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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信燃烧殆尽,一声巨响伴随着灰色的烟雾震得周围的炮兵耳膜一阵轰鸣。烟雾散去,摇晃的船只很快恢复了平稳。炮弹顺着抛物线,重重砸在了高大的墙壁之上。环顾左右,宽阔的河面上,还有十几艘同样的战舰正在重复着这艘炮船所做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联盟海军第一次深入内陆支援陆军攻坚,早在半个月前,已经结束的仁恩战役中,海军就已经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不过,对于共和军而言,这些扛着大口径迫击炮的战舰加入围攻,也不过是将原本占据大半个战场的江面变成炮兵阵地而已。对于雷崖船闸这样天然与人工完美结合的防御工事,这样规模的炮击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该死!24磅的炮弹雨点一样打下去,这船闸连几块砖都落不下来!”孙志鹏边盯着望远镜,边向龙佐抱怨道,“除了增加后勤负担,我看海军也没什么鬼用!”
“参谋部的计划,我以为当是算无遗策的,孙将军可不好以一时的得失,来评论全局的成败。”龙佐根本没有观察任何的位置,仿佛一个不情愿地跟随着友人游玩的过客那般,“这雷崖不比仁恩,船闸中水道由宽变窄,环山上升,陆军既不能从船上登墙,海军也无法利用爆破船炸开缺口。”
“仁恩那样高厚的城墙,靠着战舰可以轻松拿下,这船闸居高临下,坚船利炮根本无用武之地。但愿祖将军不负殿下信任,真能想出突破天堑的妙计!”孙志鹏摇了摇头。
“据说,他正在后方做攻坚的最后准备,应该不会那么快与我们汇合。”龙佐说道,“此番攻打船闸,应当是最后也最重要的战役了,老夫也实在不懂,向来喜欢身先士卒的他,究竟在后方做些什么?”
“鬼知道呢?”孙志鹏摆摆手,“本以为这里比起山路来,算得上最好突破的地方了,不想共和军居然靠着两个师的兵力,就把我们死死堵在了门外!”
“你莫要只看到前方这两个师!”龙佐笑道,“对方清楚得很,保不住船闸,我军靠着后面那几百条驳船,不到两周就能把十万大军送进帝都!这里大军虽不便展开,可一旦开战,我军水陆并进,就算拿死人堆,也能堆出条路来。而敌军只能依靠山路输送补给和兵员,其持续战力远在我军之下。所以,这两个师的后面,可是他们的大半兵力和给养!”
“也就是说,他们将主力用作了预备队和运输队?”
“没错。”龙佐点头,“情报里说得一清二楚,他们让三个军把大部分装备都存放在山顶的仓库中,所有人只背粮食打药和建材,缺什么补什么,人死了后面来的直接捡了兵器就留下。对方也有参谋部,也会做计划,对消耗可谓一清二楚。”
“实际上,我们最耗不起的还是时间。”龙佐接着说道,“仁恩和维国都需要大部队来维持,国内还有各种各样的叛党,兰国人休养生息,也在虎视眈眈;如果两个月内拿不下西京畿,势必影响后面的计划,共和国也在海外四处活动,争取列强援助,一旦他们缓过气来,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内外敌人的夹攻。”
“毫无疑问,”孙志鹏点头,“那些在我们这里吃了亏,碰了壁的国家,也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然后趁火打劫呢!而共和党人,却靠着我们在南洋的水师,安枕无忧地在统治区内鱼肉百姓!”
“咳,无论如何,希望这年轻人是另一个曹永浜!”龙佐说道,“还有,工兵都哪去了?为何要调这么多人,修这么高这么远的堤坝!”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据说是以防巧计不胜,正道攻城时,春汛把营区淹没了。另外,主力部队也都驻扎到了堤坝之后,每次调动都十分麻烦!”
“真的不明白,这年轻人葫芦里究竟有些什么灵丹妙药!”
两人又议论了一会,眼见没什么特别需要留意的地方,便带着随从回到了大营之中。
就在此时,西京畿绝云山中,山脉连贯而嶙峋,一直向着中心的最高峰曲折地延伸。除了不胜寒冷的最高处之外,大部分山区的积雪都已融化,雪水顺着山石间的缝隙留下平原,加之低处温暖湿润的空气,就构成了导致河水暴涨的短暂雨季。
而就在这被浸染成暗色调的山间,一支队伍排列成线,缓缓沿着较为舒缓的坡道向上攀登。如果不是在恰当的角度细心观察,很少人能够发现这被周围凸起的山石小心包裹,在天空上望去又十分狭窄的小路。而正是这样毫不起眼的山间小径,成了不被察觉时登上山顶的绝佳选择。
“呼!好险!”一名士兵不慎踩中了路中间被泥土包裹的一块石头,上面湿滑的青苔,身子一个踉跄,猝不及防地身子朝后一仰,眼看就要滚下山去,身旁的祖皓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将军可是救了我一命啊!”那名士兵站定了身子,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说道。
“人之本能,不足道也。”祖皓只是笑了下,“大家再接再厉,按照向导画的地图,前面再过三公里山路就有个足够大的平地,应该容得下两三百人,到时以连为单位休息就餐!”
“是!”队伍里发出欢快的回应。
“过了那个高台,还需要再走上一天,那里有个镇子,前几天我上山时,那里的驻军刚刚调走。”向导喝了一口水,边擦汗边对祖皓说道,“更何况,他们不知道这条上山的路径。”
“这可不好说。”祖皓的心里一直难以放松,“那里离共和军的军械库还有几公里路程,不说驻军了,就是保安团派了几十个团丁,都难保我军的行踪不被发现。”
“保安团平日里倒是不怎么到镇上来。”向导自信地摆了摆手,“真的要来,他们也都是住进共和军空出来的营地里,一网打尽容易得很!”
“大哥你可是高估在下了。”祖皓笑道,“这些人不管多少,只要跑掉一个,或者是,照着通常的方法放一个号炮,我们都会面临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么说来,还真的是啊!”向导一听,也有些不安起来,“这路好上不好下,一旦来了大军,退回去可就难多了!”
队伍到了向导所说的休息平地,轮流休整过后,又再次踏上了越发高耸寒冷的山路之中。入夜时分,先头部队终于到达了山路的终点,云影镇。与绝云山脉其它地方不同,这里地势极高,终日云雾缭绕,空气都显得有些稀薄,云影之名故此而得。也是由于处在高地,交通不便,这里极少有军警驻扎,也没有多少旅者或是客商来往,居民们整日只有耕种和放牧,间或有几个熟路胆大的猎户顺着大小山路外出,除此之外,便是与世隔绝的孤单生活。
“进出镇子只有那一条路!”向导对祖皓说道,“广场地方不小,容得下全镇人,入口附近的山坡只能从镇里爬上去,所以就算外面兵荒马乱,要进来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入门,规规矩矩行事。”
“天生的险要嘛!”祖皓朝着双手烀了一口暖气,“传令下去,派几个侦察兵把镇里的情况摸清,其他人悄悄进入广场,不要惊动任何人!”
队伍行动十分顺利,他们悄无声息地溜进驻军营地之中,解除了保安团的武装,控制了整个小镇。稍事休整和安顿,祖皓下令继续前进,赶往此次攻击行动的目的地--山脉中段归鹤城的军用物资仓库。这就是祖皓精心设计的破防计划:以主力吸引共和军集中注意力于船闸,再派遣小队精锐,从其它地方寻小路上山,摧毁堆放在仓库中的枪支和装备;由于共和军将大部分兵力转化为工程队和运输队,此举将令其十万大军大半失去战斗力,到时再攻破船闸,将是易如反掌。
“将军,不好了!”正当突击队全部进入指定潜伏位置,等待信号准备出击时,一名急匆匆跑来报告的侦察兵却打乱了祖皓的计划。
“还有时间,你喝口水,说清楚!”祖皓依旧保持着镇定。
“敌…敌军,有一支部队在这里。”那名侦察兵顾不得许多,边喝水边急切地回答,“他,他们似乎没有照着原有的计划携带材料和补给前去支援,而是,而是滞留在了供应基地内。”
“原因不明?”祖皓呼了一口气,显得有些遗憾,“不用仔细侦察了,敌军都是以师为单位运送物资,如果没有走,就是全军都在;我们不过四个营一千多人,就算没有工事,想要夺占基地也是天方夜谭了。”
“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比登山还要艰难,而且我们突袭了云影镇,想要掩人耳目几乎没有可能。”副将对当下的情景感到十分担忧。
“后退没有可能,前进嘛…”祖皓显得十分犹豫,他掏出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刻,又望了一眼天边正在冉冉升起的红日,“今天是几号?”
“我离开小镇的时候对过日历和钟表,”副将说道,“今天应该是3月1日。”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边的雨季应该是在春分之后的二十天左右?”祖皓问道。
“对,出发前气象官专门叮嘱末将,如果登山时间耽搁两天,一定要沿着原路撤回。因为下半麓的大雨和上半麓的暴雪会让突击队彻底被困死在山路上。”
“但是,这一路万里无云,十分顺利对不对?”
“是的,但是今早在远方平原地区,已经有乌云聚集,搞不好天黑时就会暴雨如柱。我们就算想要原路返回,半路一定会遭遇山洪,就算没有敌军追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副将本没有记起这一年一度的天气突变,经祖皓这般提醒,心中反而显得更加慌张。
“不必担心,我们只需在山上坚持两到三天。”祖皓反倒显得十分镇定,“身为统兵之将,我自然不可能将胜算寄托于一次奇袭;正合奇胜方才是用兵之道。”
“这么说,将军已有战胜敌军的把握?”
“天机不可泄漏。”祖皓压低了声调,“派几队精干的军士,趁敌不备破坏一番,让对手误以为腹背受敌,也算为前方减轻些压力吧。其余兵力,依次掩护撤回云影镇!”
虽然并不明白主将如此安排的真实意图,将信将疑的突击队官兵还是严格执行了命令,他们在力所能及之内进行了袭扰和破坏;在共和军仍未从混乱中恢复之前,便朝着云影镇的方向退去了。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