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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世宣说罢,又击掌为号,只听得那起乐工摆开阵仗,立时另奏别曲,其辞道:
白露明明阴星斗,翠树苍苍草莽流。
刨金削银击玉碎,扶苦携殇此清侯。
庙堂御神祭香礼,江湖奉鬼祀琼鸥。
欲往瀛洲蓬莱殿,予君不死长生酒!
妍磬听得此曲,不禁心头一动,她抓起紫烟衣袖,沉沉疑道:
“你听听!你听听这曲子!这是写爹爹的!”
崇华听得这曲中最后一阙,双眼一挑,亦不禁疑惑问道:
“莫非这就是江湖中人称颂那林德年的歌谣?此番倒是头一遭听这全本!细细品来,也不过如此,阿谀奉承罢了!”
崇华话音刚落,只见有小厮便领林德年入得园来。只看林德年此刻一身碧蓝锦绣,依旧气度不俗,然观其面容,却又似乎清瘦不少。好一阵,待其缓缓步入席间,一见座上太后之尊,这林圣人连忙跪拜致礼:
“草民林德年拜见太后!太后圣安!”
“你就是那林德年林圣人?快快站起身来,教我看看!”
林德年听旨起身,崇华随之细细打量一阵,少顷,这当朝太后终悠悠笑道:
“气度确是不凡,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不过……不过非要比做什么长生圣人,终究还是少了些煌煌气魄!”
“太后所言极是!草民哪堪圣人之名,长生圣人的名号不过是江湖草莽的玩话罢了!”
“何止是玩话!更是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言!可知道,这天底下只能有一个圣人,那便是当今皇上!”
“太后所言极是!还请太后垂恩恕罪!”
“你虽有罪,却难得谦逊,不比那白祈年,胆大包天得很哪!朝廷对你,自是从轻处置!”
“太后慈悲!谢太后垂恩!”
妍磬席间一见其父,早已泪眼斑斑,此刻又听得崇华有心言语发难,与其一对一答,更是心绪难安。好一阵,这小女子终情难自已,不禁慌乱奔于崇华席前,跪在林德年一侧,高声求道:
“太后圣恩浩荡,菩萨心肠,还求太后履行当日承诺,下旨放还家严!小女子即刻双手奉上传国玉宝,以示诚心,求太后下旨降恩,求太后下旨降恩!”
崇华见妍磬此刻情难自控,慌乱不已,不似宫中之时那般铮铮傲骨,风卷残云,她悠悠一笑,缓缓令道:
“瞧你这孩子,在宫中驳斥我那般劲头哪儿去了!怎么一见你父亲,便原形毕露,真真成了个孩子!毕竟还是年少,难以持重!且扶起你父亲安席坐定!下边如何,我自有旨意!”
妍磬听罢崇华之语,忙扶起林德年归席安坐。少顷,只见崇华示意,屏退园中一众闲杂人等,而后,她双目一抬,对那林德年切切说道:
“今日来侯爱卿府中,一不为赏花,二不为听曲!只为那传国玉玺跟你这长生圣人!这会子,咱们也无需官样文章,我只明白了当地说,你那‘圣人’之罪,本也无罪!我知道,你林家书香大族,世世代代都是文秀儒生,最是安守本分!你林德年平生乐善好施,广接善缘,因而得了个‘长生圣人’的名号!这名号,你虽无意,然好事者却有心!尤其是那些包藏祸心之徒,忤逆犯上之辈!那白祈年何许人也?丧家之犬尔尔!那岳明娄何许人也?一介武夫尔尔!他们拥你夺你,不过是要借那圣人之名,煽动人心,聚合一帮乌合之众,犯上作乱而已!只可怜你堂堂江南名宿,不但受制于人,身心不展,还落得与贼为伍的恶名!真真可悲!真真可叹!”
崇华说及此,看了看妍磬,又高声叹道:
“眼下,我倒有个主意!与其教你林家一众落草为寇,终致身败名裂,倒不如弃暗投明,归于皇统,与我做个儿女亲家!只要你答应,你即刻便是当朝国丈,你的胞妹,长女,幼女,即刻便是国夫人!还有你那女婿黄金满,亦可立马上任春秋府府台之职!如此这般,一举多得,满堂富贵,世人艳羡!林德年,你看可好?”
林妍磬如斯听罢,身子一颤,心想太后此前所谓要其长留宫禁,原不为囚她杀她,却为迎娶于她。这林家二小姐不禁回头看过父亲,又顺势想到白祈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德年如斯听罢,却心如止水,他只感念当朝太后此举亦如岳明娄白祈年一类谋算,南北之势如斯看来,诚一丘之貉耳!
“太后问话,林家老爷如何不答?”
听得江红菱高声发问,那林德年终回过神来,正要答时,忽听得有人远远高喊:
“林家小姐早与我私定终身!太后可不能夺人所爱!”
此言一出,众人俱惊,皆循声转头探看:是哪个大胆狂徒竟敢在太后驾前口出狂言!
“太后恕罪!老爷恕罪!姜大人他喝了酒发了疯就要往园子里来,奴才们怎么拦也拦不住啊!”
妍磬席间听得有人回话,不免留神一看,却见两名小厮拖拖拉拉着一披头散发之人正东倒西歪走来。待其近前,跪于崇华席下,妍磬不禁心头一惊:
眼下这披头散发之辈正是当日初进京城所遇那醉酒狂放之徒!
“姜楚?你个混小子如何在侯爱卿府上?你这会子又上哪儿喝得这般不成人形?”
听得崇华问话,这陈朝第一少年才子——姜楚忙撇开搀扶之人,而后抬起头来,带着醉意高声回道:
“我同侯世宣乃多年好友!太后娘娘不知道罢了!他府中有酒有肉,有花有水,我自然是在这里醉倒的!不过……不过今日我来,叨扰太后,却不为再讨席上一杯酒喝,只为……只为……”
那姜楚说到此处,不禁站起身来,而后行至妍磬身旁,使了使眼色,又高声叹道:
“我只为林家二小姐而来!我只为我这千古佳人而来!太后可要成全微臣,不可棒打鸳鸯啊!”
“胡闹!纯属胡闹!”
崇华如斯听罢,忙摆手示意那姜楚另外择席安坐,她道:
“林家小姐进京才几日,哪里得空与你相识!什么佳人?什么鸳鸯?我知道你脾性素来如此,不过眼下可正议着正事!你别借酒撒欢!半点不顾着规矩!快快退了出去!”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不想那姜楚竟全然不听崇华之命,反而高声回道:
“我是谁!世人谓之‘钟灵毓秀大明府,万年骚客一姜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妍磬小姐当年身在华清府,闻我声名,便早早对我存了仰慕之情!可叹上天有感,那日有幸,我同她在长平大街上因一番波折偶成一番奇遇!我们二人也因此一会,便是一见那个倾心!而后自报家门,更不想佳人早有那个情义!微臣顿觉:姻缘天定,所言不虚!”
姜楚说到这儿,又走到侯世宣席前,不由分说便拿起案上酒盏一饮而尽,而后,他又大笑一阵,悠悠说道:
“古话说,才子佩佳人!眼下我是才子,她是佳人,实乃天作之合耳!太后如何仗着万圣之尊之体,非要拆散佳偶?皇上富有四海,太后大可两年一召三年一选地为他挑拣天下美人,哪里就独独缺了一个林妍磬?莫非太后……莫非太后跟那岳明娄白祈年之辈一般,也想沾沾林德年林圣人的仙气?微臣侍奉太后多年,只知道太后您英明睿智得很,超然灵慧得很,可不是他们那般大俗大鄙之人!太后可万万不能跟着他们的步子,坏了太后您的千秋名声!还是将妍磬小姐赏我罢,还是将妍磬小姐赏我罢!”
崇华听得姜楚一番醉话,虚里有实,实里有虚,辨不清几分真,几分假,她忽而想到那日江红菱回禀妍磬长平街上遇袭之事,又念及姜楚所谓“波折”云云,这后宫女主终不禁满心疑惑是否果有此事。少顷,她只转头看向妍磬,沉沉问道:
“林家丫头,这姜楚果然与你有此奇遇?你果然钟情于他?你且如实说来,不许有半点虚言!”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