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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师也说：“红缨同志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昨晚的节目排得真好。李书记说要是早几年发现你的表演才能就好了。”李书记回头看了刘老师一眼，又哈哈一笑说：“虽说小张年龄大了点，没办法去县剧团，但是咱公社今后打算成立个脱产的宣传队，到时候一定叫小张当队长。”说话间，张红缨已走近了李书记，她停住脚步，满面含笑说：“我可记下李书记的话了。”李书记也停下脚步，说：“我老李啥时候说过空话？”红缨又说：“不过我觉得当社员也一样的光荣，我还特别喜欢教书，现在给夜校上课，正好发挥我的特长。”李书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手却突然朝郭银花那边一指，说：“走，咱们到那边看看吧。”于是一行人朝那面石皮走去。

　　张红缨抢先过去跟郭银花说：“银花，李书记看望你来啦！”银花将手中的石头放进圆笼，直起身来，拿手背将脸上、额上的汗乱擦了一下，回转身，面向大家，低头一笑。张红缨见她脸上抹得五麻六道的，且不说话，心里正着急呢，李书记却跨步向前，伸出手说：“这位小同志，辛苦了！”银花赶紧将右手在前襟上擦了擦，伸过去与李书记握了握，小声说：“我做活做惯了，不辛苦。”汪耀全急忙介绍说：“这位是郭银花同志，石门沟最高的女同志。”李书记上下打量了一下银花，笑道：“果然比我还高。”又问：“咋不戴手套呢？石头茬子残，小心把手划了。”汪耀全急忙说：“前几天就叫人去供销社买去了，可是没买到。耀臣说了，手套一到货，他就叫人给捎话。”

　　李书记点了点头，说：“搞农田基本建设，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今儿也是听说在这儿修梯田，就顺便过来看看。既然上工还得一会儿，咱们就拉一会家常。立客难打发，大家都坐。哈哈，不嫌垫沟子的，就在石头上坐，不愿意坐的，就蹲下。”大家便都在石头上坐了。红缨坐在银花跟前，趁便拿毛巾给她擦起脸来，小声说：“你脸都抹成花虎了。”坐在一旁的刘老师斜眼看过来，笑道：“红缨跟小郭亲热得我都眼气呢！”红缨把脸一红，也看他一眼，笑道：“这有啥眼气的？你要是抹一脸尿泥，我也给你擦呢！”大家都笑起来。

　　一时拉起话来。从昨晚的节目说到石门沟的过往，又扯到了当年李书记在龙潭大队整修河滩地的光辉事迹。尽管整修龙潭河滩地的事迹，唐家河公社三十岁以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但是这会儿被刘支书提了起来，李书记仍难掩兴奋，便在张红缨的一再询问下，眉飞色舞的又讲了一遍。

　　那是六三年冬天，农业学大寨还没有开始。李书记那时还是龙潭大队的支书。那年夏季，唐家河少见的发了一次大水，龙潭大队一千亩河滩地，被淹了三百多亩，稻谷减产严重。李书记便下决心要整修河滩地。从六三年阴历十月开始整修，一直到六五年腊月完工，累计整修了十八个月，修了十里多长的河堤，同时疏浚了唐家河在龙潭辖区内的河道，将一千亩河滩地根据地势高低，或修成一层一层的梯田，或整成连片的平地。那一千亩地至今仍是全公社亩产最高的水田。因为整修河滩地的事迹，李书记便被提拔成公社副书记，后来调到别的公社工作几年后，又调回唐家河成了一把手。与李书记一道提拔的，还有他当年的搭档，大队长张长治。张长治年轻有文化，现在已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主管文化卫生工作。

　　汪耀全笑道：“那几年咱唐家河的口号是：全国学大寨，唐家河学龙潭。”

　　李书记说：“龙潭咋能跟人家大寨比？大寨是战天斗地，把穷山恶水改造成了高产梯田。龙潭本来就是川道，自然条件好得多，跟大寨比，咱吃的那点苦算啥？所以后来就不喊‘唐家河学龙潭’了不是。”

　　刘老师说：“还不是李书记风格高，不让喊。”李书记哈哈一笑说：“就你爱拍马屁！”

　　刘支书说：“刘老师说的可是实话！要是刘老师算是拍马屁，我也要拍一下马屁。李书记给咱公社办的实事还真是数不过来！光是农业机械，咱们公社都快超过岩屋公社了。不过话说回来，李书记，我还真得给你提点意见：别的大队要啥指标给啥指标，可我们丁家岭大队只是给配了小柴油机、榨油机，别的啥也没有，现在别的大队都是钢磨子磨面吃，我们还是用石磨子。”

　　李书记笑道：“我就知道刘支书一开口准是摆亏欠，还说是拍马屁呢！不过你这个亏欠摆得好。还是昨晚咱在酒桌上我给你和耀全说的那话：丁家岭和石门沟一定要修通公路。丁家岭大队在外面干工作的人不少，光是石门沟，在县上工作的就好几个。要好好联系，争取县上支持。当然我也要争取。唐家河到岩屋的公路喊了好几年了，只要咱们上下共同争取，这条路可能很快就会修的。你们丁家岭大队，特别是石门沟，可是这条公路的必经之地呀！所以昨晚上我那些酒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基本上没吹，我老李在县上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只要路通了，拖拉机啦、脱粒机啦、小型耕地机啦、粉碎机啦、钢磨子啦，都给你搞到指标。但是现在，就是有了那些东西，咋得到你们大队来？叫人抬进来？最轻的也几百公斤，人能抬动吗？拖拉机就是你抬进来了，没有路，又有啥用？”

　　汪耀全在石皮上磕一下烟锅，接过话茬说：“李书记，你先给石门沟弄个钢磨跟脱粒机的指标。四个人抬不动了，就八个人抬。我都五十岁的人了，等公路修通，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我能不能看到，还是两说呢！”李书记说：“耀全这话就有些消极了。就算最近一两年唐家河到岩屋的公路批不下来，咱们自己也要先把唐家河到石门沟的公路修起来，这样一来，就把丁家岭、孔家梁、肩槽洼跟唐家河街道连起来了，咱公社就在全县率先实现每个大队通公路了。只是咱们公社财政困难一些，买雷管炸药很需要一笔资金的。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动了工，再去跟县上争取些资金，应该也不是个啥大问题。”

　　刘老师说：“李书记就是站得高，看得远。”李书记说：“又拍马屁了！我不爱听。东红，你是管教育的，不要只想着咋拍我的马屁，要解决教育系统的实际困难。刚才小张同志不是自告奋勇说她喜欢教书嘛。咱公社教师也蛮紧张的，好几个小学都是一个老师，能忙过来吗？可以再招几个民办老师嘛，像小张啊，河西的白家辉啊……唐家河中学这几年毕业的优秀知识青年不少嘛，选拔选拔吧。”刘东红急忙说：“我也早想着这事了，就是还没有给你汇报。其实红缨在中学上学时，我就接触过，年年都是三好学生，还是学校团干部，又红又专。有李书记你这句话，红缨这个民办老师是招定了。”

　　张红缨笑着说：“多谢李书记和刘老师。等我当老师了，给你俩一人做一双布鞋，不过不要嫌我针线差，我保证穿上三天是没有问题的，第四天最多把趾头露出来，第五天鞋帮子肯定还在脚上，最多是鞋底子不见了。”大家笑了一会儿后，汪耀全说：“红缨呀，李书记和刘老师可都是算你的长辈，以后不敢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了。”红缨红脸笑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以后我再也不敢胡吹冒撂了！不过我知道，李书记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怪我的。刘老师肚里不说撑船了，撑个竹排该没问题吧？至少能撑个篮球吧？”刘支书笑道：“红缨说话还怪风趣的。”……

　　基建队的小伙姑娘们陆陆续续的来了。李书记少不得在现场即兴召开了一次会议。强调了农田基本建设的重要性；重申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放炮炸石头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出任何事故；并要求劳逸结合，发挥优势，搞好现场宣传工作；最后，李书记又分析了唐家河公社当前抓革命促生产的大好形势，勉励大家戒骄戒躁，确保在当前的农田基本建设中取得更大胜利。会议开了四十来分钟，在一片掌声中结束。之后，李书记、刘老师便在刘支书和汪队长的陪同下，离开了乱石窖农田基本建设会战现场。基建队的小伙姑娘们便按既有分工干起活来，少不得干活时挥汗如雨，歇火时有说有笑，间或还打闹一下，期间的热闹和欢快，不必细说。

　　李书记果然给石门沟搞到了一个钢磨指标以及一个脱粒机指标，还捎带给弄了个小型榨油机的指标。根据县农械厂的生产计划，将在半个月后将机器运到公社农技站，到时候生产队去公社提货。有了这个脱粒机，夏收时，妇女们基本就从连枷下解放了，因此，石门沟的妇女们听到汪队长宣布这个消息后，比男人们更要高兴。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