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施覃半路耍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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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银花将他的手一打说:“今儿不行,我来身子着,不干净。”……两个人便又都坐起来,银花将头斜靠在他肩上,含羞笑道:“咱俩都成不要脸的人了。可我还没找下婆家呢……”王耀猛说:“你放心,我大对你跟汪耀林的事,心热得很,保证能成。”银花便又不语,任由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裳里。半日后,银花突然笑问:“你是不是跟麻子姐不在一块睡呀?她做衣裳的屋里咋支一张床呢?”
王耀猛笑道:“你是巴望着我和她不同房啊?她是怕有时候做得太晚了,大半夜里惊动我,所以就支了个床。活多的时候就在那个床上睡,平时还是跟我睡一块的。”
银花又问:“你平时身上好像总有钱,麻子姐把钱就随便给你?”
“我自己有钱。工作时我花钱省,四五年下来,很攒了一些钱。结婚、盖房以后,还剩了不少。秀珍在娘家就会做衣裳,所以我就又给她买了一台缝纫机。还有一些钱,我就自己留着,给谁都没说。你有没有注意,我房前屋后到处都是苎麻和苟树,那都是我种的,我每年都要打成百双草鞋。别人打的草鞋只有龙须草,又磨脚又不耐穿。我打的草鞋就加了苎麻和苟树皮,鞋底子还参着布溜子——秀珍每年要攒好几挎篮烂布溜子呢,鞋耳子我全部用的麻绳。所以我打的草鞋又结实又不磨脚。有时候我自己到岩屋集上去卖,有时候卖给货郎子。我的鞋比别人的要贵一毛二分钱,还比别人的好卖。所以我每年都能挣一些钱的。”
“你挣的钱麻子姐也不要?”
“秀珍挣的钱多,根本看不上我那点钱。她活多的时候,一月能挣一百多块。腊月天你是不是基本没见过她上工?她是白天黑夜不歇气的做活,一个腊月能挣两三百块。平时活少的时候,她一个月也能挣三十多块。”
银花感叹道:“你这样一说,你屋还真比汪家那些屋里有干工作的还强。”
“这个底我对谁都没露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银花说:“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给人说的。我真的从心里敬服你跟麻子姐。不光那些干工作的比不上你们,那些搞副业的就差得更远,苦巴一年,还要给队上交钱顶工分。你两个是既把钱挣了,又把工分挣了。”
“副业队那二十来个人,还真不好说。不过李博堂爷父俩应该是把钱挣了,从他家平时吃穿、生活上能看出来。可是话说回来,李博堂把他传海带出去得太早了,怕对娃也没啥好处。尽管现在念的书多也没啥用,但是传海学也上得太少了。二年级都没上,就叫他给带出去了。现在说是扫盲呢,他那不又是个新文盲嘛?他们又在山外,谁给他们扫盲呢?”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又有多大时辰过去。王耀猛突然意识到时间可能已经不早,便恋恋不舍的将手拿出说:“银花,再迟一会儿,弄不好就叫人看见了。我先回会场去,你也去学一会儿绣花吧。”两个人便又站起身来。银花却又主动抱住他说:“你不是说怕天黑,要送我吗?咋又不送了?还不是一开始就打着歪主意!”耀猛说:“那我现在送你。”银花急忙松开他说:“我说的耍呢!你赶紧回会场吧,免得人看见!”说着急忙回身就走。王耀猛目送她的背影半日,方回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
王耀猛回到学校时,节目表演已接近尾声了。台上正在表演的是歌伴舞《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张红缨在舞台最前面边跳边唱,后面四男四女伴舞。因为演出服装里没有少数民族服装,大家都穿的是绿军装。伴奏主要是手风琴,二胡偶尔也加进来拉几下。李书记小声跟汪耀全说,那个挥舞红旗的小伙表现不错,红旗舞得有气势。汪耀全急忙介绍说那人是他一个本家兄弟,叫汪耀林,种庄稼、搞农田基本建设都肯出力。李书记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就又目不转睛的看节目。这个节目完了后,便是压轴节目:大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小学校及生产队的所有演出人员全部参加合唱。李玲玲领唱,张红缨指挥,二胡与手风琴伴奏。
一曲唱毕,隔离区里的干部们首先鼓起掌来,紧接着,满操场掌声就响成了一片。张红缨便领着大家鞠躬谢幕。然后李玲玲走到舞台前面高声说:“同志们,汇报演出到此结束。”观众席里不知是谁喊了声:“毛主席万岁!”李玲玲便也跟着喊起来:“毛主席万岁!”台上台下,异口同声的,大家都喊起了“毛主席万岁”。便在这欢呼声中,舞台的大幕拉上了。欢呼声终于停歇了。直到这时,王施覃才一回头发现了父亲,便问:“你几时回来的?”王耀猛说:“你只顾着看节目,就不晓得经管燕芳、燕云了,也不怕她俩乱跑?”王施覃说:“她俩跑不了,你一走,我就给她们每人腰上拴了根麻绳,绳头绑在我手腕子上,她们一动弹我就知道。”
燕芳站起来拍手笑道:“哥真的笨死了,绳疙瘩绑到脊背后头,就当我们解不开呀?我们不会你给我解,我再给你解?真是笨死了!”王施覃正纳闷她们解绳子时他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却不想燕云也站起身拍起手来,他便差一点把板凳坐翻,也急忙站起身来,却将板凳也带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大腿跟板凳拴在了一起。燕芳、燕云笑得更欢了,燕云说:“把你绑起来了你都不知道,还经管我们呢!”王耀猛低喝一声:“大庭广众的你们闹啥?还不赶紧把绳解开。”
观众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场了。王耀猛爷父四个便也随着人流出校门去了,两条板凳,王耀猛腋下夹一条,王施覃扛一条。王家堡子来看节目的人有成百口,回堡子的路上便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热闹得很。王耀猛一家四口夹在这人群中间,屎蛋子走在前面,两个女儿在中间,他自己断后。
燕云燕芳少不得一路上蹦蹦跳跳,且现学现卖的唱起了刚才节目上的歌曲:“从草原来到天安*门,无边的旗海红似火,战斗的歌声响如云。伟大的领袖毛主席,领导我们闹革命。啊嗬咳~啊嗬咳~,敬爱的毛主席不落的红太阳,草原上人民热爱您,海枯石烂不变心……”除了稍微有点跑调外,歌词竟是一字不差。走在耀猛后面的王耀松便问:“耀猛哥,你这两个女子以前会唱这歌?”王耀猛说:“不会。”耀松便感叹道:“那她们歪得太,记性可真好。念书怕也是残火货?”王耀猛说:“倒也还行,比施覃强些。但是燕芳才上二年级,燕云才上老一年级,以后咋样子,谁也不好说。”王施覃有些不服气的说:“我就是不想念书,就这,我每回都考80多分呢!要是我稍微一用功,孙老师跟我还说不定谁教谁呢!”王耀猛喝道:“那你为啥不好好念书?”
“我为啥要好好念书?谁叫你是四类分子呢?我以后当不了兵,也上不了大学。一辈子拌土巴,你说我念书有啥用?”
王耀猛便不再言语。王耀松便又夸称道:“就施覃说话这两下子,就不简单,虽说戳到耀猛哥疼处了,可哪一句不是道理?小小一个娃,就能想得这么远,不简单。咱队上跟施覃一般大的娃,那个不是二糊?”王耀猛说:“施覃是个驴脾气,你别逗惹他了。”话音未落,王施覃早已将板凳斜岔在了路上,且朝板凳上一骑,哭喊道:“为啥我天生就是坏种?人家天生就是革命接班人?”燕芳燕云收住脚齐声劝道:“哥,你就别叫唤了,也不怕人笑话!”王施覃仍在哭:“我偏要说,谁爱笑话不笑话!”王耀猛喝道:“你把路岔住想咋?你不走了,还不叫别人走了?赶紧把凳子拿上走!”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岔我的,别人走别人的。过不去不会从边上草兜子里绕!”
王耀猛闻言骂道:“你妈那x!”从两个女儿身边过去,扬手就要打儿子。王耀松也紧跟上来,急忙拉住耀猛那扬起的手说:“再说都是个娃,你不要跟娃置气。我们就从边上绕过去。”王耀猛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成材料的东西!……”王耀松以及后面的二三十人便都陆陆续续从施覃一旁的路边草丛里饶了过去,一些女娃因害怕草里有蛇或者蜥蜴之类,免不得战战兢兢,走得小心翼翼,却偏有男娃喊:“哎呀,长虫!”便吓得她们吱哇乱喊叫起来……
路上终于只剩下王耀猛一家四口了。王世覃仍在呜呜咽咽的哭。燕芳、燕云都早已蹲了下来,也不说话,而是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想笑却又不敢笑,都努力的把嘴抿着。王耀猛卷了一支烟,默默抽了半日,方不紧不慢地说:“世覃,你也十一二岁的人了,咋还是这样的胡搅胡闹?我看你今晚上把半个王家堡子的人都得罪了,你以后活独人呀?”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