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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才刚开始，陈平就察觉到刘恭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一名朝臣不过是提了一下叛王刘襄一事善后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说错了，竟然就被刘恭大骂了一顿。

　　别说那名可怜的官员，便是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刘恭这火气是从哪里来的。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刘恭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控制了一下随时可能会爆发的情绪，缓和了语气道：“叛王刘襄举兵造反一事，朕已经让留侯不疑来善后，等新齐王刘章到任，不疑再将临近齐地的几城事宜处理好才会回长安城。”

　　按理刘恭也不会将自己的安排在早朝上说这么清楚，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之前的反常，所以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那名官员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事情想说，但是见状也不敢再开口，默默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恭扫了一眼下边，等了一会也不再有人说话，便主动问道：“可还有事情要起奏？”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刘恭眉头一皱，不觉又有些烦躁起来，正要说“既然无事起奏，那便下朝”，谁想这时候却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刘恭瞥了那朝臣一眼，是个平日里不常说话的，官职也并不大。

　　“说。”

　　那朝臣犹豫了一下，往一旁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谁，才悠悠开口道：“再过一个月便是皇上的十六岁生辰，老臣在想，皇上是否应该考虑立后一事了？”

　　刘恭双眼一眯，语气再次沉下来：“朕怎么觉得，立后一事你们比朕更着急？还是说，你们甚至已经连皇后的人选都已经替朕决定好了？”

　　那朝臣没想刘恭会这么说，吓得当即跪了下来，连忙开口解释：“臣不敢，只是皇上是应该考虑子嗣之事了。”

　　“你们是觉得，朕活不长，担心大汉江山无人继承不成？”

　　那朝臣显然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立后一事已经成为文武百官都十分关注的事情，他不过是被一群人推出来提这件事情的而已。

　　听刘恭这么一说，底下的文武百官都跟着跪了下来，一个个低着头龟缩着，谁都知道刘恭今日是心情不好，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敢随意出头了。

　　唯有刘弘一人还算是镇定的，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拱手道：“皇上，张宗正并无此意，不过是照着惯例提醒皇上罢了。”

　　原以为由刘弘出面调解，刘恭多少会给些面子，谁想刘恭却一点都不买账，转头冷冷看着被刘弘称为张宗正的朝臣，问道：“你是宗正寺的主事？”

　　也难怪他会看着这朝臣这么面生了，宗正寺主皇室宗族事务，平日里确实也没什么事情要在早朝上说。

　　张宗正连连点头，整个人就差没趴在地上了。他已经上了些年纪，就这么跪着已经让他的腰背隐隐作痛，宛若千万根针不停扎刺着一般。

　　“那朕倒是想问问，这照例是怎么一个说法？”刘恭垂着双眼，随手翻弄着案上的奏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按照惯例，宗正寺会在皇上年满十六岁时便开始为皇上选妃……”

　　张宗正话还没说完，刘恭就忽然将手中的奏章朝着他的脑袋扔了过去，亏得那奏章是用缣帛写的，不过是封面里加了木板，砸下去倒也不是很痛，若换成竹简，张宗正只怕就是在劫难逃了。

　　“按照惯例，哪里的惯例，谁定下的惯例？”刘恭怒气冲冲地大喊，“高祖称帝时已经五十多岁，可有十六岁便要选纳妃子的先例？”

　　“先帝年过十八才立了后，也曾为开过你们口中的先例，那你们的‘按照惯例’又从何而来？”

　　刘恭说得句句在理，底下一干朝臣竟然无法反驳，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无人胆敢反驳，便是刘弘也退了回去，不再多说一个字。

　　“张宗正，你且告诉朕，你说的照例，照的是谁的例？”他们不说话，却不代表刘恭会这么就算了，点名让张宗正给他一个说法。

　　那张宗正又哪里知道要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恭冷笑一声，又道：“汉朝以前是秦朝，难不成你们照的例是秦朝的不成？朕知道高祖在时朝廷律法大多按秦朝律法制定，其余方方面面也都沿用了秦朝的规矩，但如今大汉朝廷已定，你们却口口声声还要照着秦朝的例来，居心何在？”

　　这“居心何在”四个字，刘恭说得极为大声，吓得底下的人身子都猛地一颤。

　　原本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情，毕竟这些文武百官催着他立后选妃也不是一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便是张嫣也提过好些次，他不理会便也就过去了。

　　偏因着昨天的事情以及今日张嫣的反应，让刘恭心里压着一股子邪火，接着这件事情便都发泄了出来，小小的事情却被他牵扯出这么大的罪名来。

　　那张宗正近乎以为自己要被套上 “反汉立秦”的罪名拉出去砍头了，双腿一软，跪都跪不住，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脸死灰，满眼绝望。

　　刘恭一脸冷漠地看着跪成一片的朝臣，又想到昨日赏花时张嫣以为自己想要立萧笙为皇后的事情，原本已经发泄得差不多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忽然就开口道：“萧正何在？”

　　莫名被点了名的萧正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走出来，跪在了张宗正身旁：“臣在。”

　　“立后一事，你如何看？”刘恭瞥了他一眼，心里原本存留的一丝感激早就被怒火烧没了，说话的语气也就一点都不客气。

　　萧正知道刘恭这会叫了他出来，多半是与前几日他针对张嫣的事情有关，若是没听陈平说起那些事情前，他此时必定是站在张宗正这一边的，但是如今他却改了主意。

　　让刘恭立后，势必要先将张嫣的称号改为皇太后，而刘恭显然是不愿意这么做的，所以要催促他立后，就等于是催促他改张嫣的称号，他要恼火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正几乎没有犹豫，开口便道：“臣认为，皇上如今年纪还小，这些事情慢慢考虑便成，不急在这一时。”

　　刘恭眯了眯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是没想到萧正这榆木脑袋的想法会改得这么快，倒是让他免去了一场大骂。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