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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几年未见,娘子气韵依旧,细细打量,竟还比原先更俏丽可人。也不知娘子是不是哪里遇着了什么神仙,得了一副长春不老药,才这般容颜不改。”
“郎君在外虽也历经了几年风霜,模样未曾见老,只是这嘴皮子却比昔年更加古怪刁钻了。也不知道当日甄嫂嫂还在时,你是不是也这般油嘴。”
“怎么?夸你年轻貌美,还不爱听了?当年你甄嫂嫂在时,可是岁岁年年都听不够呢!”
江玄龙一面含笑挑逗,又一面将汪氏柔柔搂入怀中,待其抚摸那汪夫人油亮乌发一阵,这平西昌宁将军又沉沉叹道:
“只可惜你那嫂子命短,享不着今日的福分,更看不到日后我功成业定的荣耀。恨只恨......恨只恨那林妍......”
话犹未尽,汪氏立时抬手捂住那江玄龙双唇,她笑道:
“亏你还是个沙场淌血的英豪,度量如此狭小,竟这般沉不住气。嫂夫人当年确是枉死在那林妍瑷手中,可今日,我得以携带家小回这春秋府,你得以领着亲兵绕开李鸾峰逃出京畿,跟我在这儿相会,可都是那林妍瑷的本事。咱们眼下,咱们往后,多多少少还得倚仗着这位皇亲国戚内里帮扶呢!”
汪氏一面说着,又一面将头倚在那江玄龙肩上,她再道:
“我知道,甄嫂嫂是你心上一等一放不下的人,可大丈夫非得忍辱负重,才能谋定功业不是?你若想报仇,且等咱们功成业定那一日,什么血海深仇报不得呢?她再厉害,不过一介女流,到时候,我帮你料理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厉害的沁儿,怪道玄琦跟我两个都栽到了你的手里!你这女人,真真是教我爱不释手啊!”
听得江玄龙如斯含笑打趣,那汪氏不由得眉眼一挑,旋即,她只坐起身来,而后淡淡问道:
“既这般让你爱不释手,那何时才得教我坐上那皇后的宝座呢?你可别光会嘴上卖乖,我也不是那三言两语便能打发了的蠢人!”
“傻丫头,我连那天央殿里的御座都未曾摸上一摸,哪里就有你做皇后的盼头了?”
江玄龙如斯说着,亦缓缓坐起身来,待其搂住那汪夫人绵软细腰,他又切切叹道:
“不过,你也别急。孔先生已去北边同圣使商议大计,想来,咱们当日跟北朝几番做下的功夫,如今,终见其效了。且等着兵马齐备,再寻个什么出师有名的由头,咱们便可聚义起事,入主天央了。到那时候,你还怕没得皇后的位子可坐吗?”
“原来你早有安排?兵马的事倒也容易,这些年你私下里招揽的精兵良将,可丝毫不逊朝廷的天兵。只是‘出师有名’四个字......那需得个什么‘出师有名’的由头呢?”
汪夫人一面细细品咂着那“出师有名”四字,忽而,她眼眸一亮,似是想着什么,她只道:
“我看,这‘出师有名’的由头,全得落在那迷失无踪的平成太后身上!”
【五】
“父亲,你是早早就看穿了他,怎地却不告诉女儿?还非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呢?姑姑是你的亲妹妹,她也着实命苦!可我,也是你的亲女儿,难不成,这里头......还得分个亲疏,非要我给姑姑担待着,我才算是林家的好女儿吗?”
妍磬跪在林德年牌位前,一面含苦落泪,一面含恨痛诉。少顷,她又转头看向那华莹公主牌位,她只道:
“莹儿,我的好妹妹,我可怜的好妹妹。咱们两个......果然是一路人,都是天底下最最可怜可叹可哀可伤之人。他娶你,是为了你母国的权势,他娶我,是为了我母家的声名。可如今,权势安在?声名安在?不过都尘归尘,土归土,空留一具腐肉枯骨?只是......只是,咱们的恨,咱们的怨,何时才有个断绝,何时才有个了局呢......”
“磬儿为何怪我?磬儿为何怨我?我多少无可奈何!我多少无可奈何!磬儿素来通达明理,如何就不再辨之谅之了呢?”
妍磬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含泪哭诉,她忙转头一看,却见竟是白祈年一脸愁云,飘悠而来,不待其再张嘴言语,妍磬立时驳斥道:
“别再说我什么通达!别再赞我什么明理!我这半辈子的苦!我这半辈子的泪!全在这‘通达明理’之上!就是你害我!是你误我!是你伤我!是你痛我!你便是我这一辈子解不了的恨!放不下的怨!”
白祈年听得妍磬如斯含恨痛斥,不觉心头一绞,而后再身子一挣,便朝妍磬脸上喷出一口血来。
“啊——”
妍磬倒吸一口凉气,冷不防身子一抖,立时睁开双眼。身旁侍婢见如斯,忙近前安抚道:
“太后娘娘,可又是梦魇了?”
妍磬轻轻一叹,稍稍振作精神,旋即,她又含威嗔道:
“什么太后?这里哪来的太后?教了你几回了?怎地老是改不了口?”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这就给夫人您......打水洗脸去!”
那小丫头慌慌忙忙往屋外跑去,不多时,又见一清俊少年手持长剑,缓缓步入,待行至门边,那少年高声开口问道:
“夫人是怎么了?今日倒比平素晚起了几分!”
妍磬听其声响,不觉淡淡一笑,而后柔声唤道:
“隋方快进来说话!”
那李敬堂之子李隋方听得妍磬招呼,忙疾步进得里间,一见妍磬苍白面容,他再沉沉问道:
“看夫人脸色不好,想来又是发了一夜的梦吧?”
“如今我的病症,你反倒都明白了。只怕......只怕我这心头的魔障,是一辈子也解不了了。”
“夫人心里的魔障,我实在帮不得夫人。可这外头有谁胆敢搅扰夫人的清净,我必当以死相拼,誓保夫人太平清宁。再说道夫人心里的事,我曾听人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倘若一时得不着那心药,或是三年五载,或是十年八载,任凭什么心病,也都可无药而愈了。还望夫人你,宽心些才好!我......会一直护着夫人,直到夫人你身心无碍的!”
“好孩子,听你这一番话,我自是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受用。也不想,你父亲那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倒生出了你这么个心思细巧的儿子,你离家着实有福啊!”
听得妍磬一番夸赞,李隋方不觉淡淡红了脸,待其又欲开宽慰时,忽听得外头传来一女子声响:
“娘娘有恨!奴婢有罪!只求娘娘念及往日情分,垂恩宽恕啊!”
“夫人,每日这个时辰,她便在外头跪着,不到日落西山便不肯起身,如今都半个月了。我是远远打发了她,还是......”
“都是冤孽......可这里边,原本也不是她的罪过,她既要跪着,就由她去吧!只是别再让她吵嚷,这里没有什么娘娘,也没有什么往日的情份了......”
李隋方听得吩咐,径直往院外走去,待行至那跪坐女人眼前,他只道:
“夫人的意思,让你回来处去。若是要长跪,那就别再大声吵嚷,搅扰到了夫人歇息,我是头一个饶不得你!”
“是!奴婢就跪着,奴婢什么都不说,便就是了!”
却道眼前这满眼泪水,跪拜求见的奴婢何许人也,正是那白祈年近身丫头——瑛棋!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