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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拜见皇后殿下。”那人从灌阿代身后走上前来，垂首作揖，而后抬起头来，却是上回张嫣到乌山观时负责护送的北冥一。

　　张嫣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他，未了轻笑：“我竟不知未央卫尉便是你。”

　　北冥一神情略有些尴尬：“我原以为皇后殿下早就知晓，便未曾特意提起。”

　　鬼知道他是当真这么粗心，还是故意没有提到自己未央卫尉的身份。

　　张嫣心里暗想着，转而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传唤你？”

　　北冥一转头看了灌阿代一眼，才回答道；“臣不知。”

　　看来灌阿代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起。张嫣起身，走到北冥一身前，坦诚而视：“我有一事想要请求卫尉帮忙。”

　　她特意用了“请求”二字，以示自己并没有想要将他拉入阵营的意思。

　　北冥一眼神微动，垂下眼，回答依旧是不卑不亢：“臣亦是皇后殿下的臣子，您若有吩咐，尽管说便可。”

　　还当真是丝毫没有参与到势力斗争中去的意思，竟然连她的人情都不愿承。这会张嫣才真正放弃了想要拉拢他的意图，便懒得再说那些客套话，径直道：“我想让卫尉给宣室增派侍卫。”

　　灌阿代和北冥一两人都是一愣，然而北冥一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灌阿代则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神色略有些担忧。

　　“各宫殿的守卫都是固定的，且宣室的守卫原本就比各殿多出一倍，若是再增派侍卫，势必会削弱未央宫其余各殿的守卫，臣以为不妥。”北冥一倒是没想多久，便干脆利落地拒接了张嫣的要求。

　　“有何不妥？”张嫣眉头微皱，“未央宫大多殿室都无人居住，守卫稍弱也无妨。”

　　北冥一摇了摇头，反驳道：“即便如此，为了整个未央宫的安全着想，任何一处角落都不能无人值守。臣既为未央卫尉，就当以整个未央宫的安危为己任。”

　　张嫣忽然很想叹气，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要应付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我原也没打算让你将某处的侍卫全部调走，只需要从各处调出一人，安排到宣室便可。”

　　她有观察过，未央宫内，基本上各殿都会安排十人以上的侍卫负责值守殿门以及在殿内巡视，而巡视一般都是五人一队，只需要从每队巡视的侍卫中调出来一个，就足够了。

　　“若是这般，那么未必定会扰乱未央宫内侍卫正常的值守和巡视，岂不是给了不法之人作乱的时机么？”北冥一不但没有一丝妥协，态度反而更加强硬。

　　没有睡午觉，张嫣原本就因为犯困而有些烦躁，这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不由得抬手揉了揉，叹气一般道：“你年纪轻轻便能当上未央卫尉，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一定高帽子带上去，他怎么着也会动摇吧？

　　然而出乎张嫣的意料，北冥一直接道：“臣并非是天资过人之辈，只是因为性子沉稳，做事严谨，才被太皇太后赏识，委以重任，因而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差错。”

　　这话直接张嫣堵得无话可说，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依你的意思，是不肯给宣室增派侍卫了？”

　　北冥一低下头，语气越发恭敬：“臣只是出于大局考虑。”

　　“那皇上的安危若是得不到保证，北卫尉也能坐视不管了？”说着，张嫣抬眼看他，眼神凌厉，带着几分冷意。

　　北冥一稍作犹豫，未了却反问道：“臣方才便想问，为何皇后殿下要臣给宣室增派侍卫？”

　　“自然是因为有人意图加害皇上，为保证皇上的安全，需要加强对宣室的巡视守卫。”

　　“若是如此，皇后殿下应当请示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下令从南北军中调派人手才是。”

　　此话一出，北冥一却半晌没听到张嫣的回应，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一抬头却正好与她对视，心下一凛。

　　因为父亲与周勃是旧识，他很小时便跟在了周勃身边，早年也曾上过沙场手刃敌人，如今却被一个女人的眼神震住。她的双眼中，仿佛带着无数刀光剑影，只是一眼，便让他不敢再直视。

　　“如若我说，意图加害皇上的人，就是太皇太后，你还要让我向她请示吗？”张嫣直直盯着他，说得极缓慢，语气却阴冷至极。

　　好歹算是两世为人，如今又贵为皇后，她还对付不了一个臣子不成？

　　北冥一倒抽一口冷气，他虽然心里隐约有所猜测，却没想到张嫣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再者，北卫尉这话将皇上置于何地了？”张嫣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气场逐渐打开，“身为大汉的臣子，你连自己的君主是谁都不清楚吗？”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北冥一已然脸色微变，当即跪了下来：“臣知错，还请皇后殿下责罚。”

　　若说之前他并未将张嫣真正放在心上，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了，她那罪名要是扣下来，只怕诛连三族都是轻的。而真正让他下跪的原因，却并不是担心会被降罪。

　　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

　　见北冥一下了跪，张嫣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一招还是有点作用的，要是北冥一再不妥协，她就真的黔驴技穷了。

　　“北卫尉也是以未央宫安危为己任，我又怎么会责罚你。”张嫣说着，坐了下来，一手撑住下巴，漫不经心般问道，“宣室是必定要增派侍卫的，依北卫尉看，要如何是好？”

　　既然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有话反驳，那干脆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他算了。

　　“方才皇后殿下说的法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抽调的侍卫应当从相对靠内的殿室选择，越是靠近宫墙的外围角落以及偏僻的殿室，越是不能疏忽。”北冥一犹豫了片刻，才沉声道。

　　张嫣眉头一挑，有些不乐意：“如此一来，能调派的侍卫岂不是寥寥无几？”

　　她要的是宣室的守卫比现在至少多出三分之一，每一处都有人时刻巡视，才能尽可能保证刘恭的安全。

　　北冥一眉头微皱，看向张嫣，虽然人是跪着了，却依旧坚持他自己的原则，开口道：“这已经是臣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在无法从宫外增派侍卫的情况下，为保证未央宫的安全，又要增加宣殿守卫，便只能这样做。”

　　原本这样做就是在为难他，如今他已经退步，还要让他怎么样？

　　最大让步？

　　张嫣蓦然一笑，一改之前的态度，爽朗地点了头道：“可以。”

　　然而话音才落下，她转而又道：“但是抽调的侍卫要从一名增加到两名。”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