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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嫣心底一颤，仿佛那颗黑子是落在了自己心间一般。吕雉这话，怎么说得似乎是另有含义一般？

　　张嫣没敢往深处想，当即笑了笑，将手中的白子放回去：“嫣儿本就不懂得下棋，胡乱落了几子，皇祖母不要笑话就好。”

　　吕雉但笑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拾起黑子放回到棋盒中，一边说道：“恭儿落水之事，与长儿是有些干系，只是长儿自幼跟在我身边，我早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因此难免包庇之心。”

　　张嫣帮着分拣黑白棋子，默默听着吕雉的话，并没有插嘴。实际上，此时她心里有些愧疚。

　　昨天帮刘长处理伤口，她并不仅仅是关心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她赌刘长在吕雉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对刘长示好，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减轻吕雉对她的怀疑。

　　而今算是她赌对了，心里的愧疚感却不断涌现。照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在某个时候迷失自己，成为另一个吕雉呢？

　　张嫣还在出神，忽地就听吕雉又道：“至于说长儿谋反这话，到底是从何处源起，我便也不想追究了，吩咐下去让宫人封了口，别传到宫外去便可。”

　　张嫣拿着棋子的手抖了抖，差点没能拿稳。依这话来看，吕雉多半是已经确定这话是刘恭让人传出来的了。

　　“诺，嫣儿知晓了。”张嫣低着头应了。刘恭落水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了，刘长是吕雉的心头肉，她还能拿他怎么着？

　　至于谣言的事情，本就是刘恭的错，吕雉不深究她就该庆幸了，哪里还敢说“不”？

　　“再有，我想来想去，长儿一直待在宫中也不是个法子，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已经跟他商议过，将他送到宫外去。”吕雉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

　　张嫣愣了一下，方才刘长出去的时候，她倒是一点都没看出端倪来。“淮南王一走，这宫中不就更冷清了么，皇祖母身边便又少了一人陪着。”

　　“你要是担心皇祖母没人陪，便多来看看我，还有谁能比我的嫣儿更贴心？”吕雉握住张嫣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言语之间难掩落寞。

　　张嫣心里微微有些酸疼，历史上将吕雉记录成一个不输于男人的女强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但实际上，她依旧是个女人，在丈夫、儿子和女儿相继离开之后，她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但即便如此，张嫣却依旧要站在吕雉的对立面上。如果到了非要让她在吕雉和刘恭之间选择一个的地步，她或许会有所犹豫，但还是会选择刘恭。

　　一是因为刘恭是她带大的，这么些年来已然有了深厚的感情，二是相比于吕雉的年老迟暮，刘恭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却更为理智。

　　回到未央宫，刘恭已然在椒房殿内，张嫣还在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刘恭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椒房殿搬出去？别以为母亲让你在这里养伤，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张嫣失笑，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这两兄弟又在吵些什么。

　　“你且放心，等伤稍微好些了，我便会跟皇后殿下说，回长信殿，毕竟在我在椒房殿待久了，于礼不合。”刘弘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哼，你知道就好，别以为搬了进来就能把我母亲夺走。”

　　“恭儿这是将我当成物件了不成？”张嫣忍不住开口，再让刘恭说下去，保不准还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刘恭一听到张嫣的声音，当即收起了那一副凶狠的模样，冲张嫣笑道：“母亲，您回来了。”

　　“我若是再不回来，你岂不是要将弘儿从椒房殿扔出去了？”张嫣佯怒着瞥了他一眼，便看向刘弘，语气随即变得轻柔，“弘儿，伤口可好些了？”

　　刘弘看了看被张嫣一句话堵回去的刘恭，憋着笑回答：“倒是没有昨夜那么疼了，方才换了药，这会伤口正凉。”

　　张嫣点了点头，吩咐桃梳去传早膳，然后招呼刘恭在刘弘边上坐下。刘恭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好忤逆张嫣的意思，别别扭扭地坐了。

　　“说淮南王意欲谋反的话，是不是你让人传出去的？”张嫣懒得跟刘恭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

　　刘恭脸色一僵，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张嫣，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恭儿一早听到这话，还被吓了一跳呢……”

　　而一旁的刘弘则被吓得不轻，瞪大眼睛看看刘恭，再看看张嫣，一边惊讶刘恭胆子竟然这么大，一边又惊讶张嫣在自己面前说这事。

　　这事弄不好可会引发一场混乱的，就这么在他面前说，真的可以么？

　　听了刘恭的回答，张嫣眉头一竖，一个巴掌拍在桌子上，直吓得两个少年浑身一震。“我若不是有几分把握，又怎么会问你？”

　　一开始她也只是猜测而已，直到吕雉跟她说了那番话，她才肯定。

　　刘恭知道张嫣这会是真生气了，缩了缩脖子，只好老老实实承认：“是，是恭儿让人传出去的。”

　　张嫣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怒火都吐了出来，面上便恢复了平静，语气也稍好了一些：“先不说你是大汉的皇帝，男子汉大丈夫也该敢做敢认，你可知道了？”

　　刘恭稍稍抬了头，见张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刚要低下头，又听张嫣低喝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我。”

　　刘恭哪里敢不听，硬着头皮抬头与张嫣对视，深吸一口气，还算是有底气地回答：“回母亲，恭儿知晓了。”

　　张嫣这才满意，未了又道：“既然话是你传出来的，那么宫内宫人的嘴，你自己负责堵上，若是让这话传到了宫外去，仔细你的皮被太皇太后扒了，到时候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这话自然是吓唬刘恭的，吕雉既然说了不会追究这事，就不会真的对刘恭如何，即便真的到了那份上，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刘恭遭罪。

　　刘恭这会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是做得过分了些，连连点头，没敢再吱声。

　　张嫣这时才看向刘弘，说话的语气轻柔不少：“弘儿，恭儿年纪还小，做事莽撞，你是恭儿的兄长，日后还得你劳心劳力了。”

　　刘弘这才明白张嫣让自己在一旁听着的意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飞快地扫了刘恭一眼，才回应道：“弘儿无德无能，又怎能担此重任。”

　　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是让他辅助刘恭治理天下，算是对他极大的认可了，但辅助皇帝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嫣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门外那棵已经冒出不少花骨朵的桃树，喟叹一声：“我只愿你们兄弟二人能情同手足。”

　　这样一来，便是吕雉真的将刘恭废黜，立了刘弘为帝，或许刘恭还能保得住性命。

　　#####小剧场：

　　刘恭来了椒房殿，不巧张嫣正好不在，他本想回宣室去，想着刘弘还在，便转身去了偏殿。

　　一进门就瞧见刘弘靠在床头看书，刘恭不由得哼了一声：“你在我母亲的椒房殿待得倒是惬意。”

　　刘弘听到声音，抬头望过去，不由得苦笑。他是想不明白，怎么皇弟总是要跟他过不去呢？

　　“喂，你什么时候回长乐宫？”在张嫣面前好歹还叫一声皇兄，这会倒好，直接成了“喂”了。

　　刘弘是怎么也不能理解，怎么的刘恭就不待见自己？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