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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刘恭落水的第二天，宫里忽然开始流传这么一句话：淮南王意图刺杀皇上，谋取皇位。

　　正是十五，张嫣用了早膳，听宫人来报说已下了早朝，才慢慢走着去了长乐宫。

　　从侧门进去，没多远就是一处小花园，张嫣正走着，就听到树后头有人在小声说话，说的正是这么一句。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造淮南王的谣？”张嫣眉头一皱，沉声呵斥了一句。

　　树丛里顿时一阵混乱，没一会从里头滚出来三个年纪不大的宦官，头都没敢抬，都趴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张嫣被他们吵得脑袋发疼，加上那句话着实是过分了，语气便有些重：“这话是谁让你们说的？”

　　三名宦官瞬间安静下来，相互看了看，当头一人才颤颤巍巍开口回答道：“回皇后殿下，那句话也是奴婢听别人说的。”

　　“别人？”张嫣冷笑一声，“别人又是谁？”

　　“这……”那宦官扭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后的两人，身上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也逐渐渗出汗水来，“所有人都在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张嫣一股火气就从心里涌现出来，当即冷哼一声，斥责道：“听别人说，你便说，三人成虎便是你们这般！”

　　三人这一次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伏在地上，身子像是抖筛子一样颤抖着。

　　张嫣素来对这一类饱受封建阶级思想压迫的底层人群抱有深切的同情，这一次却是真的生了气，转头对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其中一名宦官道：“找侍卫来，带他们到廷尉寺听候居室发落。”

　　吩咐完这句话，张嫣不再理会那三人，从一旁绕过，径直往吕雉的寝宫去。

　　那句话一般人是不敢随便说的，毕竟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让整个皇宫陷入腥风血雨之中，但是现在如果都已经在宫人之间传开了，就只能说明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张嫣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刘长的，而这皇宫之中，有谁跟刘长有过节，想要对付他呢？

　　张嫣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却又觉得有些不可能，眉头皱了又皱，一直到椒房殿门口，她才将思绪暂停，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

　　刚要进去，张释卿便从殿内走出来，对张嫣道：“皇后殿下，这会淮南王正在里头。”

　　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吕雉想要与刘长单独相处，才派了他在外头守着。

　　张嫣眼神微微一动，凑近了张释卿，低声问了句：“可是为了那句话？”

　　张释卿倒也没有回避，而是淡淡笑了笑：“话都传到您耳中了，看来光禄寺对于宫人的管制是太松懈了。”

　　他这么回答，算是间接肯定了她的问题。张嫣莫名有些不安，如果真的跟她猜测的一样，那么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正想着，刘长从里屋走出来，抬眼看了张嫣一眼，一句话没说，径直往外走。

　　“见了皇嫂，怎么不理会？”若是平常，张嫣也就由着刘长去了，这会却开口叫住他。

　　刘长回过身，定定地看着她，面上不带一丝表情，语气却略带嘲讽：“你想让我行礼？让我朝你跪下？”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叛逆期吧？张嫣忍不住笑了笑，摇头道：“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伤口如何了。”

　　说着，张嫣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手，上头包着布条，显然已经处理过了。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刘长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他毕竟是你侄子，若是做得过分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张嫣垂下眼，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悄声说道。

　　她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指使宫人散播那句话的人，就是刘恭。

　　刘长脚步稍稍顿了顿，嗤笑道：“你还能代他做皇帝不成？”

　　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走了。

　　张嫣心下一沉，一个处理不好，这叔侄两人的关系可就破裂了。她还想着这件事情，就听到殿内的吕雉朗声道：“嫣儿，怎么来了却又不进来？”

　　张嫣回过身，连忙提着裙摆跨进殿里，绕过外间，等桃梳帮着把鞋子脱掉之后，才进了里间，一眼就看到吕雉坐在榻上，手执棋子。

　　“嫣儿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长乐未央。”

　　张嫣恭敬地行了礼，吕雉却招手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一边说：“好不容易得了闲，想让长儿陪我下下棋，谁想他是个猴子性子，根本坐不住，正巧你来了，便陪着我把这盘棋下完吧。”

　　“嫣儿不会下棋。”张嫣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听话地在吕雉对面坐下。

　　棋盘上无序地摆放着白黑棋子，张嫣看了半晌，也看不懂这些黑白棋子有什么含义。

　　“该是轮到你下了，快下吧。”吕雉把玩着手中的黑子，笑得十分慈祥。

　　张嫣只得拿了一旁的白子，倒也没有一丝犹豫，选了个空白点就落了子。反正她也看不懂，想与不想都是一样的。

　　吕雉有些许惊讶，看了张嫣一眼，笑道：“这一步走得妙，到叫我为难了。”

　　“皇祖母便不要取笑嫣儿了，嫣儿哪里会下棋，不过是随便落了一子罢了。”

　　吕雉轻轻笑了笑，终于将手中的黑子放下，张嫣当即便在那一子边上放下一颗白子。这么着一来一回好几次，吕雉才开口问道：“弘儿的伤如何了？”

　　昨日吕雉得知了刘恭落水，刘弘受伤的事情之后，意外地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张释卿送了些补药和小玩意来。张嫣原本对于刘长的话还有所怀疑，等吕雉送了东西来，才信了。

　　刘恭落水的事情若与刘长无关，吕雉必定会大怒，少说也得罚了他身边的人，结果最后她却什么都没说，很显然，她并不想让事情闹大。

　　换句话说，她在偏袒刘长。

　　这会听吕雉问起刘弘，张嫣如实回答：“伤口上了药想来是有些疼，到半夜才勉强睡着，我来的时候还没醒呢。”

　　吕雉微微点了点头，再落下一枚黑子，与此同时又说：“宫里传言长儿想要篡位，这件事情你想来已经知道了，嫣儿可有何想法？”

　　终于说到这件事情，张嫣后背一凉，脸上却不敢有半分紧张，只轻笑着落了白子，回答：“嫣儿能有什么想法，只是过来的路上听几个宦官在说这事，倒是吓了一跳，令人将他们送到廷尉寺领罚去了。”

　　吕雉却并未说话，只是看着棋盘，半晌忽地一笑，抬眼看张嫣，一字一顿道：“嫣儿，这盘棋，你可是输了。”

　　说完，她指尖捏着一枚黑子，落到了棋盘正中间。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