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浓胜巧医王世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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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少,王世覃竟也不再大声哭喊了,只是擦了擦眼泪说:“我只是不服气。凭啥我从小就没人待见?李玲玲就人人都喜欢?男生喜欢她不说,就连孙老师,李书记都喜欢她?为啥?”
王耀猛说:“谁说没人待见你?你妈跟我要是嫌弃你,你能长这么大?按说你是当哥的,要让着燕芳、燕云,但是屋里啥不是先尽着你?从小到大,你闯的祸还少吗?我说不起话,哪一回不是你妈在后头给人回话,给你擦沟子?”
燕芳说:“哥,别人喜欢玲玲姐,哪儿又把你给惹下啦?你也不想想别人为啥不待见你?玲玲姐人多的时候倒还跟你说几句话呢。但是秀莲姐为啥一直都不理你?还不是怪你自己!”
燕云说:“哥,在学校我都不好意思承认是你妹妹。同学问我:王施覃是你哥呀?我都臊得要死!”
王施覃一句话也不说,却也不哭了,只是低着头坐着。
王耀猛又说:“世覃,只要你学好,再不做害人的事,王家堡子都是一个老先人,以后也就没人计较你小时候那些事了。如果你不改,只怕我跟你妈死了以后,王家堡子你就呆不下去了!”
燕云说:“哥要是能改,狗都不吃屎了!去年腊月还在小叔家祸害了一会呢。趁小婶端强娃子把屎,硬是日弄闷瓜往水缸里尿尿,这还不算,哥还往水缸里吐唾沫。可是哥却不知道我在后头跟着。我跑出去想跟小婶说,却在二门道绊了一跤,嘴碰到地上,疼得要命,都流血了,就没说成……”
王耀猛一惊,怒喝道:“王施覃!真有这事?也不看你小叔咋待你的?有啥好吃的了,自己舍不得吃,都要先给你留些,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王施覃也不言语,却猛地站起来,且举起了板凳。燕云、燕芳吓得只个往后退。王耀猛丢下板凳,喝一声:“你想咋?”两步抢上前去,却只见王施覃将板凳猛的朝他自己额颅上一磕。王耀猛忙夺板凳,却已迟了,王施覃早已手一松,软软的窝了下去。王耀猛急忙就去抱儿子,落下的板凳不偏不倚,一头正好砸在他的脚背上,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抱起儿子就叫:“施覃,施覃”,王施覃却把眼闭着,一声儿也不应,只是鼻孔里尚呼着气,不住的喷到耀猛脸上,热乎乎的。王耀猛这才稍稍放心,急忙让两个女儿帮忙,由他背起施覃,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两个女儿说:“你两个跑快些,看毛浓胜睡了没,要是睡了,赶紧叫门。”
两个女儿应了一声,一人扛一条凳子,从他身边过去,脚下生了风一样,往前跑去。王耀猛背着儿子,也急急忙忙往前赶,却一脚高一脚低怎么也走不快。走了大约两袋烟功夫,忽见麻子和银花从前面转弯处冒出来,急乎乎的朝他跑了来。银花跑得快,不大一会儿就到了他跟前,接过王施覃背了拧身就往前小跑。麻子便停下来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待银花到她跟前后,就回身跟在银花后面也小跑起来。王耀猛松了口气,就在后面一瘸一拐的往前赶。
毛浓胜家在王家堡子边上,离王耀猛家不远,等王耀猛赶到时,他已经在给王施覃医治了。他家院子里有两间厢房,挂着牌子是“石门沟医疗点”。厢房外间是给病人号脉、开药、抓药的,里间支有一张床,是给病人扎针打针、挂吊针、拔罐子用的。此时王施覃便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间床上,毛浓胜又是掐他的虎口,又是掐他的人中,他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银花默默地站在一旁,温麻子却坐在床边,流着泪不停地喊:“屎蛋子,我的儿呀!你要是有个啥,可叫你妈咋活呢?”忽一眼看见她男人进来了,立即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王耀猛!我你妈!你就下这么狠的手治毒我儿?没看你那怂材料!还嫌弃我娘们伙的!要是屎蛋子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王耀猛把头低着,一声儿也不吭。
毛浓胜回头说:“麻子,你甭吵闹了,没看我正医治着么?”温麻子便不再言语,又在床边坐了,只个垂泪。毛浓胜直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日了鬼了!”拧身到了外间,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子进来。王耀猛忙问:“还要开刀啊?”毛浓胜说:“施覃怕是中了邪,要把黑血放了。”说着话,已到了床前,在凳子上坐下,叹了口气说:“施覃呀,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这个刀刀子倒还残火,一刀子戳到脚板心,邪气怕就出来了。”所谓男左女右,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将刀子向王施覃的左脚心刺去。王施覃却猛地把脚一缩,一咕噜坐起来说:“你要谋害我呀?”毛浓胜哈哈笑道:“没看我是不是把刀反拿着?刀把把离你脚板心还远着呢!”
王施覃红着脸,急忙翻身下床,却不见鞋子,便嚷道:“我的鞋呢?”温麻子赶忙起身,从毛浓胜身后绕过去,拾起摆在床尾地上的鞋子拿过来。王施覃趿上鞋子,也不说话,起身就走。温麻子急忙给毛浓胜道谢,又掏出钱要给他。毛浓胜却不接钱,说是没打针没吃药,不用花钱。几个人出来后,毛浓胜一直送到场院边,又笑着赞叹道:“耀猛,施覃以后能干大事!你看他这计谋深的!”王耀猛讪笑一下,说:“那个倒材子,叫你笑话了。”……
又走了十几步后,银花说:“麻子姐,你两个回吧,我走了。”未等麻子开口,王耀猛便抢着说:“夜都深了,你一个女的,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吧。”银花说:“你腿一跛一跛的,还送我?”麻子也说:“就叫施覃他大送你吧,要不是施覃得这个灾事,你早就回去了,还能耽搁到大半夜?”王耀猛哼了一声,冷笑道:“啥灾事!你真没看出来他是装的?跟他老子都使起怪来了,以后还不得翻天!”温麻子说:“还不是你趁我不在跟前,想治毒我娃!”又跟银花说:“银花可甭笑话,我跟施覃他大一直是这样,从没一句好话。”又说:“你两个赶紧走!再不回去,长玲姐还不急死!”
王耀猛便送郭银花回家。由于他有些跛,路上便走得很慢。刚开始,是一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地走,也不怎么说话。约莫过了两袋烟功夫,已将王家堡子远远地甩在身后了。郭银花便停下脚步,等他赶上来后,就扶了他的一只胳膊,问道:“你脚咋了?”王耀猛叹了口气说:“都是施覃作怪!他装昏倒,手一松,板凳一头就砸到我脚上。想起来就着气。”银花便又说:“你站好,我看一下”蹲下*身去,帮他将那只跛脚的布鞋慢慢脱掉一半,又褪掉白粗布缝制的袜子,便见那脚背在星光下肿得老高。她拿手指轻轻摸了摸,轻声说:“还好,皮没破。”王耀猛说:“我脚臭,把你熏了吧。”银花这才闻到了些气味,笑笑说:“也不太臭。我知道个偏方,你回去后拿猪油抹一下,肿会消一些的。”王耀猛说:“咱是英雄所见略同。”银花把脸微微一红说:“你笑话我!我也晓得那偏方知道的人多。”
王耀猛笑一笑说:“银花,你起来,咱走吧。你屋里不知道你去哪了,说不定咋着急呢。”银花便又给他将鞋穿好,捏着袜子站了起来说:“我背你走吧,能快些。”王耀猛说:“这咋行,我一个大男人,叫你背着走?”银花说:“我力气大着呢。”不由分说就背了他,疾步往前走去,边走边说:“你比一背篓洋芋轻多了。”王耀猛说:“你胡说,我一百四十斤呢!”银花笑道:“你就是轻!”王耀猛笑道:“对,我就是轻!”就把一只手在她胸前一摸。银花把脸一红说:“你还真轻狂!”王耀猛说:“我跟秀珍结婚十几年了,心里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暖和过。”银花不言语,只管快步往前走。王耀猛又说:“其实,我跟秀珍是个啥情况,想必今晚上你也知道了。平时在家里一直是这样子。银花,我真的很喜欢你……”
银花听得脸上热辣辣的,心里也砰砰的乱跳,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笑道:“耀猛叔,有个事情我一直纳闷,你们王家‘远’字辈到‘衍’字辈跟汪家的排辈一模一样的,只是施覃不一样,为啥呢?”王耀猛说:“你还鬼得不行,都会转移话题了!我们王家跟汪家的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们两个姓本来就是一个老祖先,旧社会兴拜家谱,都是在一块拜。家谱上说,当年是弟兄两个从山西大槐树来到这儿的。后来为啥分成王、汪两个姓,家谱上也没说清楚。我后来就想弄明白是咋回事,还没等弄明白,就破四旧了。……我心里一直觉得按排辈取名千篇一律,没有啥特点,所以给施覃就没按排辈取名。”
“这么复杂?我都听糊涂了!”银花脚下又走了起来,不多时,已到了岔路口,便放王耀猛下来,笑道:“还说送我呢,叫我背了你一路!”王耀猛笑了笑,没有言语,却紧紧的抱住了她。银花红红脸,说:“好了,你回吧,我就几步路了。”王耀猛说:“我就是想抱你一会儿。”银花含羞一笑说:“我一个丑八怪你都这样,看来这些年你都饥荒坏了。”王耀猛说:“你真的好看着呢!”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亲住她的嘴。……半日后,银花终于推开他说:“你回吧!记住抹猪油。明天要是还疼,就别上工了。身体要紧。”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