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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李德龄暴死晴照殿,消息随即遍布后廷,流于中都。
崇华太后命袭凉院典狱中丞,阳明殿巡礼大臣协同执笔院一众堂官,往春晖殿请靖康太后旨意,审理此案。
靖康见满殿跪拜请旨的朝廷大员,一时进退维谷。
“不审,难免包庇之嫌;审了,又恐斩断了自家臂膀!”
正两难之际,东云台内禁卫执事官洪不兴求见靖康,他进言道:
“阁老有心下毒也好,他人嫁祸栽赃也罢,领相大人此番牢狱之灾怕是躲不过了。微臣愚见,娘娘暂且降下旨意,于袭凉院中择一幽闭所在禁足阁老,由典狱官看押,先不予审理。只说目下新皇登基在即,不可妄兴牢狱。况白延宗大人乃文宗穆宗两朝阁臣,兹事体大,不可草草处之!个中原委须待新皇登基之后,方可详查深理。如此:一则,娘娘不遗人口食;二则,娘娘也好私下再作安排,以期来日水落石出,还领相大人清白!”
【二】
是年正月十六日,皇叔摄政懿安亲王与持国大将军白延康挟顺康亲王世子——世子景登顶天央,以皇太弟身份承继大统,改元琪祥。
是时,陈宫内外鼓乐隆隆,颂喝盈天。陈朝制下崇光府,春秋府,华清府,陶朱府,骊山府,大明府,建章府,长卿府,留侯府等九府封疆大吏齐聚天央,同中都各院朝臣于九天高台之下共拜新皇。
一阵阵山呼万岁声后,持光院执章大夫黄侍尧领一众伶官在天央殿前吟咏【太平之章】,其文道:
万国来拜,亿邦来朝,
钟雷隆隆,琴雨潇潇;
神明显幸,宗庙显耀,
四海泱泱,谷华茂茂;
良臣有得,黎民有报,
星辰灿灿,川泽浩浩;
吾天不灭,吾疆不老,
国祚洪洪,社稷涛涛!
“南边舂凌叛贼作乱尚未平息,陈朝半壁江山依旧风雨飘摇,哪里有什么‘国祚洪洪”,哪里有什么‘社稷涛涛’!”
白延宗在蚩尤监内,听到外头震天彻底的礼乐庆典之声,不免悲从中来,不住摇头哀叹陈朝社稷太平不长。
正沮丧之时,忽听门外有人说道:
“阁老身陷囹圄,依旧忧心社稷,忠心可表!”
白延宗听罢,隔着那院门,厉声问道:
“谁在外头讥讽老夫?”
那人回道:“晚生洪不兴给领相大人问安!”
白延宗立即走到窗前,隔着铁栏往外窥探,见一宽脸方额的魁梧男子,正是洪不兴;又见洪不兴身后站着一文秀清瘦的白衣公子,却是其独子白祈年,他不禁问道:
“这蚩尤监乃邢狱重地,你们过来做甚?要是被晴照殿的人撞见了,又生出多少事端!”
洪不兴回道:“公子担忧领相大人,晚生特意领他进来,这也是公子的一片孝心,领相莫要责怪!况且目下阖宫众人皆跪在天央殿下拜那儿皇,咱们这会子说话却也无碍。”
白祈年在一旁,接着道:“父亲不用担心,儿子同洪大哥往春晖殿请得旨意,方才敢过来。姑母也要儿子转告父亲,等过些日子诸事妥帖了,一定还父亲清白!”
白延宗听罢,霎时哧笑道:“诸事妥帖?要如何妥帖?懿安王一箱黄金几个歌姬,便能叫天朝改诏,陈宫易主!晴照殿一碗药汤,便能迷惑人心,拘我于此,彼二人何其阴险奸滑,你那姑母哪里是他们的敌手!只怕没几日,她太后之尊也难保住!”
白祈年见其父气韵消沉,渐失平日英姿,他立即好言慰藉:
“皇天在上,日月昭昭,父亲乃两朝老臣,于国家社稷有不世之功,那起奸佞断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逼杀父亲,担上屠害忠良的骂名!”
白延宗见其子心思稚嫩纯澈,如少年无异,不禁冷笑道:“我的儿,权柄之争就是生死之争!生死存亡之间,忠孝仁义都是虚谈,礼乐典章尽是鬼话,谁还同你计较身前身后的骂名!你眼下同你洪大哥赶紧家去,好生在府中待着,切莫要轻举妄动!若苍天有眼,为父自得周全;若苍天无眼......”
白延宗说到此处,顿了下来,他看着洪不兴,忽地抱手致礼道:
“但求不兴以弟事祈年,保我儿周全!”
洪不兴见状,赶紧叩头礼拜,他隔着那铁窗,恭敬回道:
“晚生生平所得,皆拜领相所赐!晚生素来视领相如父,今日父亲有命,儿自当跪领,定不负所托!”
白延宗见洪不兴忠孝可嘉,长吁一口气,而后转头摆手,命其二人离去。那洪白二人心中虽不舍,却也只得叩头三拜,出了蚩尤监去。
好一阵,白延宗回过头来,见人去影空,心中不免悲怆,不禁妄想此番离别,会否便是生离死别!正想着,听得院门锁开闩动之响,不一会儿,一众内侍手捧食盒进得院来。
白延宗不禁疑道:“你们是谁?”
那领头的宫人回道:“新皇登基,阖宫同庆!靖康皇太后特赐领相大人御酒一壶,珍馐十品!”
白延宗见那回话的内侍眼生,不免心生疑惑,他冷笑道:“靖康太后?御酒珍馐?只怕是崇华太后叫你们送来的毒酒!”
那内侍听罢,忙回道:“领相大人贯会说笑,这吉祥的大好日子,只有庆贺之酒,哪来的毒酒?大人若是不信,奴才斗胆以身试酒,叫大人安心!”
说着,那内侍从盒中取出酒壶,往嘴里倾倒,喝下几口,咧嘴笑道:
“天子御酒果然是上品佳酿!”
白延宗虽见如此,然脸上犹有疑色。
那内侍便又从盒中取出酒盏,笑道:
“大人若怕奴才在酒盏上做手脚,那奴才拿去便是,大人自取院中杯盏即可。”
【三】
翌日清晨,懿安王携新皇往春晖殿给两宫太后请安。
靖康将那小皇帝抱在怀中,亲昵异常,她笑道:
“看这冕旒冠,看这锦绣服章,不由得想到穆宗小时候,教人如何不爱怜!”
靖康又看看崇华,接着叹道:“只可惜穆宗皇帝不到二十,便龙御宾天。枉费妹妹那么多年的苦心!如今这孩子,比当年穆宗皇帝还要稚嫩几岁,又得辛苦妹妹费心教养!都怪我无才无德,实在帮衬不到妹妹一星半点。”
崇华坐在一旁,也不看靖康一眼,只浅浅答道:“姐姐哪里的话。姐姐当日对穆宗如何,妹妹如何不知!姐姐那般教养,那般疼惜,妹妹点点滴滴尽数看在眼里,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靖康听得崇华话里有话,连忙苦笑道:“姐姐福薄,膝下无子,妹妹之子自然与我亲儿无异!如今咱们姐俩又得了个小皇帝,姐姐自当像当日一样,与妹妹同心同德共同抚育,就当做是再养育了穆宗一回!妹妹说是与不是?”
崇华听罢,却面无表情,只微微点头。
懿安王站在殿中,见崇华神色有异,似是不悦,他忙贺道:“光顾着看两位皇嫂闲话家常,竟忘了给两宫太后贺喜了!”
崇华一时疑惑,回头问道:“什么喜事?”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