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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雉脸色阴沉地盯着张嫣，半晌后却轻笑一声：“看来是我对你太过放任，如今你都敢跟我叫板了。”

　　那一声笑冰冷无比，张嫣暗自倒抽一口冷气，面上依旧保持镇定，冷静道：“嫣儿怎么敢对皇祖母不敬。”

　　她言辞态度可没有一丁点不尊敬吕雉。

　　吕雉压制下怒火，依旧坐了下来，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说道：“嫣儿当真以为，南北军虎符能成为要挟我的筹码？”

　　“南北军虎符被盗，也说不上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过特制的虎符一时半会也不能重新铸制，这期间，虎符被盗的事情若是传到了别国去，那就指不准会发生什么了。”

　　张嫣蓦然一笑，双眼微微垂下，叫吕雉看不出她的心思。

　　“嫣儿要真这么做了，那可就是叛国的死罪，届时便是皇祖母，也保不住你。”吕雉眼皮子微抬，眼中迸出一抹寒光，竟带了几分杀意。

　　只怕到时候第一个想要杀了她的，就是吕雉自己了吧？

　　张嫣暗想着，嘴上却丝毫不示弱地继续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保不准，皇祖母您觉得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现在没那么多精力去思考以后怎么办，只能先将现在要做的事情先做好，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嫣儿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跟我说的？”吕雉斜睨她一眼，全然不见才见面时的慈祥和蔼，“你那时可是亲口跟我说，比起生恩，你更重养恩，如今这又是想要是做什么？”

　　那话确实是她亲口说的，只是她根本不知道生自己的是谁，又没有受过鲁元公主的养恩，因此真正比较起来，在她心里头，更重要的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刘恭。

　　张嫣心里头百转千回，倒也没打算隐瞒吕雉，开口道：“嫣儿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恭儿死。”

　　吕雉想要将刘恭秘密处死，然后换了刘弘做皇帝的心思，她谁也没说过，便是最亲近的张释卿和审食其也并不知晓，因而这会听到张嫣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得大吃一惊，神色大变。

　　“放肆！”吕雉怒斥一声，已然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了，“谁叫你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的？”

　　张嫣之前一直对吕雉都抱着一种尊敬，然而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由得冒出几分恼怒来，说话便有些失了分寸：“皇祖母尚且能做出软禁皇上的事情，还容不得我说了？”

　　吕雉这样子，分明是被戳穿了小心思的恼羞成怒。

　　吕雉拍案而起，死死瞪着张嫣，杀意尽显：“好，好得很！我这些年疼着你，宠着你，倒是养出了个狼崽子来！”

　　“嫣儿方才说错了话，皇祖母莫要生气。”张嫣稍微冷静下来，迅速调整了情绪，低下头，便又是一副乖巧恭顺的模样。

　　“嫣儿知晓自己不该与皇祖母针锋相对，只是如今皇族一派对于皇祖母的做法已颇有几分不满，若是您再这样一意孤行，难保不会有人举兵造反。”张嫣面无表情，缓缓开口，“嫣儿这样做，只是想保护皇祖母，保护恭儿。”

　　她虽然不知道刘章若是真的被吕雉杀了，历史到底会怎么发展，但是现下这么说，也并不是全无根据。

　　那些个皇子皇孙，哪一个不是人精，不过都指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动手罢了。

　　她给刘襄送的信里便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若吕雉放了刘章，他借此扩充了军队，也并不是坏事，若吕雉执意杀了刘章，他也就有了个理直气壮的造反理由。

　　刘襄是个有野心的人，况且与吕雉素来有过节，若是有机会能打压吕雉，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不然张嫣也不会选刘襄来做这件事情了。

　　吕雉一阵默然，方才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这会却不动声色，令张嫣完全猜想不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这么说，嫣儿你是打定主意要为刘章说情了？”吕雉说着，抬眼看向张嫣，满眼淡漠。

　　张嫣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多坚决。先不说刘章是否还能在吕雉逝世之后积极帮忙铲除诸吕，就看她现在需要快速拉拢人脉，刘章她就非救不可。

　　况且，她能不能将刘章救出来，或许还关系到另一个人是否能为她所用。

　　“好！”吕雉忽然放大了声音，“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今日我就如了你的愿，只是嫣儿，从今往后，皇祖母便不会再由着你的性子。”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宣告她们祖孙两人要势不两立了吧？

　　张嫣从椒房殿里出来时，张释卿正站在门口，低着头小声说了句：“皇后殿下不该这般对太皇太后的。”

　　张嫣转头看他，却没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心下不由得怅然，淡笑着回了一句：“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太皇太后有她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

　　张释卿默然，等张嫣走远了，才轻叹一声，颇有几分感慨。便在这时，他听得殿内一声清脆的响声，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了进去，便见吕雉扶着额头，茶杯碎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

　　“太皇太后！”张释卿连忙上前扶着吕雉坐下，紧张又担忧地看着她，“可是身子不舒服？”

　　吕雉喘了几口气，才稍微缓过来，有气无力地道：“方才要喝茶，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释卿，我怕是时日不久了。”

　　“太皇太后可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身子好得很。”

　　吕雉轻轻推开张释卿的手，嘴角带着几分苦涩：“我自个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吗？”

　　便是见了这么多生死，她却依旧对于死亡有着强烈的恐惧，倒不是怕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而是担心吕氏一族以及这大汉江山。

　　她清楚得很，自己这些年来做的这些事情，足够连累到整个吕氏家族，一旦她死了，姓吕的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所以她才会这么心急分封诸吕，为吕氏家族铲除所有隐患。

　　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要与她抗衡，她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只是，即便她错了，她也不可能再停手。

　　吕氏家族，需要她来守护。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