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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候前辈，真是失礼了。”

　　老云喘匀了气，笑道：“你和你师父还真是不像，他比你要活泼多了。”

　　林海：“我倒也想活泼些，可现在百感交集，能勉强自己和您说话就已经不错了。”

　　他看了一眼老云：“我就说是谁整天弹这破曲子，原来是栖风阁的掌乐师，难怪会对这寒鸦乐这么熟悉。”

　　栖风阁，便是当初靠着魔族入侵发家的典型门派，因此阁内知道这寒鸦乐的人应该不少。

　　老云：“我还以为十六年前，这个帮派就已经没了，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人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林海看着被削成两半的临霄楼，“我也没想到，当年名震一方的截云刀前辈，现在会待在一个小酒楼里，而且……”

　　连内力都近乎枯竭。

　　这是林海在第一次见到这位前辈时就察觉到的，因此猜没有贸然去见他，毕竟江湖人，并不是每个都喜欢被人看到自己英雄迟暮的样子的。

　　“你这一点倒是和你师父很像，嘴上不说，就是心思重。”老云笑了两声，“他近来怎么样？”

　　林海一顿，轻轻说：“前辈，师父已经过世了。”

　　老云愣了半晌：“哦，是这样啊……”

　　他似乎恍惚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一般。

　　两人原本是至交好友，却在很久之前突然断义，林海对这件事有些浅薄的记忆，当时魔族刚刚离开，人类放下了提了两年的心，二人却不知为何绝交，当时李笑风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没有对林海说什么，林海也就没有多问。

　　闹掰之后，直到李笑风死，也没有再见过一面，甚至云出岫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悠远：“难怪你自己来了楚州，我还记得你当时干什么都要黏着你师父……”

　　“那都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前辈。”

　　老云笑了笑，他笑起来神色和虞川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气。

　　林海：“不过师父走之前告诉我，要我开春的时候来楚州一趟，替他尝一尝今年的鳜鱼和春笋……”

　　“你不用这样找补，我知道。”老云摆摆手，他举手投足间，似乎又是当年那个举世无双的刀客了。

　　林海想想也是，这两人虽然断义，但以二人的了解，应该不用自己来操心：“前辈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老云叹了口气，“还问什么呢？”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觉得所有思路正常的人都不会有这种猜测，还是跟前辈确定一下为好。”

　　林海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紧张起来：“虞川……魔族？”

　　他有些期待老云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一眼，说他整天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东西，然而老云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林海也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这就是师父当年和您绝交的原因吗？”

　　老云笑了起来：“你想的倒是快。”

　　林海想起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李笑风会不由自主的说漏嘴，在喝到好酒的时候，会不经意的说——这酒他应该会喜欢。然后自己反应过来之后消沉很久。

　　“前辈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相比要比我更清楚魔族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我知道。”

　　“即便知道，也要为了魔族和自己多年的朋友割袍断义？还要将其作为徒弟养大吗？”林海有些激动起来。

　　“小海，”老云看着林海的眼睛，“我酒这也叫你一声吧——我明白你对魔族……但是过于浓烈的情感，无论是爱还是很，都会影响对事情真相的判断。”

　　“真相？真相是人类为了抵抗魔族的尸山血海？还是那些被屠戮的城池？”林海的声音有些压抑，“前辈不是没有从满地血水中走过，也不是没看过那些尚在襁褓就被扭断的孩子，应该不至于不明事理到这种地步吧？”

　　“小海，我只说一点，你觉得小川是这样的人吗？”

　　这句话似乎让林海稍稍回过了神，然后顿了一下，二人一起看向了被斩去了一个角的临霄楼，都觉得自己被哽了一下。

　　虞川下了楼，有些恍然，她仰头看着临霄楼的新发型，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干的。

　　好像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四下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落下来的刀，刀鞘已经被她砍碎，手心满是被木刺扎出的血，于是她只能抱着刀急匆匆跑向了另一条街，林海说过完了之后会在那里等她喝酒。

　　人们带着或钦佩或疑惑的目光看这个姑娘，大概或多或少都有些畏惧，没有人靠近她，她像是一块淌水而过的石头，人群是从她身边分流而走的江水。

　　她跑到了约好的地方，却没有看到林海。

　　人呢？

　　大概是还没到，虞川考虑了一下，决定在这里等一会。

　　没等多久，林海就到了。

　　“虞川？”

　　虞川扭头看到了林海，她罕见的有些兴奋，眉眼一弯：“你看到了吗？我赢了，那孩子可以回来了。”

　　林海愣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幽深。

　　“我耗尽了几乎所有内力，压制了她的记忆，让她作为一个普通孩子长大，也就是说，现在的她身上有两套内力存在。”

　　难怪她在某些时候的实力有些波动。

　　“小川是个好孩子，虽然和常人不太一样，但她是个好孩子。可是我看，现在的情况怕是要变了。”

　　千机出则魔影现。

　　林海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他停顿了很久，轻轻说道：“我明白了，前辈，这样吧，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

　　说罢，林海转身径自离开。

　　去他娘的赌约！动手了又如何，他认了！

　　然后他在拐角撞到了虞川，她抱着刀，对他说那孩子可以回来了。

　　她说完之后看着他，眼里倒映着光。

　　她满手的血迹突然刺了一下他的眼睛，他刚才好不容易聚集的气不知为何突然散了。

　　虞川只看到林海垂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良久之后点了点头：“嗯。” 江湖相亲入门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