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耀全通报案情张红缨清唱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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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抽了几口后,衍宝将烟锅子在手上拿了说:“衍举,不是我说你,你倒抽那个烂怂羊群烟弄啥?要是耍牌子呢,你就抽宝成烟。要不,你就抽旱烟。老汉子抽羊群烟还能说过去,小伙子抽羊群烟太掉价。”衍举把脸微微一红说:“旱烟太呛,宝成烟抽不起,只能拿羊群烟凑合。”……两人正说着话,冷不防汪耀全已走到他们面前,大声问了一句:“瑞年咋样了?”衍宝、衍举急忙站起身来。衍举笑容满面说:“耀全叔,有衍宝哥跟我在,瑞年能有啥事?乖乖的在会议室坐着呢。”掏出一根羊群烟递给耀全。耀全接过烟在鼻子下嗅了嗅,笑道:“羊群烟还行,劲生大的。”跟耀全一道来到队部的汪燕玉说:“衍举哥,我看你这烟瘾,一天怕得两盒烟吧?一个月光抽烟就得六块来钱,闷女姐苦苦巴巴省下的钱,一多半怕都叫你嘴上冒烟了?”
衍举咧嘴呵呵了两声。耀全便回头跟燕玉说:“你就按我说的去广播去。”燕玉哎了一声,走去广播室前,开了门进去。衍举便又问耀全:“衍驰那弟兄几个咋样了?”耀全说:“瑞年还真能下狠手,我看以后也是个毒辣角色。浓胜看了,说不用去卫生院,他给打几天针,再配些药就行了。……衍驰这个法是受定了,就看耀成从公社回来后咋说呢。”衍举又说:“衍驰该不会跑了吧?”
汪耀全哈哈一笑说:“他还能跑了?!我让在耀烈屋里收拾了两间房关他弟兄三个,衍驰关一个屋子,衍弘跟衍威关一个屋子。门口叫民兵把着,窗子底下也叫民兵守着。上厕所我都不准他们出门,给屋里搁着尿桶,他几个又有伤,还想跑?往哪跑?除非他们能变成鸟鸟儿,从窗缝钻出去!”
……正说着话,忽听得高音喇叭里传出了燕玉的声音,是那半土半洋的普通话:“会议通知:各位社员同志们,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到队部集合,要召开紧急会议。……”这个会议通知连续播放了好几遍,然后便是转播唐家河公社的广播节目……
听了广播后,打麦场上的社员们便率先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都朝汪耀全跟前围拢过来,只有脱粒机和柴油机还在不停地响着。汪耀全便冲先前一直给机器喂麦子的那个男人喊道:“张兴龙!你个狗怂!人都走了,还叫机器转着弄啥?真个烧的不是你屋的柴油,不知道心疼呀?”张兴龙便急忙回去关了柴油机。
……社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有的担着或者掮着麦捆子,也有的只是提着镰刀。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汪耀全便宣布开会。会上除了强调夏收及防汛防盗的重要性外,便是通报昨晚上以及今天上午发生的突发事件。会议自始至终都是汪耀全一个人站在队部的房檐坎上讲话,社员们则在房檐坎下散乱的站了一大片,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地听,但也有极少数人在窃窃私语。
汪耀全的表情很严肃,声音响如洪钟,回荡在打麦场的上空:
“……昨晚上的事情,大家大概都听到了些传言。队上本来是想个别批评教育的。但是没有料到事态的严重性。由于批评教育不及时,直接导致了今天上午的恶性后果。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由于发现有人在麦地里偷麦穗子,民兵在搜查小偷的时候,发现有人犯了男女作风错误。当事人现在都没来,大家都知道是谁,我也就不点名了。生产队当时已经对当事人进行了批评教育。本着治病救人的目的,并不想把事情扩大化。
“但是没有想到,今天早上女方当事人的三个儿子,就是狗日的汪衍弛、汪衍弘、汪衍威,竟跑到男方当事人屋里寻事,把男方当事人两口子绑起来打了不说,还把人家的女子给糟蹋了!张纠徍和郭瑞年发现了这个事情,就跑去救人。但是郭瑞年太冲动,竟把汪衍弛弟兄三个给捅伤的,尽管不在致命处,但也伤得不轻。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这样的,我是觉得这个事情,必须要跟大家商量。第一个事情,在国家处理之前,队里要安排民兵把汪衍弛弟兄三个跟郭瑞年给看起来。为了防止意外,白天黑夜都不能离人,但人总得吃饭吧?都吃饭去了谁看这四个人呢?总不能再派些人换班吧?就是咱想安排人换班轮流看管他们,老天爷也不准咱这样做。现在正是虎口夺粮的时候,咱哪有那么多闲人?所以我就有一个想法,郭瑞年那四个人,还有看人的民兵,队上安排专人给做饭,到饭点了给送去,咱是不是把人就节约下了?
“依我看,就叫李天智两口子给做饭送饭,一来,他两口子茶饭好,咱不管是对待犯错误的人还是对待咱自己的同志,都要讲革命的人道主义,是不是?所以宁可给吃得好点,也不能给吃得差了。其二呢?李天智是外来户,跟汪耀烈、郭达山都没有矛盾,他两口子给做饭,这两家都能接受。第三呢,李玲玲不是到剧团去了嘛?这不管咋说,都是咱石门沟的骄傲,所以就权当把李天智两口子照顾几天。谁有意见就赶紧提,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了啊?”
说到这儿,汪耀全往人群里扫视了半天,然后又问:“有没有意见啊?”人堆里不知是谁说了句:“没有意见。”然后又有好些人说:“没有意见。”却有一个妇女低声给身边的另一个妇女说:“咋还没咋呢,不管弄啥都开始照顾李天智了。李玲玲以后走州过县的,眼圈子一逛大,谁知道还能看上汪衍荣不?可别竹篮子打水……”那个妇女听得不住地点头。
汪耀全看见了她们,便喊:“你两个有啥意见,给咱大声说,甭在底下瞎嘀咕。”那个砸耀全洋炮的妇女便嘿嘿一笑,高声说:“耀全,我们是说你想得周到,我们没意见。”
汪耀全便哈哈一笑说:“那这个事就这样定了。还有一个事,就是给汪衍弛弟兄三个看病的事。他们虽说犯错了,甚至犯法了,但受了伤总不能不给看吧?毛浓胜这几天就脱产给他们看病,这个我就定了。有一个啥事呢?得大家商量。就是看病这个钱咋办呢?人是郭瑞年给捅的,可是瑞年也是为了救人,再一个毕竟是小娃子家,哪能知道啥轻重?所以,尽管按道理,这看病的钱得郭达山家出,但是,他们三个的伤怕得花好几百块呢。一来郭达山家也拿不出来这个钱,再一个呢,郭瑞年毕竟是救人去了,只是事情做过头了。所以我觉得叫郭达山出这个钱不妥。
“我是这样想的,一个办法是:生产队把这个钱给出了,但是下不为例,以后不管是谁,闯再大的祸,都要自己想办法,生产队一概不管。再有一个办法就是,等病看完了,把账一算,咱队上四百七十个人按人头摊,年底从分红里头往回扣。这样吧,咱表一下决,同意生产队出钱的,站到我反手这边,同意按人头摊的,站到我顺手这边。”
一个后生在下面喊道:“耀全叔,你这两个办法是一样的嘛!”汪耀全哈哈一笑说:“咋能一样呢?一个是集体包葫芦头,一个是人人有份,能一样吗?”
社员们便纷纷站在了他的左手侧。
两个重要的事情便这样决定了。随后,耀全又大声说:“今儿个,汪耀烈跟何百川两家子都没上工,大家想一下,他们心里能好受吗?他两家屋里遭了这个事情,也怪可怜的。本来就在人面前抬不起头了,所以呢,谁都不准看人的笑话!更不能搬弄是非。谁要是搬弄是非,再弄出个啥事情来,可给我小心!何百川跟冯彩娥尽管犯了大错误,但咱们要治病救人,不能给人头上再乱扣屎盆子!谁爱扯是弄非,我可是知道的,趁早把旗旗儿给我卷了!咱以前咋对待何百川跟冯彩娥的,现在还咋对待,不要掀下坡碌碡……”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里早有一个人开始连声叫好了,且啪啪地拍起手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红缨。接着又有几个人拍起手来。汪耀全说:“好了,不要拍手了,稀里哗啦的,叫人心慌!”便有人起哄:“队长是嫌掌声不热烈,赶紧拍手!”果然,鼓掌声雷鸣般响了起来。……后来,又有人起哄:“面面粮,你马上教书去了,还不给大家来一段样板戏?以后听你唱戏的机会怕就没多少了。”便有人附和:“就是,今儿不唱,莫非以后叫我们到学校去听你唱呀?”
张红缨说:“好,我就给咱清唱一段《龙江颂》的选段《一轮红日照胸间》,其实《龙江颂》我不太会唱,要是跑调了大家不要笑话。”一个小伙子喊道:“面面粮,你就不要吊我们的胃口了!”张红缨于是清清嗓子唱了起来:“手捧宝书满心暖,一轮红日照胸间。毫不利己破私念,专门利人公在先。……”
刚唱到这儿,忽听得一阵破锣似的声音从会议室里飘了出来:“一哎条的手巾正月正,上绣的龙图包文正,包公那个断案有铁面呀,日断阳来夜断阴。二哎条手巾绣早春,上绣的猴子闹天宫;难逃那个佛祖五指山呀,五百年后去取经。……”汪耀全呵呵笑着说一句:“这个怂瑞年可又别跳开了。”倒背起手,走到会议室门口,隔着门朝屋里大声说道:“瑞年!你可别胡球整!你唱的这个调调子,要是上纲上线的话,还真能给戴个反革命的帽子!还不给我闭嘴!”
屋里面,郭瑞年果然偃旗息鼓了。但是被他这一搅和,张红缨也没了唱样板戏的兴致了。于是社员们陆续散去……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