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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雉看着刘章，面上依旧带着淡笑，眼中却一片清冷。这孩子的性子倒与先齐王一样，都像高祖。

　　“太皇太后……”一旁的张释卿见刘章剑已出鞘，有些不安地凑上前来。

　　吕雉抬手打断他的话，轻声道：“无碍。”

　　话音才落下，那厢刘章已然开始舞剑，身形矫健，矫若游龙，一招毕，朗声吟道：“深耕既种，立苗欲疏。”

　　吟唱的同时，刘章手中的剑却也没有闲着，左右劈刺，招招凶狠。

　　张嫣坐得算是离得远的，却依旧能听到清晰的剑鸣之声，更别提离得近的，武将还好，都拍手称好，可怜那些文官，吓得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非其种者，苴鉏而去之。”最后一个字落下，刘章转身看向吕雉，眼神狠戾，手中的长剑向下一挥，竟然将大理石铺就的地面都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来。

　　这后半首歌出来，群臣无一不脸色大变，极少数武官不明所以，还在称赞，都被一旁听明白了的拉住。

　　偌大一个鸿台之中，在那一瞬间，竟然鸦雀无声，静谧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吕雉，屏气凝神，略有不同的是，吕氏一族几人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等着吕雉发话，好冲上去将刘章压倒在地。

　　这一次又仅有张嫣一人气定神闲，因为她很清楚，吕雉并不会将刘章怎么样。一旁的刘恭则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迷蒙地看看刘章，看看吕雉，再看看张嫣，觉得口中有些干渴，便拿了一旁的杯子，一口气都给喝了。

　　等了半晌，吕雉却并没有发火，只是静静地看着刘章，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陈平拿着酒杯起身，对刘章道：“朱虚侯这剑舞得好，只可惜歌却唱得不尽人意，想当初高祖一首大风歌，现如今还回荡在臣耳边。”

　　就这么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将刘章唱这首歌的目的推到了一边。

　　刘章冷峻的脸蓦然一笑，道：“我虽未曾听过高祖吟唱，却听军营中不少将领提起过，那首大风歌确实铿锵有力，我又如何敢与高祖相提并论。”

　　说着，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食案，将剑放回了剑鞘之中，方才那凝重的气氛仿佛瞬间被打破。

　　陈平回以一笑，又转向吕雉，高举酒杯道：“今日既是酒宴，臣便斗胆敬太皇太后一杯，愿太皇太后福寿安康，愿天下太平。”

　　吕雉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略带了几分笑意，倒也没犹豫，举杯与陈平隔空示意，仰头便一口喝了个干净。到这会，酒宴上的氛围才重新恢复过来。

　　先给了刘章一个台阶下，转身又安抚吕雉，张嫣不得不承认，陈平是真的老奸巨猾，尤其是在这种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他竟然还敢站起来让吕雉陪他喝酒。

　　也就是冲着这一点，她若是不能将陈平拉入到自己的阵营中，这一场与吕雉的博弈，她只怕是注定要以惨败收场，届时她与刘恭依旧逃不过一死。

　　张嫣心里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举杯要喝酒，谁想杯子却已然空了，一扭头就见刘恭冲自己笑了笑。

　　“喝酒了？”张嫣问了一句，凑到刘恭嘴边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子酒气从他口鼻间洒出，“年纪轻轻的，喝什么酒，当心日后长不高。”

　　张嫣又好气又好笑，把酒杯放下，换了水杯，送到刘恭嘴边：“喝口水，清清嘴里的酒气。”

　　刘恭之前哪里喝过酒，就这么一杯，此时已经有些上头了，不过到还算是听话，就着张嫣的手喝了两口水，便转过头不肯再喝。

　　“热。”刘恭皱着一张小脸，抬手就去扯自己的衣领，系得好好的衣带愣是被他扯松了。

　　张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桃梳道：“去跟太皇太后说一声，皇上误喝了酒，我先带皇上回未央宫去歇着，晚些再过来。”

　　桃梳得了吩咐去了，张嫣蓦地想到什么，又将站得稍后的李石英召上前来：“派个人到朱虚侯那边去，就说是皇上喝了酒，问问按照军法，该如何是好。”

　　李石英虽有些惊愕，却还是应了，转身往暗处去了。

　　她倒是差点忘了，这酒宴可是由朱虚侯来负责的，虽然他是不敢拿她和刘恭怎么样，但却不失是一个示好的机会。

　　只是这自降身份，加上刘章方才那首歌，只怕是会惹吕雉不高兴了……

　　张嫣忍不住抬头看向吕雉，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看着重新上场的舞姬，喝着自己的酒。

　　就这会桃梳回来了，低头轻声道：“太皇太后让皇后殿下照顾好皇上，夜里凉，明早还得上朝呢。”

　　张嫣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却并不着急走，而是往刘章处看去，正巧刘章也看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举杯朝她示意。张嫣微微颔首，便不再看他。

　　没一会，李石英也回来，凑近了说：“朱虚侯说，军中但凡士兵有事要告假，若无战事，便都可允假。”

　　张嫣没再说什么，只让李石英帮着将已然有些不省人事的刘恭扶起来，悄然出了鸿台，又让桃梳去备了车辇，就这么带着刘恭回了未央宫。

　　刘弘正坐在房里看书，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便遣了吴寺人去看看，没一会人回来了，笑着回：“大王，说是皇上误喝了酒，醉了，皇后殿下亲自给送了回来。”

　　刘弘听了，也忍不住笑了笑，让吴寺人扶着他出去，刚出了偏房，就见张嫣张罗着宫人去准备热水，为刘恭擦身。

　　“怎么出来了？”转身看到刘弘，张嫣愣了一下。

　　“听说皇弟喝醉了酒，我有些不放心，便想看看他。”刘弘瞥了一眼里间，因着屏风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张嫣笑着摇了摇头，略有些气恼地回了一句：“不过是一只醉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说是这么说，她却也没让刘弘回房去，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这会走路，腿可还疼？”

　　“还有一些，也没什么大碍了。”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刘弘推了推吴寺人，自己跟在张嫣身后，一瘸一拐地走着。

　　绕过了屏风，刘弘一眼就看到躺在张嫣床上，只剩下单衣单裤的刘恭，脸色涨得通红，嘴里也不知不停地在念叨些什么，时不时还手舞足蹈的，可不就是一只活脱脱的醉猴子么？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