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校长莅临相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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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轮席面吃完后,郭刘氏终于肯入席了。红缨便将她领进屋里坐大桌子。汪耀全便安排她坐上席右首,上席左手恰好是李梅子她奶奶张大印。张大印眼下在大儿子李博金家吃零工,郭刘氏与她已好长时间没见了,现在见着了都分外高兴,少不得互相笑骂几句。
张红缨刚跟一个妇女抬了一木盆捞面出来放在大桌子上,正待进去端臊子汤呢,忽听得衍华在场院里喊:“红缨,毛校长来了!”红缨跟耀全说一声“中学校长来了”,然后就冲门外大声应道:“来了。”跑出门去,却见毛校长、王老师、汪耀臣、还有三个小伙子站在场院里,汪衍华陪在旁边。红缨急忙过去,一一打招呼。
少顷,汪耀全、汪耀理、张兴文三人也出来了。他们都没见过毛校长,也没见过王老师。汪耀全看了一眼耀臣跟前那两个中年男人,心里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个稍微有点胖,个子不高,背着手,戴副眼镜的,想必是校长了。他穿着随意,把裤腿挽在膝盖以上,人民服敞着,肚子在白背心下忽闪着,眉宇间却透出些许威严。汪耀全便径直朝他走过去,伸出手说:“毛校长吧?咱石门沟不通公路,你们一路上累坏了吧?”毛校长便跟他握了手说:“不累,不累。”汪耀臣便从旁一一进行介绍。之后毛校长便又主动握住汪耀理的手说:“耀理同志,真是想不到啊!汪局长多严肃啊!人都害怕。我原来就想,汪局长他大哥是不是也不好接近呢?没想到平易近人得很嘛!”汪耀理急忙说:“耀坤脾气暴躁一些,要是说话不中听,你也甭多心。”毛校长说:“汪局长其实也不太批评人,就是有时候批评几句,还不是为了我们进步嘛?”说着哈哈一笑,然后又问:“耀理同志,屋里老人身体还好吧?”汪耀理说:“都快八十了。在我小兄弟耀晟家住着。我妈眼窝不好,这几年腿脚也不好,基本就不出屋,天天在屋里窝着。我大身体还刚强,平时就是给耀晟照看两个碎娃。行动不方便,今儿也没叫过来。”
毛校长说:“耀理同志,我想去看看老人家,不知道你方便不?”耀理说:“那咋好意思呢?你大老远的,还来看他们!”张兴文说:“还是先吃饭吧!饭吃了再过去。”汪耀臣说:“兴文哥说得对,饭吃了再过去。毛校长,你是不知道,我们石门沟人礼性大,你要是空肚子过去,我大伯给你做饭不做?做吧,他又做不了。等耀晟两口子放工回来再做吧,又怕把你饿坏了。”毛校长便说:“那就客随主便。”又寒暄了一阵子,红缨、衍华便将毛校长、王老师及几个同学领到屋里,暂且在红缨的绣房里坐下。衍华先陪他们说话,红缨则去灶房拿了一摞瓷碗,提了电壶过来,给他们泡金银花水喝。一边倒水一边说:“咱山上条件差,没有茶叶,这金花就权当是茶叶。”毛校长说:“金花好,喝了提神。”掏出纸烟来,给王老师发了一支,自己叼一支,划根火柴点上。红缨笑道:“看衍华瓷的!自己不吃烟,也不晓得给人散烟。还不去我大屋里拿盒纸烟过来!”衍华急忙去了,少顷拿了一盒宝成烟进来,好半天才拆开封口,给毛校长和王老师一人发了一支。衍华又问那几个同学吃烟不?他们都说不吃。毛校长说:“这儿不是学校,你们想吃烟了就吃,不用怕我。”便真有两个同学向衍华要了烟抽……
这时候,耀理等人正在场院边上说话。当下耀理跟耀臣说:“这毛校长要去看我大我妈……耀臣,你也知道的,我跟耀晟有些不铆。我屋里人前些时候还跟耀晟他屋里人吵了一架。我没办法到他屋去嘛。”耀臣说:“二哥,是这事。毛浓乾要来,我也挡不住。还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在耀坤跟前表示一下?他还要去看我大我妈呢。他那点心思,我都知道,能挡住吗?挡不住。”汪耀全说:“耀理呀,咱俩没大没小惯了,我也不叫你二哥了。等一会儿你就预备后晌的事去。叫衍华和红缨把毛校长他们领过去,小娃子家,就是碰到耀晟放工回来,也没啥。”这里插一句话:这汪家多少年来平辈兄弟之间有大小排行之分,在自家屋里,同胞兄弟之间按长幼顺序,用小排行,排出老大老二老三来。没出五服的兄弟之间,用大排行,在所有这些兄弟之间,按年龄大小排序。因此一个人在亲兄弟之间与在叔伯兄弟之间的称谓次序是有所不同的。
听耀全这么说,耀臣表示赞同,又怪自己那日多事,要是不打电话,而让耀全亲自去说,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不过他又说:“这样也好,校长都亲自来了,衍华和红缨这个体面就大了。再一个,也不是我夸口。红缨算是十里八乡的人稍子吧?衍华也不赖,一表人才的。毛校长这一来,也是做了个宣传:红缨有了下家了,衍华也有了媳妇了,叫别的后生跟女娃子都不要瞎动心事了。”大家又说笑一会儿,汪耀臣便要先回家去看看。兴文说:“耀臣,你屋里人就在我这帮忙呢。你回去冰锅冷灶的,怕连口水都喝不上呢。”
汪耀臣共有两儿两女。大女儿初中毕业没几年就被安排在县供销系统工作,刚开始在岩屋供销社上班,后来找了个城里的婆家,就又调到城关供销社去了。二女儿初中毕业后在家呆了两年多,就招到地区师范学校去了,现在正在念二年级,再有一年多就工作了。大儿子汪衍彻比二女儿大两岁,前几年当兵去了,听说现在已经提干,在某部队当排长。小儿子汪衍哲学习好,耀臣便打算好好供他念书,以后争取推荐上大学。
耀臣因不常回家,家里的钥匙平时就不在身上装,而是放在单位宿舍的桌斗里,今儿出门时偏就忘了拿。现在屋里人在兴文这儿帮忙,衍哲又没放学,他要是现在回屋里,还真进不了门呢,因此听了兴文的话,便哈哈一笑说:“那我就先吃面,等一会儿再回去。”又跟耀全说:“哥,帆布手套昨天到货了,你要的那一百双给留着,啥时有空了叫人去取。”
耀臣因有半个来月没有回家了,少不得又要问问父母的情况。耀全便说:“大跟妈就是爱串个门子,今儿到东家,明儿到西家,天天快到吃饭时候了,都得去喊,要不就逛得没个下数。可是今儿还怪,哪儿都不去,硬要在屋看门。我说:没事,屋里又没啥值钱东西,那个门板,还怕人背去了?一块去给你侄孙子说媳妇去。大跟妈拗得很,非要呆在屋里看门不可。刚才叫他们过来吃饭,也不过来。就只好麻烦燕玉给端回去吃。”汪耀理急忙说:“燕玉一个小娃子家,跑几步路是应该的,有啥麻烦的?”
不多时,这轮席已吃毕,汪耀臣、毛老师等人便被安排入席吃饭不提。郭刘氏因与张大印还有另外几个老婆子平日甚少见面,今日见着了,她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这一高兴,酒瘾就上来了,因此就拉住刚刚给一张小桌子上放了臊子汤,正待往里间走的红缨说:“快去给表婆煨一壶酒来,我这几个老婆子要喝几盅。”红缨笑道:“这儿人乱哄哄的,也没个地方坐的。你几个稍等一时儿,我一会儿给寻个宽展处坐,消停喝酒。”郭刘氏说:“看我娃乖的!”放红缨走了。
张红缨急忙来到灶屋,将郭刘氏想喝酒的事给母亲说了。李凤珍想了想说:“你大跟衍华他大商量好的,上午就没预备酒,后晌到衍华屋才喝酒的。倒不是心疼一壶酒,真没预备下。再说了,要是真给她几个煨酒喝,那些没喝酒的会多心的。红缨,你去支应一下,她们年纪大,等一会儿就忘了。”红缨犹犹豫豫的正待往出走,正在一张案板上擀面的李新池说:“红缨,我屋里酒跟凉菜都是现成的。衍华在屋就像客一样,啥都寻不着。你把燕玉叫上,到我屋去,调两个凉菜,叫你那几个表婆先喝几盅。”红缨应了一声,正要走,李凤珍却又喊住她说:“红缨,等银花她婆几个喝上了后,就叫燕玉经管,你赶紧回来。还一大堆事呢!”红缨又应了一声,回身走了。坐在灶门口烧火的汪耀全她婆娘笑着说:“你这亲家两个,一个叫红缨向东,一个叫红缨向西,还不把她难为死!”
李凤珍笑道:“没有啊!我跟衍华他妈说的是一回事情,红缨可咋为难了?”耀全他女人笑道:“我是说以后,红缨还不得受你两个的夹板气?”李凤珍笑骂:“戳是弄非。”大家笑一回。
毛校长等人吃完饭时,因红缨还没从汪耀理家回来,汪耀臣便让衍华领着毛校长、王老师等人去见衍华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屋里光线比较昏暗,气味也不大好。毛校长等人在桌上放下一包红糖,一包饼干,稍坐了片刻,终究没法忍受那气味,就告辞要走。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