣估摸着......估摸着,这毒,是一点一滴教王爷慢慢服下,积少成多,积恶成毒的!如今王爷体内亏虚,一旦动气,一旦劳累,便奇毒发散,毒症皆现哪!”
侯世宣听如斯,不觉雷霆压顶,他只颤着声音问道:
“那......那我这身子,还有救......没救?”
那太医听如斯问,立时跪地拜道:
“下官......下官暂无良方。可下官定会......定会查阅医典,竭力......竭力为王爷诊治......”
“查阅医典?这会子,还上哪儿去查阅医典!”
侯世宣此刻心头一冷,只淡淡说道:
“把这满口胡话,祸乱军心的庸医拖出去砍了!快!”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待那老太医教人拖出帐外斩首,侯世宣不由得呆愣一阵,他思前想后良久,忽而忆起什么,终冷不防沉沉一叹。旋即,这宣王千岁又回头对那梁将军低声令道:
“今日此事,你知我知,再有身旁这几个近侍知晓,倘若泄露半点,一人获罪,满门斩首,都明白了吗?”
“末将领命,末将自然知晓个中厉害,绝不敢对外声张。只是......只是末将心中不明,主公......主公乃何其聪慧警觉之人,为何教人如斯下毒,经年累月至今日才......才......”
侯世宣听如斯问,不由得苦笑一阵,他只想着那斓夫人盈盈笑脸,而后只沉沉回道:
“我素来真情真性,谋得利落,杀得也干脆。旁人要在我跟前作假弄鬼,我只一眼,便能看穿。可若有人,对我坦荡无私,赤诚无所求,我便也,少了忌惮,疏了防备。只是不曾想......不曾想,末了,我栽在一个先教我弃之不用再又教我怜而不舍的女人手中......命也......命也......”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