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采买张红缨小小运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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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全急忙说:“德旺叔,你别难过。”郭德旺说:“我不难过,我放牛去了。”拄着拐棍就往门口走。耀全说:“德旺叔,这几天放牛的事我都安排了,叫衍昌去,你就不消操心了。”郭德旺站住回头说:“放一时儿牛,心里还能畅快些,窝蜷在屋里,抬头低头都是死老婆子,心里咋能好过呢?衍昌来了,你给他说一下,叫去南垭口找我,两个人也能说说话。”汪耀全只得应了。郭德旺自去放牛不提。
达山从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有十元的,也有五元、二元甚至一元的,数了数,总共是二百三十八元,不由得又惊又喜,就全部交给汪耀全说:“这是二百三十八块,你数一下。想不到我妈看起来是个胡拉海,却攒了这么多钱。”耀全咧嘴笑了下说:“尽管咱关系好,钱还是得当面数清,要不,你多给了一张,还说不清了。”说着便一张一张数了起来,数完之后,边往身上装边说:“刚刚好!——达山,一会儿我这样安排:叫红缨领几个人去唐家河街道,叫衍启带几个人去岩屋街道,你看行吧。”郭达山说行。
然后汪耀全又将郭达山叫到灵棚里,与汪明顺商量去报丧的事。按理说,应该孝子去报丧,但是郭达山就弟兄一个,郭家又是独户,人丁稀少,汪耀全就替达山拿了主意:三妞去郭金花婆家报丧。汪耀林去达山的大姐夫家报丧,汪衍峰去达山二姐夫家报丧。尽管两个姐姐都过世十多年了,两个姐夫也都娶了填房,但毕竟有外甥,且几个外甥都已成家立业,因此郭刘氏过世了,叫他们知道也不为过。达山的两个姨家分别由汪衍承、汪衍孝去报丧。达山的两个姨和姨夫早已去世,姨老表们跟郭达山家走动不多,但是郭刘氏毕竟是几个姨老表的亲姨妈,因此郭刘氏过世的消息,必须让他们知道。但是,二姨家的几个老表来了之后,让不让戴孝,达山却有些犯难。原来二姨夫家也姓郭,尽管与达山这个“郭”八竿子打不着,可是偏偏从“德”字辈往上连溯五代,两家的排辈都是一样的,按此排辈,郭德旺竟是二姨夫的孙子辈,二姨夫的娃积臣、积品等则是郭德旺的族叔。因此,达山二姨夫家那几个老表从未将郭德旺叫过姨夫。达山小的时候,有一次去二姨家,几个表哥曾勒逼着达山叫他们“爷爷”,达山不叫,几个表哥就要打他。二姨知道了,将大表哥郭积臣打了几下,他们才没再逼他。
达山家的祖辈曾经是户面很大的望族,后来几经变故,给衰败了,排辈也就止于“德”字辈。因为从德旺太爷爷那辈起,就再未祭过家谱,排辈虽然眼看要完,也未再续。个中原委据说是家谱曾被人做了怪,因此从某年月日起,在哪一家祭拜了家谱,这一年内该家必会有男丁凶死,这说法竟在好几家都应验了。也是从郭德旺他太爷爷那辈起,郭家四大门中的大门、二门竟或遭兵灾匪患,或经受其他意外之灾,都家业败落,人口锐减,到德旺他父亲那一辈时,这两门分别只剩下了一两户人家,却都搬离原籍,不知流落何处了。第三门、第四门(也就是郭德旺家所属那一门)虽未遭遇刀兵之灾,却也是从德旺太爷爷那辈起,门内各家十有八九都是只生女娃不添男丁,没出两代,就绝后了。添男丁的人家,也是代代单传,随时有绝后的风险。初解放不久,郭德旺家因国家兴修水库从原籍搬离时,第四门中也就仅剩他这一户了。
听了郭家的这些典故后,汪明顺说:“不管郭积臣、郭积品跟你们是不是一个郭,你妈总归是他们的亲姨吧?他们肯定要戴孝,要是不愿意戴孝,我都不答应!”
之后又商量请喇叭的事。因为王明远家有一对喇叭,尽管他吹得不是特别好,费用却低些,加上王耀猛也能吹几下子,因此为节省开支,就决定请明远、耀猛父子俩吹喇叭,而不从远处请人了。然后又将礼房、灶房等等其它各项事宜商量停当。汪明顺便问达山家有没有麻纸?达山说没有。汪明顺笑道:“多亏我预备着。”将随身背着的那口长约一尺五寸,宽约七寸,一拃多高的旧麻麻的小皮箱放到灵桌上打开,取出一张白麻纸,一支毛笔,一个砚台并一锭墨放到桌上,然后慢条斯理的合上箱子,又背在身上,却不再言语,只是纹丝不动的坐着。汪耀全则急忙将纸铺开,又让达山去舀了水,他又磨好墨,将毛笔润开,说:“大,都好了,你开始吧。”于是王明顺将刚才商定的各个事项一一在纸上写了,每一个事项谁主事,谁干活,均写得清清楚楚。他书写的时候,耀全早已让达山去打糨糊了。墨迹干了后,明顺便让儿子拿去在大门外墙上贴了。鉴于夜校的三个老师一个是孝子,另两个又需在郭家帮忙,因此汪耀全便在午后让人去告诉孙永乾说夜校暂停几天,待十九日郭刘氏下葬后再复课,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比及天色大明,昨晚来帮忙的张红缨及众小伙子们相继来了。汪耀全便让他们按贴在墙上的事项安排分头去通知其他主事的、干活的相关人等。
九点左右,除过王明远父子因准备曲目等事需到下午才能来外,其他帮忙的人均已到位,按部就班忙活起来。而报丧的、采买的也早已出发了。十一点左右,临时灶台已在场院东边紧靠房檐坎处盘了起来,共架了三口牛头大锅,灶台旁一摆儿支起了两张案板。装水的大木盆,洗碗、淘菜的盆子也都摆放停当。不用说,所有的锅碗盆瓢等灶房家什均是从各家各户借来的。一干妇女已然各就各位忙活开了。红白萝卜、洋芋、红薯等,达山家的窖里原本有一些,暂且先刮着,不足部分,汪耀全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从毛顺珍家、温麻子家分别借一些。只是郭家去年没有杀猪,猪肉只能等张红缨等人从唐家河采买回来后才能煮。
张红缨领着汪衍宝、汪衍举、汪衍平等人赶到唐家河街道时,已经十点左右了。汪衍宝是汪耀全的大儿子,按排行,红缨需从衍华叫他六哥。一行人先去找汪耀臣。在耀臣宿舍落座后,红缨跟衍宝说:“六哥,你跟五叔说吧。”衍宝说:“你是带队的,你说。”红缨便笑着对耀臣说:“五叔,想走你个后门。”耀臣先把脸一板说:“商业部门不认亲!”然后就笑了:“红缨难得求到五叔门上,说吧,啥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红缨便先说了郭刘氏去世的事,然后就把采买清单递给了汪耀臣。耀臣叹了口气说:“这个表婶!咋突然就走了呢?那一天不是说了没啥事吗?”红缨说:“我心里也怪难过的。都怪我,要是那一天我跟衍华把她挡一下,不叫喝那么多的酒,最多把她得罪了,却也不至于这样……”耀臣说:“咋能怪你呢?说个落后的话,人各有命,啥都是命里造下的。不过,说起来,这个表婶也是个大好人。衍哲出世的时候,瓢泼的大雨呀,把她一叫,二话不说,就去给接生。歘了一路雨,等到了我屋里,就跟水里捞出来一样。……衍哲生出来时嘴脸乌青,不动弹也不哭,心想八成是毕了。表婶却不甘心,把他窝过来崴过去,三撮弄两不撮弄的,衍哲竟哭开了。你五婶没啥发奶的,她就把她家一个老母鸡给拿来了,还不要钱。那时候多困难呀……”
说了一会子郭刘氏后,汪耀臣便认认真真地看起清单来。看了半日后说:“别的啥都好说,八十斤猪肉,悬悬儿的。要是一大早来,还差不多,现在怕都卖完球了。”红缨笑道:“你想啊,咱队上多少人?四五百口呢,咱那过事的老下数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十斤肉也只够塞个牙缝。所以呢,四叔就专门交代了,叫来找五叔你。就是有困难才来找五叔嘛。”汪耀臣哈哈一笑说:“你这死女子!没困难就不找五叔了?是怕我管不起水呢,还是管不起饭?是这,你们先坐,我去看一下,要是现成的肉还够,就先给你们称,要是不够呢,就再杀一头猪。”说着起身出去了。
耀臣刚出门,红缨便笑着说:“六哥,七哥,你们都看看,五叔啬不啬?嘴上说的是管饭呢管水呢,可是连一口水也舍不得叫咱喝。不给喝水了咱自己倒。”说着便起身去拿起窗前桌上的一个电壶,不想竟是空的,笑着放下后,又拿起另一个电壶,竟还是空的,便又笑道:“看来五叔是早就知道咱们要来呀,干脆就不给电壶灌水,看你拿啥喝?”说得大家都笑了。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