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耀全说理,王衍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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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还能收我伯的钱呢?”衍虎说着,站起身来,朝灶房走去。见他已进了灶屋,耀全便也站起身来,朝那一桌客人走去。走到离他们两三步远处,却停下来,打招呼说:“这饭店是我侄娃子开的,还能吃惯吧?”一个头发比较长,把耳朵都掩住了的小伙子说:“我们一个月要在这儿吃十来回,好着呢。”
耀全又说:“你几个刚才谝啥呢?听起来多热闹。我耳朵背,没听清。其实我也喜欢热闹,能不能再给我说一下?”
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人便笑了一下说:“想不到叔也是性情中人噢?人一辈子图啥?不就是吃喝玩乐嘛。活得那么辛苦弄啥?”
耀全将耳朵扎得多高还想继续听那人讲说,并希望能从中听出些问题来,可是那小伙子竟然戛然而止,只顾着吃菜喝酒,再也不说了。其他人也不再说啥。耀全便觉着这几个人肯定有问题,遂大声说:“我说小伙子!你说一个月要来吃十来回,那得不少钱吧?你的怕不是做庄稼的吧?做庄稼的除了能落一把粮食,一年到头也挣不下几个钱,咋招得住动不动就到饭店吃饭呢?”
另一个长得眉清目秀年纪稍长的小伙子说:“一听叔这话,我就知道,叔肯定是共*产*党员。多谢叔关心我们。我们也是农民,当然种地我们不太在行,就叫婆娘在屋种,也不求打多少粮食,凑合够吃就行了。我们主要是做点小生意,挣几个零花钱。”
耀全“嗯”了一声,正思谋着如何继续套问他们的话时,忽听得衍虎在身后喊:“耀全伯,你咋跑过去了呢?我大知道你来了,高兴得不行,非要跟你喝几盅,都在桌子上坐着呢!”
耀全头也没回,便笑骂道:“你狗日的还想哄我!你屋离这儿多远?你大一下子就能来了?”
衍虎道:“我咋敢哄我伯呢?我大就在这饭店里头给帮忙呢,刚在灶屋里,一听你来了,就赶紧跑出来了。”耀全转身一看,果然衍虎他大汪耀平就在那边桌子旁坐着,见他转身,便笑开了满脸皱纹喊道:“耀全哥!哎呀!把你可盼回来了!”耀全便也哈哈一笑,直走过去。
……耀全他们开始吃时,那一桌小伙子早已结账走了。可是耀全心里却一直有些疑惑那些小伙子是不是正路人,于是,便在又跟汪耀平对饮了一盅酒后,将头一拧,冲着灶屋大喊起来:“汪衍虎!你少给我藏马虎!赶紧过来,我要问你话!”
只听得灶房里应了一声,接着便见衍虎双手端着一大盘洋芋粉炒肉,出了灶房,快步走过来,且边走边说:“耀全伯有啥不满意的地方,只管给侄娃子说!”
“你过来坐!”耀全瞅他一眼,又用筷子指了指桌旁的一张空凳子说。
衍虎在桌上放下菜盘后,果然在那凳子上坐了,隔着一个碎娃,含笑问耀全:“耀全伯,有啥事,只管说。”
耀全脸色已有些微红,却夹了一筷子洋芋粉,一边吃一边严肃地说:“你说实话,刚那一桌子人到底是弄啥的?我老远听到像是在说啥呢,一走到跟前,他们又都不说了。肯定有啥见不得人的事!”
衍虎笑道:“你放心,他们在我这儿只是吃饭,别的啥都没弄。人家是来吃饭的,咱总不能盘问犯人一样,是不是?和气生财嘛。不过我好像是听说,那几个人都是做生意的,三六九跑唐家河,一四七跑岩屋,反正是哪儿逢集就往哪儿跑。但是到底做啥生意的,我还真不知道。”
耀全冷笑道:“做生意!做狗屎!吃宴席还讲究拿个手巾呢!他几个除了每人背个烂怂包包子,再还拿啥行李了?有啥生意是空手做的?”
衍虎道:“生意里头门道多着呢,也不一定都要累得黑水汗流的。”
年娃子突然笑嘻嘻的插嘴说:“那几个人肯定是卖黄色扑克牌的。我外爷那儿就有一个人卖黄色扑克牌,也是走到哪都背个包包子,没人知道是弄啥。叫逮捕了人才知道的。”
衍虎笑骂道:“年娃子,你狗日的少胡说!一个碎崽崽子娃,知道啥叫黄色?!”
年娃子大声嚷嚷道:“我咋不知道?就是扑克牌上都是精沟子女的。听我舅说,那些卖黄色扑克牌的,一副牌能挣二三十块钱呢!一个月挣的钱比工作人一年挣的都多。要不,咋只个逮捕还只个有人卖?”
衍虎便在年娃子头上摸了摸说:“你个碎怂,还啥都知道!”又跟耀全说:“耀全伯,咱不管那几个人是做啥生意的,也不管他犯法不犯法,只要在我饭馆里不弄瞎瞎事就行。抓坏人有公安局是不是?”
耀全道:“我是担心把你弄成窝藏犯呢!”
“哎呀!你这话说重了!”衍虎笑道,“我一不偷二不抢的,也不是公安来抓谁了我把人藏着不叫抓,咋就能成窝藏犯呢?”
耀全哈哈一笑说:“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啥好货!说不定偷人、抢人、赌博,啥都弄呢!要是把你这儿弄成个窝点,我看你娃就要小心了!”
衍虎急忙说:“哎呀,耀全伯!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好歹也是个村干部吧?绝对不做犯法的事的!就是我这儿地方宽展一些,队上一些年轻人喜欢耍,有时候就到我这儿打个牌弄个啥的。但是我是绝对不耍的。我也警告过不准他们赌博,他们最多就是赢个纸烟啊啥的,绝对不是赌博。”
耀全道:“我也不是公安局,你也不消跟我解释。我只是把话撂到这儿,你注意一下就行了!”又笑着跟衍虎他大说:“耀平啊!你生了个立脸娃啊!我以前还说虎子二气八杆的,想不到这几年出息还大了!队长也当上了,饭店也开了,小卖部也开了!现在是不是万元户啊?”
耀平道:“耀全哥,你快别糟蹋人!虎子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能挣啥钱呢?你官僚的,都没到灶屋去看一下,也没看都是谁在忙活呢?就是我一家子,都没钱请人帮忙……”
衍虎接过话茬继续说:“真的不挣钱。就是外头看着红红火火的。饭馆里头是我大我妈、我跟衍豹。小卖部里头是我屋里人。我是两头扯,也到小卖部里经管。就这么大点摊场,把我这一大家子人的嘴能顾住,平时有点酒喝就不错了。”
耀全又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腮帮子骨涌着,边吃边说:“给我哭啥穷呢?我又不问你借钱!”
衍虎讪笑一下,又掠了一眼桌上的几个菜盘子,然后就站起身来,笑着说一句:“我都闻到香了,马上给咱端来!”扯开大步就往灶房走去,少顷便端了一洋瓷盆烩菜过来了。
这一盆烩菜下面是豆角熬洋芋,上面铺了一大滩红焖肉片,看着就香。怪不得洋瓷盆刚一放上桌子,那几个碎娃便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的,全站起身来,将筷子伸进盆里就夹。有夹住一片肉的,也有夹住两片甚至三片肉的,都赶紧往嘴里塞。耀全笑道:“狗日的,一个个都饿了几十辈子一样!都没吃过肉啊?”
正吃菜时,衍虎他兄弟汪衍豹将一盆白米饭端上了桌子。
吃了一会儿饭后,耀全又说:“刚才话说了一半,狗日的衍虎打了个岔,又给忘了!衍虎,我今儿为啥要到你这儿来吃饭呢?我不管到谁门上总能白混一碗饭吃对吧?那为啥要到你这儿花钱吃饭呢?是有原因的!你说,我这一路都看见啥了?”
衍虎笑了笑,没吱声。
“这一路上的庄稼啊,全都叫水吹得不像啥了!特别是咱石门沟,更是看着叫人心疼!衍虎,你知道不知道?”
衍虎笑道:“知道啊。”
“那你咋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呢?也不想一下这遭灾了,咋组织生产自救呢?社员们该咋过活呢?”
“耀全伯,你咋还是个老脑筋呢?”衍虎哈哈一笑说,“现在都啥年代了,你还当是农业社时候啊?”
耀全把脸一板说:“啥年代人都得吃饭对吧?也都是拿嘴吃饭,不是拿沟门子吃饭,对吧?”
衍虎讪笑一下说:“耀全伯,我又没得罪你啊,咋说得这么难听呢?”
“你是没得罪我,可是你当的是生产队干部!”
衍虎又笑了笑说:“耀全伯,你这样说了,我就跟你说个抬杠的话:现在没有生产队了,所以我不是生产队干部,我是村民组长。”
“还不是一样!”耀全也笑了一下,“反正我叫‘生产队’叫顺口了。……不管咋说,你是干部对吧?是干部就得给社员干事。”
衍虎哈哈一笑:“耀全伯,你是在城里住的时间长了,不知道咱农村的情况了。公社早都没有了,还有啥社员呢?再说了,我一个村民组长,算是啥干部?可是开会啊,催粮啊,要款啊,计划生育啊,啥都得弄,都不知道耽搁了我多少功夫,还净得罪人。一年到头,腿都跑细了,才给怂大一点点子补贴,摊下来,一个月连十块钱都不到,够弄个啥?”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