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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走过去后，瑞年便小声问李姐：“那是谁啊？咋像没见过呢？”

　　李姐道：“你以后可少跟那人来往！麻将轱辘子，听说还吸毒呢。小心把你带坏了。”

　　瑞年道：“我又不认得她，咋会跟她来往呢？”

　　“我是提前打个预防针！陈妮娜可是勾*引男人的老手。今儿跟这个睡，明儿跟那个睡。又没个正经工作，钱花得却跟流水一样。哪来的钱？还不是那些男人给的！”

　　瑞年道：“我知道了，你就只管放心吧！你伙儿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咋可能随随便便去勾搭女人呢？”

　　李宝珍笑道：“哎呀！把你说得跟正人君子一样！你不勾搭女人，我是咋上钩的？”

　　瑞年便也嘿嘿一笑，说：“咱两个谁不说谁。”

　　……年过完了。

　　过年期间，瑞年果然按照李宝珍的指点，从正月初二就开始在窑头街挨家挨户送财神了。敲开第一家的屋门时，他还有些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的，夸人还有些夸不到点子上，给第二家送财神时，他就熟练了许多。越往后，他便业务越精，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说得水都能点着灯，把死人都能说活。因此，他便收获颇丰，从初二到初六，总共五天时间，他便挣了将近一千块钱。

　　初六晚上吃过饭后，他坐在灯下数钱时，李宝珍便说：“伙儿，叫我说呢，不管是送财神，还是要饭，都不是个长久的法子。你现在也多少有些钱了，要不，干个正经营生吧？”

　　“可是你也知道，正经工作不好寻。再说，靠挣工资能挣下几个钱呀？”

　　“我不是叫你找工作。做生意吧，做个小生意，钱肯定不少挣。”

　　“可是我啥都不会，也不知道做啥生意赚钱啊。”

　　“生意做遍，不如卖饭。开个小饭馆吧，咱窑头街人也不少，房租又便宜，不说一天到晚卖饭了，光卖个早餐，就挣得是好钱。”

　　“可是我不太会做饭。”

　　“啥不是人学的？”

　　“既然卖饭这么赚钱，你为啥不开饭馆呢？”

　　“其实，开饭馆这事我都想了很长时间了，可是又舍不得丢下工作。所以就一直想着能跟个放心的人合伙，一人出一半钱，我有空了就来帮忙。挣下的钱我少分一点，合伙的人多分一点。我以前一直没瞅下放心的人，现在有了，就是你。”

　　……瑞年终于被说得心动了。

　　经过一番准备，他们二人合伙的饭馆“锅里小吃”于正月下旬在窑头街开张了。饭馆原本打算取二位老板的姓氏叫做“郭李小吃”的，后经窑头街一个文化人的指点，才定名为“锅里小吃”，这名字既与二位老板的姓氏谐音，又显得特别，因此瑞年和李姐都十分喜欢。

　　锅里小吃并不卖什么美味佳肴，只是做些家常饭，诸如水饺、杂酱面、浆水面、臊子面、胡辣汤之类。刚开张时尽管味道不尽如人意，但是分量很足，价钱也便宜，且因窑头街住家户多，流动人口也不少，并且在外面吃饭的又以打日子工的、收破烂的、捡垃圾的等等下苦人居多，只图吃饱，谁还在意啥味道不味道的？因此锅里小吃一开张就生意好得不行。此后随着瑞年厨艺的日渐精进，饭馆的生意更是越来越红火了。

　　锅里小吃开张半年之后，李宝珍也终于下了决心，在单位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一门心思的打理起饭馆来。因见瑞年和李姐吃在一块、住在一块，且在饭馆里瑞年啥事都听李姐的，窑头街一些不明就里的熟人便误以为他俩是夫妻，在李姐面前提起瑞年时，便说是“你老汉怎么怎么”，在瑞年面前说起李姐时，也是说“你媳妇怎么怎么”。他们这般说时，他们二人并不澄清或否认。

　　不过，瑞年心里明白，他跟李姐只是搭伙过日子，合伙做生意，他并没有休了凤兰娶李姐的打算。李姐心里也清楚，瑞年断不会舍下家里的婆娘娃，与她这个不会生养的女人结婚的。不过，她对现状已很知足。尽管没有名分，可是这个男人实实在在的就跟她住在一起过日子，且还有一个红红火火的饭馆把他们俩牵绊在一起，这就够了，还要啥非分之想呢？

　　……不知不觉间，瑞年已在省城呆了将近两年。这两年里他一直没有回家，只是按月把钱寄回去，当然，他的钱大头还是在储蓄所存着，寄给家里的不过是零头。长时间不回家，他竟渐渐的没有了回家的勇气，有时候都已想得好好的，打算不日回家一趟，且都跟李宝珍商量了又商量，可是每每到了跟前，他却又自己打了退堂鼓，总以路远、坐车不方便等种种理由为自己不回家找借口。

　　可是这一次，他是非回去不可了。他又收到了家里的信。这次的信，看笔迹还是凤兰写的，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是郭达山的。想必是他说凤兰写的。信上有几句话看得瑞年心里很不是滋味：“娃呀，我跟你妈身体都不好，你妈天天念说你呢。今年队上的老汉老婆子又过世了好几个，李博堂也过世了。老年人脆得很，说走就走了。也不知道你啥时回来？就害怕还没等你回来，我跟你妈就走了……”

　　看完信后，他当即决定明日就回去，并跟李姐认认真真的谈了一会话。

　　“我这次回去，可能要多呆一段时间，说不定年里头就不回来了。”

　　李宝珍说：“噢。”

　　“除了屋里的事情，我还想在我县上开个饭馆，叫我媳妇经管着。不管咋说，夫妻了一场，我不想叫她再受苦。”

　　李姐笑了一下说：“你屋里的事，不消给我汇报的。只要你有钱，想做啥生意都行。”

　　瑞年也笑了一下说：“咱俩这关系，我总得跟你商量一下吧？”

　　李姐道：“你屋里的事倒没啥好商量的。只是，你一走几个月，就不怕我把饭馆挣的钱贪污了？”

　　瑞年笑道：“这我倒不怕，本来我就想好了，我不在的时候，饭馆挣的钱有多没少都是你的，我不能不劳而获是不是？当然你想给我分一点了，我也不嫌多。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放心。”

　　“啥事？”

　　“我担心我走了以后，别的男人往你屋里跑。”

　　李宝珍嗤的一笑说：“你伙儿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这一街两行，谁有你高有你帅？白面馍吃惯了，你叫我再吃窝窝头，能吃下去吗？”

　　瑞年道：“我跟你说得耍呢。咱俩又没结婚，我凭啥管你？你要是真的饥荒了，叫别的男人来个一两回也没啥。但是以后我回来了，就不准来了，要不，我就把他的牛牛子割了。”

　　李姐道：“讨厌鬼鬼子！有谁这样作践他伙儿的？”……

　　平时，“锅里小吃”都是在晚上九点多才打烊，可是这日晚上，七点钟刚过，他们便关了饭馆回家了。准备好瑞年明日的行李后，两人便立即拉了灯上床睡觉。一直折腾到半夜两个人都浑身稀软了才罢休。次日清晨醒来后，李姐死活不愿意让瑞年起床，于是便又云雨一回。……

　　李宝珍一直把瑞年送到汽车站，又将他送上班车，看着车发动了，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到了石原县城后，瑞年却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打算在县城多住几天，了解一下城里的生意情况，顺便再物色一下开饭馆的门面房。尽管瑞年现在已有了好几万块钱，一个工作人一辈子怕也攒不到这么多，可是他仍然舍不得住价钱贵的旅店，便凭着记忆，又找到了当初出来时住过的那家旅馆。不过这次，他没有住通铺，而是住了一个小单间，一天八块钱。毕竟身上装有好几千块现钱、还有存折，睡通铺太不安全。

　　在旅馆房间里放下行李后，他又用卫生纸擦了擦皮鞋上的灰尘，然后便双手插在裤袋里出门了。虽然他对省城已熟悉得就像自己家里一样，可是县城，他却仍然很陌生，毕竟上次，他并没有好好在县城里逛过。所以这次，他打算把县城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子都转个遍，在一条生意最好的街上租下门面房。

　　说起来，石原县城不算小，但也不大，总共有三条主街：一条解放前就有的街道叫背街，一条六七十年代新修的街道叫北新街，还有一条更新的街道尚在建设之中，叫做南新街。这三条主街相互平行，都是正东正西走向。另外还有三条南北走向的街道，一东一西一正中，皆将三条主街贯通。这三条南北向街道均又窄又短，并排通过两辆公共汽车都很紧张。从东到西，它们依次是军民路、建设路、金泉路。

　　瑞年出了旅馆所在的巷子，眼下的这条主街便是北新街，上一次他就是在北新街上转过，但是远没有逛完，因此今日他便打算先将北新街从东到西转上一遍。北新街上商店、饭店之类不怎么多，但都是比较大的，不是国营就是集体经营。不过这条街上却集中了县上的各类机关单位，诸如县委、县政府、未在县政府院内办公的各个局机关（如公安局、文化局、教育局、税务局）、县剧团、全县最大的两个医院县人民医院及县中医院、县自来水公司等。……瑞年一边逛，一边东张西望，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县政府门前。看着这座坐落在高台上的大院子，他竟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瞅着那宏伟的门楼子发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自家屋里那破旧的石板房。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