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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师也笑了起来：“你就权当我是说酒话！怪不得衍华喜欢你，你这豁达开朗的性格，是谁都喜欢！”红缨说：“醉话也好醒话也罢，反正我脸皮厚。以前我一直当你是长辈，以后跟你可就没大没小，胡开玩笑了噢。”刘老师说：“随便开。”红缨便又咯咯笑起来说：“有一句话叫啥来着？是老，老啥？”刘老师大笑：“老牛吃嫩草！”红缨边说边笑：“对，你就是个老牛。既然你叫我给你找对象，我就慢慢瞅着，一定给你瞅上嫩嫩一把草。”

　　“再嫩也没有红缨嫩呀！”

　　红缨又把脸腾地红了，收住笑说：“你再胡说我可恼了。”刘老师急忙说：“我失口了。红缨明明是花骨朵，我却说是草，真该死！”红缨咬牙切齿的瞪他一眼，却又噗嗤笑了说：“越说越不像话了，把人都气笑了。”刘老师说：“你还说胡开玩笑呢！就这两句话把你就说怪了！哪一天你听一下公社这些干部在一块都是咋开玩笑的，那才叫你长见识呢。”

　　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刘老师已将饭碗吃了个底儿朝天，便又给红缨说：“我电壶没水了，麻烦你去灶房给我打一壶开水吧。顺便给我把碗洗一下。我给你慢慢找资料，记得美美的，在哪儿放着呢，一时又想不起来放哪去了。”红缨想也没想，便将网兜朝桌上一放，揭起电壶上的盖布放在一边，拎了电壶，又拿起刘老师放在桌上的碗筷，出门去了。下楼时正好碰到一个干部上楼，那人给她点了一下头，她也朝他一笑。在灶房打开水时，正在洗锅的孔师傅回头瞅了一眼红缨，又瞅了一眼电壶上的编号，笑眯眯的说：“这姑娘俊得一指头都能弹出水来，刘干事真有福气呀。”张红缨心里咯噔一下，把脸一红，微微一笑说：“师傅你弄错了，我是找刘干事办事的，看他忙，就帮他打壶水。”“噢，办事，办事，办事好呀。”孔师傅笑着说了一句，又继续洗锅，半日后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大晌午的，正睡午觉呢，还能办啥事呢？！”红缨偏偏听在耳里，不觉又恼又羞。偏偏水龙头流出的开水只有尿粗一股，好半天过去电壶却只是接不满。红缨便觉背上针扎一样，脸上火烧火燎的。好容易电壶满了，她才松了口气。

　　红缨出灶房时，走得很急，几乎是冲了出去，总觉得那胖胖的厨师一直在怪模怪样的盯着她的后背。走到楼梯口时，忽听得有人喊她，回头看时，却见李书记站在一楼党委书记办公室门外的房檐坎上。红缨急忙停住脚步说：“李书记，我是去刘老师那儿取报名表。”李书记“噢”了一声，说：“这次招民办老师，机会难得，你要好好珍惜，争取考上。”张红缨微微一笑说：“多谢李书记关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李书记又问：“你见到唐文书没有？”红缨摇摇头说：“没有啊。”李书记说：“这怂小唐，我叫他把剧团的老师送到学校后，去你们基建工地上慰问一下呢，看来任务没完成。”红缨急忙说：“不怪唐文书，我九点就起身走了。……可是路上也没见到他跟剧团的人。”李书记笑道：“难怪你没见到呢！剧团的何老师跟文老师昨天一来就要去石门沟，好说歹说，才在公社歇了一晚上。今儿起了个黑早，九点多怕已经到石门沟了。还说今儿撵黑要赶回县上呢，我看悬悬儿的，只怕还得在公社再住一晚上。”红缨“噢”了一声说：“……那——，我先上去？”李书记说：“你去吧。”

　　一进刘东红的房子，张红缨就把脸一板说：“你可把人害死！”刘老师接过电壶和碗筷放好，笑问：“咋了，谁惹花骨朵生气了？”红缨恨道：“你是不是故意叫我去打开水的？害得人蛮误会我！”“天地良心！我一心只想着找资料，那还能想那么多？”刘老师说着从桌上拾起一沓油印的资料：“你看看，为了找它，我翻箱倒柜的，你还不领情！”张红缨接过资料看了看，卷起来，在腋下夹了，又拿起网兜，说：“谢谢，那我走了。”刘老师说：“先等一会儿嘛，把话说清嘛，人都是咋误会你的？不要叫我莫名其妙的冤枉死嘛！”红缨便轻叹一声，红着脸说：“做饭的师傅把我错当成你对象了。”刘老师有些惊讶的说：“你说的是老孔吧？这怂嘴有点贱。我随后叮咛一下，叫他不要胡说。”红缨淡笑一下说：“人的嘴你能堵住？不过衍华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一点我是放心的。”

　　刘老师笑道：“也是，只要汪衍华不误会，别人说啥都是闲的。只是把我这个老牛跟你这花骨朵拉扯到一起，委屈你了。”红缨恨道：“你！……”说了一个字却又停住，寻思半日后，却又笑了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也不管别人会不会胡说，也不管你心里究竟咋想的，只要我问心无愧，有啥怕的？”

　　“就是，红缨能这样想就对了。”

　　“哎，问你个事。”红缨突然又转了话题，“面试李玲玲这事应该归你这文教干事管吧，为啥叫唐文书去呢？我总觉得怪怪的。”

　　“领导的想法，揣摩不透。”刘老师轻叹了一声说，“李玲玲去当演员，不出意外的话，已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的事，这无论如何，都算唐家河公社对县上文艺宣传工作的一大贡献，公社陪同去面试的干部，到时候也算是一项工作业绩。所以我就咋想都想不明白，为啥不愿意把这个业绩给我呢？”

　　张红缨点了点头说：“你们官场上的事，真有些叫人琢磨不透！”

　　刘东红说：“水浅王八多。公社的正式干部也就十几个，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是背地里还不是勾心斗角的？都恨不得把别人整倒！李书记看起来粗枝大叶的，说话好像是信嘴开河，没啥心眼，其实城府深得很，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就说推荐李玲玲去剧团这事吧。他当时看起来像是顺嘴一说，其实县剧团早就想招一些小演员了，李书记只是送个顺水人情，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他多么爱惜人才，费了多大的劲才推荐上似的。”

　　红缨吃了一惊，笑问：“这么复杂？”

　　“可不是！那一天，他跟剧团赵团长打电话，偏偏我听见了一两句。李书记先是说：老赵啊，你交代的那事，有眉目啦！我给你发现了一个苗子，底子好得很。赵团长不知道说了些啥，李书记不停的‘嗯’，后来，李书记又说：老赵，那你就尽快安排，我全力配合。……还有，就是招民办教师这事。这几年，初小、完小不停的办，有的大队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初小。可哪来那么多老师？去年下半年，好几个老教师退休了，中心小学还有别的好几个学校都反映老师不够。当然别的公社情况也差不多，哪来那么多公办老师？县上就叫各公社招民办老师。按说去年下半年就该招了，李书记却非要等到现在，还不是在等龙潭大队那几个高中学生毕业嘛！”红缨笑道：“按你这推理分析水平，应该当个公安，在公社管文教，太屈才了。”

　　又说了半日话后，张红缨方告辞。刘老师叮咛她一定要好好看复习资料，争取考个好成绩。红缨少不得再次表示感谢。下到一楼时，却见李书记仍在房檐坎上站着，她正待开口，不想李书记却先问了：“红缨走啊？东红睡了没？”红缨一下子把脸红了，急忙说：“他咋会睡呢？李书记你忙，我走了。”低着头往院门口走去。忽听得身后李书记又在喊了：“东红，你下来一下！”然后便听得刘东红走下楼来。她走到院门口时，只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东红，人家张红缨可是订了婚的人，你可不要犯错误噢！……”

　　走出公社很久了，红缨仍觉脸上烫得厉害，暗想，今儿这倒是个啥事嘛！又过了半日，她的心里才渐渐平复，细一寻思，不觉又笑了。是啊，今儿这事也实在算不了啥事。无非是做饭师傅看见了她给刘老师打水嘛，就算他添油加醋几句，又能说出什么来呢？何况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再就是李书记起了点疑惑嘛，他还不至于乱说啥吧？……退一万步说，就算话越传越变味，且最终传到了衍华耳朵里，难道他就真能信吗？他要是真信了，就算白认识他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农技站门前。再往前走五六丈远，跨过架在混水河（这混水河是唐家河的支流，交汇处就在铁索桥以北不远处）上的那道铁索桥，从一个小山包脚下绕过去，朝南再走一二十丈，就是唐家河中学了。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