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衣裳马是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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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年接过一看,只见信皮上收信人处写的是“李宝珍(转)郭瑞年(收)”,果然是凤兰的笔迹。他便笑问:“你咋知道信是我媳妇寄的呢?”
“你看呀,这字多秀气,肯定是女的写的。我记得你说过,你爸你妈都不认得几个字,所以这信肯定是你媳妇写的。”
瑞年笑了笑,没再吱声,却拆开信,看了起来。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无非是说家里情况都好着,汉生也乖,盼娣也乖,大跟妈身体都好等语。在信的最后,凤兰问:“过年你回来不?”
“过年?”瑞年自言自语一句,又回头看了李姐一眼,问道:“伙儿,现在几月了?是不是快过年了?”
李姐噗嗤一笑:“你才是个浆糊!连现在是几月了都不知道!我可给你说噢,年前没日子了,再过上半个来月就过年了。”
“还真快过年了呢!”瑞年也笑了笑,“可是咱是要饭的,又不是弄啥大事的,哪有闲工夫记日子呢?今儿是初几,明儿是十几对我又有个怂用呢?所以我倒记它歘球呢!”
“你还住到有理村去了!”李姐又噗嗤一笑,还在他沟蛋子上打了一下说,“哎,问你个话,你媳妇问你回不回去过年,是不是想跟你睡觉了呢?”
瑞年道:“你倒说得是怂话!我媳妇不想跟我睡觉,还想跟你睡觉啊?”
李姐便又说:“我就是有些好奇嘛。那你给我说一下,床上的功夫是我好呢?还是你媳妇好?”
瑞年笑道:“你想睡觉了就明说嘛,还拐弯抹角的!”
于是,他们便回到她的家里。少不得颠鸾倒凤,尽兴折腾了一回。完事后,李姐便很认真的跟他说:“伙儿,要不,过年你就不回去了,在我这儿过吧。”
“为啥?”
“你看啊。你媳妇也知道你在外头挣钱呢,你还不趁过年的时候多挣一些?正月里头咱这城里头也兴送财神呢!到时候你就在咱这一带挨家挨户去送财神,一天不说多的,只要送个十家,就能挣个百十块呢!再说了,你屋里人多,你就是不回去,过年也照样热闹。可我就一个人,也没个亲戚,一到逢年过节的就孤独得不行。我也没求过你啥事情,叫你陪我过个年,该不越外吧?”
瑞年见她说得可怜兮兮的,略一思忖,点头应了。
不知不觉间又是七八日过去。街上渐渐的有了过年的气象。瑞年摆摊的那个地下通道里,不知从那一日起,竟冒出了好几个卖对联的摊位,并不是现写现卖,而是将事先写好的对联摆在街边卖。因为有了卖对联的,路过地下通道的行人们自然就会多停留一会儿,瑞年的生意也被带得较平日要好了一些,一日下来,甚至能挣到十八九块钱。
他去存钱时,却见储蓄所里的人也明显比平日里多了许多,且多半都是取钱。那些等候取钱的人中想必有好些彼此都是熟人,便七嘴八舌的交谈甚欢,谈的话题无非是办年货、单位发福利之类,自然也有人谈及给小孩或者老人买新衣服……瑞年听得心里也有些痒痒了,暗想:过年了,也该给自己买件新衣裳了吧?总不能过年了还穿得跟讨米子一样吧?这样想着,他便打算取出些钱来,遂捏着刚刚存进了几十块钱的存折又去排队了。尽管他知道自己有多少存款,可是仍然忍不住又将存折打开看了看,钻入眼帘的那一串数字“898.34”使他再一次欣喜起来。是啊,才几个月时间,他竟有了八百多块钱!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掏出一颗烟点上抽起来。
突然,他竟想唱歌了。可是他会唱的歌实在有限,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就只有《绣十条手巾》能唱浑全。他在心里头把这支歌唱了半天,却到底没敢出声。尽管他穿得又脏又烂,一看就是个叫花子,可是他还是害怕旁人听到他唱歌后会把他当成疯子。……
瑞年总共取了二百元钱。当他在贴身的衣裳里装好那二十张大团结,低着头正往储蓄所外走时,突然被人在胳膊上打了一下。抬眼看时,却是李姐满面含笑的站在一旁。
“你咋来了?”瑞年笑问。
“我到地下通道没看见你,一想你肯定在这儿,所以就过来了。”
“你不上班了?”
“我给自己放几天假还不行?反正要过年了,这个月任务订得特别少,眼睛挤着都能完成。走吧,咱先回去。吃了饭以后咱再上街办年货去。”李姐说着,就将瑞年的胳膊一挽。瑞年急忙说:“哎呀,咱各走各的吧!”
李姐笑道:“咋?还嫌怪?”
“不是,我穿得烂麻麻的,人要笑话你呢!”
李姐道:“我不嫌!走吧!”将他的胳膊使劲一拽……
路过厕所时,李姐却将栅栏子门打开进去,又开了储藏间的门,回头笑道:“伙儿,把你的行李拿上。从今儿起,你就搬到我家里住。年前你也不消做生意了,我也不上班了,咱耍美逛美!”
瑞年笑道:“要是天天住到你屋里,你门跟前的人看见了还不要胡说?”
“谁爱说啥只管说去!”李姐道,“反正我也没有亲戚,街坊邻居谁能认得谁是弄啥的呢?见面都是白搭话。再说了,我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在单位早都是背地里说啥的都有了,所以我怕啥呢?”
回家的路上,李姐突然又说:“伙儿!我发现,你幸福日塌了!”
瑞年有些疑惑,笑问:“咋?”
“你看呀!你家里有个媳妇,在咱这儿还有个野婆娘,谁能有你幸福呢?”
瑞年刺啦一笑,没有言语。
吃毕饭后,瑞年又换了身干净点的衣裳,然后二人便出门了。
自然是先去给瑞年买衣裳。因为瑞年从来没穿过价值超过十元的衣裳,所以到了卖衣服的商店后,他竟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该买啥衣裳好了。还是李姐做主,给他买了一件蓝色毛涤中山装,一条仿毛蓝色直筒裤,一身绒衣绒裤,一件白衬衫。一算账,总共是一百三十五元,李姐抢着把钱付了。瑞年自然不愿意欠李姐的人情,便急忙掏出一百四十元就往她手里塞。
李姐却把他的手一打说:“你弄啥啊?我给我伙儿买身衣服还不行?你要是有心了,也看得给我买个啥。……我说得耍呢,你千万甭往心里去。你挣钱怪不容易的,我咋能叫你给我花钱呢?”
瑞年笑道:“你这一说,我还给想起来了:你那电子表不是坏球了吗?所以我前一向就在想呢,一定要给你买一个好手表。走,咱去买走。”
李姐却摇了摇头说:“花那钱弄啥啊?你要是真想给我买啥了,还是买女人家实用的东西吧。”
“啥东西?”
李姐却说:“你蹴下来,我在你耳朵跟前说?”
“啥话呀?还要在耳朵跟前说?”瑞年说着,果真弯下*身子来。李姐便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瑞年却“哎呀”一声说:“我咋好意思去买呢嘛?”
“那咱一块去,我挑好了,你付钱该行吧?”
于是,便由李姐在前面领路,二人转进了一个卖女人内*衣的小门店。李姐挑了一只黑色胸*罩,一条黑色内*裤,总共花了瑞年十几块钱。后来,又去卖鞋的商店给瑞年买了一双三接头皮鞋,花了十八元,是李姐付的钱。再后来,他们又去买了一些瓜子花生、苹果、糖果等吃的东西,还买了对联、鞭炮等,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家。
刚一进门,瑞年就迫不及待的想换新衣裳。李姐笑道:“你咋急成这了?咱都好好洗一回澡吧。我伙儿洗得净净的,再把新衣裳一穿,简直就帅日塌了!”瑞年道:“天还没黑呢,咋洗澡啊?”
李姐笑道:“瓜娃哎!咱今儿到澡池子好好洗一下。都一年到头了,咱也不省那点钱了,潇洒一下!”
在李姐家附近便有一个公共澡池子,两个人便一同前往。两人又差不多同时洗完,一前一后都出来了,便又一同回家。一回到家,瑞年就迫不及待的将新衣裳新鞋换上了。人是衣裳马是鞍,他将新衣裳一穿,显得又高又帅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李姐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笑逐颜开道:“伙儿!行啊,这衣裳一穿,像个干部一样,比街上的闲人神气多了!”又说:“咱干脆再去把头一理,你个子高,理个中分,简直把所有的人都比下去了!”
瑞年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头笑了笑说:“我就是个要饭的,还能比得过城里的小伙子?”
“气质,气质好不好?”李姐笑道,“你比街上那些小伙子有气质多了。反正在我眼里,你是全世界最帅的!”
说话间,两人便又出门了,在附近的一家理发店里,瑞年把头发剪了。李姐本来想烫头的,但因听说烫头要花好几个小时呢,她嫌太慢账,也怕瑞年等得心慌,就放弃了烫头,也只是把头发稍微修剪了一下。从理发店出来后,李姐却将瑞年的胳膊紧紧的攀住,一路走,还蹦蹦跳跳的,神气活现的像个小女孩一样。
两人正走着,突然迎面过来一个也是三十来岁的女人,笑着打招呼:“宝珍,又换了一个啊?”李姐道:“你扇远!谁像你一样,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一样!我伙儿还是原来那个伙儿,只是把衣裳换了。你看,帅吧?”那女的将瑞年打量了半天,点头道:“果然是宝珍!眼睛毒,咱窑头街怕是你伙儿最帅了!”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