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隐秘,一旦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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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他们身后跟的碎娃已有十几个了。这样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路上便格外的惹眼,在汪家老院子附近地里割麦的社员们少不得纷纷直起腰来远远地看他们。郭达山两口子也在这跟前割麦,一见儿子被绑着,哪里还有心思干活呢?不约而同地丢下镰刀,飞也似的就往路上扑来,他们俩在李家老庄子门前赶上了瑞年他们。这时候,梅子她奶奶张大印早已拄着拐棍挡在了瑞年面前,拿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拉住瑞年的衣服前襟,眼泪汪汪地说:“好娃呢,你这是咋了?绑得疼不疼?”郭瑞年也眼泪汪汪地说:“表婆,我没事。”
张长玲急走上前,抓住瑞年绑在身后的胳膊说:“瑞年,快给妈说,你可闯啥祸了?”瑞年道:“我没犯法!汪衍弛弟兄伙的正在强*奸何秀莲,我去救人去了,才把汪衍弛几个打了。”瑞年话音未落,张大印却早又颤巍巍地扯住了汪衍举说:“衍举,咱现在可是新社会!可不能把救人的给抓了,把犯法的给放了。”顿了顿又说:“汪衍弛就该雷劈!谁能强*奸自己的亲妹子?简直连牲口都不如!”她的这句话使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汪衍宝急忙说:“表婆,这话可不敢乱说!不能因为昨晚上何百川跟冯彩娥那事,就把我耀烈叔的娃也给了何百川吧?”
张大印说:“我都快八十的人了,还能胡说?本来这事我一直顾着彩娥跟耀烈的脸,这多少年了?是给谁说过的?但彩娥他娃做下了这牲口才做的事情,我还给她顾这脸做啥呢?冯彩娥的娘家就在我娘家门跟前,老一辈人都知道,她跟汪耀烈的媒还是我做的。但是她跟汪耀烈的时候,已经怀上何百川的娃了。何百川屋里穷,冯彩娥他娘老子是个嫌贫爱富的,何家请的媒人叫冯家给撵出去了。”
汪衍宝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故经事!”汪衍举说:“我正听表婆说呢,你打啥岔?——表婆,后来咋回事?”张大印便又说:“冯家后来知道冯彩娥有啥了,就又托我去给何家说。偏偏何百川他大还硬气得不行,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冯彩娥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说她偏要在石门沟找个婆家,气何百川一辈子。刚好汪耀烈也一直说不下媳妇,我就给他俩保了个媒。老辈子人都知道,冯彩娥嫁过来才六个月就生了,耀烈只好跟人说他跟彩娥以前就相好了。”
汪衍举说:“怪不得呢!汪衍弛说话、走路那起式,跟何百川像得太太。以前还老纳闷呢。今儿表婆这一说,我才算明白了。”汪衍宝想了想也说:“还真是的呢!不光汪衍弛像何百川,汪衍弘和汪衍威也跟何百川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莫非耀烈叔竟给何百川白养活了三个娃子?”张大印说:“今儿这话都不敢乱说!我可不愿意老了老了落个扯是非的名声!”汪衍宝说:“我跟衍举都不是多嘴的人,达山叔、长玲婶跟瑞年,表婆怕就更放心了。就是这一帮碎怂要是乱说一气,怕就没人管得住了。”
一个碎娃说:“表婆给我们买糖吃,我们就不说。”张大印说:“买你娘的个脚!”……
郭达山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喝骂一声:“孽障!”拧沟子就往来路去了。张长玲却又惊又急,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出来了,带着哭腔数落瑞年道:“瑞年呀!你这是拿刀在你妈心上割呀!你好好的胡球跑啥呢?汪衍弛强*奸不强*奸的,有你啥事呢?你倒好,把人家给捅了。你不知道咱屋有多把作呀?拿啥给人看病呢?……”说到这,她突然又打住,紧盯住汪衍宝问:“不对呀,我屋的刃片子都安在镰拐子上割麦了,再没有别的刀刀子,瑞年拿啥捅人呢?该不会弄错了吧?”
汪衍宝说:“不是刀,瑞年是用锥子捅人的。”张长玲高声了:“那就更不对了!我屋统共只有两把锥子,银花一把,三妞一把,都收拾得牢的跟啥一样,我上个鞋帮子想用了还得跟她俩借,瑞年哪来的锥子?”汪衍举道:“长玲婶,锥子哪来的你得问瑞年。捅人这么大的事,谁平白无故能给人嫁祸?”张长玲正待问儿子时,郭瑞年却抢先开口了:“妈,你也不消在这烦了。我是拿何百川屋的锥子捅了那几个狗怂。谁知道他屋为啥把锥子在窗台上撂着,脏麻麻的。”张长玲一下子蔫了,却又去跟汪衍宝说:“好衍宝呢,咱都乡里乡亲的,你抽空跟你大说一下,叫少关瑞年几天。该咋教育,我们回去教育他,一定叫他规规矩矩的,不准管闲事。”
汪衍宝说:“长玲婶,你这个觉悟就不对。瑞年该抓该放也不是我大说了算的,何况还有汪衍弛强*奸妇女那个事情,哪一个不得公家解决?你放心,我大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叫人到公社送信去了。等公社的人一来,瑞年这事情就能定性了。”张长玲无法,只得无精打采地走了,一路上却仍自说自话的又是数落瑞年又是骂汪衍弛。
张大印却又跟汪衍宝说:“衍宝,你等一下,我给瑞年拿一点干粮去,要不饿了咋了呢?”衍宝笑着点了点头。张大印便颤巍巍的往场院里去了。衍宝、衍举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瑞年,你可要把你这个婆巴结上。要不,你这一关起来,梅子还不知道要叫谁给勾跑了!”瑞年刺啦一笑,没有言语。
……等张大印拿了一角子馍给瑞年揣到衣兜里后,衍宝、衍举便又押着他大步朝前走了。那帮子碎娃依旧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走了没几步后,瑞年突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二哎条的手巾绣早春,上绣的猴子闹天宫;难逃佛祖五指山呀,五百年后去取经。三哎条的手巾绣山门,上绣的秦王李世民;秦琼敬德来保驾,杀完兄弟坐龙庭。……九哎条的手巾绣九红,上绣的天上九条龙,九龙九虎来相会,多行雨来少行风……”唱到这儿,下面的词他却忘了,便只好闭口不唱了。衍宝笑道:“瑞年,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这是啥歌?还怪好听,跟谁学的?”瑞年原本打算说是二姐给他教的,转念一想,却又造谎说:“前一向在岩屋街道上听人唱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歌,胡哼哼呢。”衍宝便又正色道:“以后人多的时候不敢再唱了!这歌反动得很,是封资修。”
到了队部。
队部打麦场上那台脱粒机正转得欢实,四五个人不停的传递着解开的麦把子,最后由站在机器进口旁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往机器里喂。脱过粒的麦草便从机器的麦草出口射将出去,落在两三丈开外的地方,麦粒儿却顺着机器下料口流了出来,在机器下方堆成了鼓堆儿。便有两个妇女隔上一会就拿着木耙子近前去将麦堆儿耙开。
跟着瑞年他们的那帮碎娃们,见了那个不停嘶吼的脱粒机,格外的稀奇,便又转移了围观对象,吱哇乱叫着跑到脱粒机跟前,看起热闹来。脱粒机旁的大人们少不得急忙呵斥他们,不让他们过于靠近。便有一个簸麦子的妇女停了下来朝衍宝他们大声喊起来:“瑞年这是犯了啥错误啊?还叫耀全带了那么大一伙人去逮啊?”郭瑞年朝这边瞪了两眼,没有吱声。汪衍宝也不愿细说,便转了话题大声回了过来:“这脱粒机就是残火啊!把半边天一下子给解放了!”
站在脱粒机旁看热闹的一个碎娃却叫了起来:“郭瑞年是反革命,把强*奸犯给捅了!”听了这话,好几个婆娘便停了手中的活路,跑过来围着那个碎娃就问谁是强*奸犯,捅死了没有?那碎娃却向一边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念起了顺口溜来:“何百川,xx佬,生了个儿子驰娃子。驰娃子,不姓何,x亲妹子咥冷活。亲妹子爱放羊,眼睛大来辫子长……”一个婆娘便追了过去,笑问道:“狗娃子,你说的啥?”那个叫狗娃子的便停住脚步,回转身来笑嘻嘻地说:“我才编的顺口溜,咋?”那婆娘便说:“狗娃子真有本事,还没念书呢,就会编顺口溜了!”然后就开始套问狗娃子。狗娃子被她几句奉承话说得欢喜起来,便将在路上听到的话又添了些油加了些醋,一股脑给她说了。
那婆娘听得眉开眼笑的,又连夸了狗娃子几句,然后就喜笑颜开地回到干活的位置,将听到的话又添添减减地告诉了另一个婆娘。……便很快,打麦场上的婆娘们几乎都知道了汪衍弛是何百川的亲儿子、汪衍弛强*奸了亲妹子何秀莲等等闲言碎语。
将瑞年关进队部会议室后,衍宝、衍举不敢远离,便在会议室门口一左一右蹲守着。衍举掏出羊群烟抽,要给衍宝发烟,衍宝却不要,而是掏出旱烟锅子抽起旱烟来。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