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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何求 兰思思 17390 2021-04-06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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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总也掏不脱老套的陈词滥调,“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最后一杯红酒被李真灌下肚,他向来白皙的面庞上无可抑制地出现了一圈红晕。

  “还有酒没有?”他晃晃酒瓶子,有点不耐地问坐在对面的周婷。

  “老大,你不能再喝了。”周婷慌忙把原本是为自己点的一瓶果酒藏到桌子底下,两种酒混在一起喝,会醉得更厉害。

  李真觑见她藏酒的动作,探手想去阻止,终究晚了一步,他的手抓了个空,却也不恼,居然低头笑了两声。

  “刚才,我们,我们说到哪儿了?”他使劲皱起眉头,竭力回忆,“哦,对,说到晓颖她……”他的脸色又黯淡了一些,“她迟早会离开我……我有这种预感……”

  这是周婷第二次看见李真在自己面前失态,她感到难过极了,这种难过甚至盖住了第一次见识到时的无措,还有一些她自己也无法辨识得清楚的情绪。

  “你别胡思乱想了,”她试着开口安慰

  “别扯淡了!”李真忽然狂暴地喝断她,身子猛地前倾,一张涨红的脸怒气冲冲逼到周婷面前,他凶恶的气势把周婷吓得一时呆愣在了原位上。

  “我不需要任何同情,你的,或者是她的!我要的是她安安分分守在我身边,是心甘情愿,而不是因为我和她是夫妻,或者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激动的神色在周婷委屈的红眼圈面前渐渐委顿下来,他清醒了一些,颓然垂下头颅,“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我真的,真的……”

  周婷抬起手臂来抹了抹眼眶,她忽然觉得不耐烦到了极点,“你们夫妻间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你那么爱她,为什么就不能跟她坐下来好好说清楚!”

  话冲出了口,她才赫然察觉自己的口吻里居然有一股酸酸的气不恁的味道,她悚然心惊,自己是怎么了?

  她想起自己失恋那天在李真的汽车里哭得惊天动地的情景,那时候,他默默守候着她,为她排解抑郁的情绪,并没有半点厌倦的情绪。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紧接着却又是一阵愤然,难道他当初安慰自己就是为了今天能够以同样的方式缓解他的压力?

  不不!她在心里连声否定自己,她不能用如此阴暗的心理去猜测他!

  她的目光再次转回李真身上,他曲臂伏在杯盘狼藉的桌上,整张脸都埋藏于臂弯里,看不到他面庞上的表情。只觉得此刻的他,很孤独很寂寞。

  周婷的心忽然又酸酸的起来,他们这样,算不算得上同病相怜?

  她曾经为他对自己不露声色的照顾而沾沾自喜,为他居然会向自己诉说家事上的烦恼而觉得受宠若惊,可当这一切沉淀下来之后,她心头盘旋更多的,却是带着点儿苦涩的不是滋味,一如此刻她品尝到的那样。

  也许,在她决意向他吐露心事的那个傍晚,甚至更早——在他帮她包扎伤口的那个时刻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就不再是普通的员工对上司那样简单,他在她的眼里从此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收起混乱的思绪,简单收拾了一下,想要离开这里。

  “李总,我先走了。”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拎起位子上的小背包,起身就往包厢门口走去。

  身后没有一丝动静。她的手搭在门把上,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扭过头去偷偷瞥了他一眼。

  李真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那样子象极了一个茫然无助的婴儿,即使是心肠再硬的女人,大概也不会忍心抛下他不管。

  周婷轻轻吁了口气,就是这最后一回眸,让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崭新的办公楼宇内,沈均诚坐在松软的皮椅里,望着落地窗外单调的风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并非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了桌子对面用来招待客人的椅子里,犹如一个面见自己的下属那样,却又无需毕恭毕敬地冲向桌子后面的大人物作出聆听教诲的模样。

  有人敲门,听节奏就明白是谁。

  “进来。”他头也没回地答。

  进来的果然是肖雨欣,她没有象过去那样流畅无阻地走近,而是生涩地站在门边,仿佛对周遭环境尚觉得陌生,其实这里的一切,无一不是她亲手栽垦起来的。

  “沈总,你找我?”连语气都很客套。

  沈均诚坐在椅子里转过身来,朝她点点头,“过来坐,有事和你商量。”

  雨欣迟疑了片刻,拘谨地依言过去,在他指定的椅子里落座,默默地等他开口。

  凑得这样近,烟味因而显得越加浓重,雨欣略略皱眉,他以前抽烟从没这么凶过。

  沈均诚见状把指间的烟蒂迅速掐灭在桌角的烟灰缸内,并起身把窗户打开,未及回过身来,先悠悠然道:“傍晚的时候我在厂区里走了走,很多地方都差不多了,细节方面也做得不错,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这样的赞誉雨欣听得太多,并不能引起她心头的涟漪。不过沈均诚以如此和煦的方式开头,还是令她紧绷的面庞于无形中舒缓下来。

  沈均诚不急着回到座位上,他轻靠在窗边,撇头望向雨欣,“如果,我把这边的工厂交给你来打理,你有没有信心?”

  雨欣吃了一惊,错愕地仰起头来迎视他,“沈总,你,你什么意思?”

  沈均诚不看她,幽幽注视着窗外,眼神中有几分木然,“我不打算在这儿逗留太久,一旦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会立刻离开。”

  “可你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雨欣不知不觉站起来,“你说要重点打造H市的这家工厂,你还说你会亲自动手……”

  “我改变主意了。”他淡淡地打断她,漠然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雨欣却激动起来,“为什么?你说过要把沈氏的重心逐步挪到H市来,所以我们来之前做了那么多规划和部署,来之后又花了那么多心思打通各个环节!现在马上就可以进入运转阶段了,你为什么忽然要走?”

  沈均诚走近她,在她对面徐徐坐下,眼神无波,“雨欣,我离开不代表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从前制定的战略不会改变,这儿的一切也都会按照原计划往下走,只是,我不会直接参与而已。”

  他伸手托住下颚,表情里终于掺进了一丝倦怠,“别问我为什么,你只要回答我,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雨欣心头大乱,能够独立经营一家前途可观的工厂自然是她多年来最大的夙愿,这一点,想必沈均诚早就了然于胸,而他此刻竟然会如此信任自己,她不是没有感动的。

  可独当一面的同时,也意味着她就要和沈均诚分离,这又有违她进沈氏的初衷。

  尽管她早已明了沈均诚的秘密,可爱上一个人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要把这个人从心上拔除更是难上加难,内心坚韧强大如她,也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缓慢煎熬,而迟迟舍不得抛下他潇洒地离去。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她突然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这也是她从来没敢尝试过的一件事,“你是不是会就此把我扫地出门?”

  沈均诚笑了,他落寞的神色依旧,到底添加了几分柔色,也许是被她脸上难得的孩子气所打动,“不,雨欣,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这两年,她为沈氏,甚至可以说为他沈均诚都付出良多,他心中有数,“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任何事?”雨欣喃喃地重复他的话语,脱口便问:“也包括你么?”

  沈均诚的笑容僵滞了一下,然而这一次,他没再选择回避,她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清楚。

  “可以——包括我。”他继续笑着,慢慢给予她肯定。

  他注视她的眼眸里有很明显的诙谐意味,因为他们这样谈论的口吻,仿佛是在交易一件商品,而那件商品,正是他这个人。

  而在雨欣看来,却总似有一股悲哀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浮游其间。

  沈均诚再度把头歪向一边,望着窗外单调的漆黑轻吁了一口气,有几分怅然,“到我这个年纪,或许真的应该考虑成立个家庭了……”

  雨欣的心怦怦跳动起来,她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点怀疑,眼前的场景是否只是源于她的一个梦。

  沈均诚很快又笑了几声,仿佛从某个思绪中苏醒过来,“如果我母亲在世,一定会很高兴听到我这样说。”

  他看着她,“雨欣,假如我向你求婚,你会愿意吗?”

  尽管他的眼神恬淡得看不出多少情感色彩,可雨欣的眼眶还是湿润了,她微微哽咽,“你一直知道答案的……”

  沈均诚怔怔地望着她,看眼泪从她面颊上滑落,她用手指将之勾去,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看,几乎出了神。

  “我不想和你分开。”雨欣抑制着啜泣,走到这一步,无论真假,她都不得不向他剖明心迹了,因为过了今晚,或许她再也抓不住类似的机会。

  “所以你到哪儿,我就愿意去哪儿……我那么努力地工作,也是因为想向你证明我自己!沈……均诚,我一直……爱着你。”

  沈均诚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种瑟缩的意味,好像是被火烫了一下似的,他在椅子里坐正身子,思量了好一会儿,仿佛打定了一个主意,缓慢而谨慎地开口道:“雨欣,我可以娶你,但结婚之后,你不能再插手公司的任何事务,这边的工厂,我也会再找人。”

  雨欣刚才还激动的心情一泻千里,转进了一个连自己都未预料的港湾,一切都和她想的不对味儿。

  “为什么?”她从小儿女的情爱心态中苏醒过来,她想不明白沈均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均诚漠然地笑着,“我说过了,今天晚上。你只需要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不负责解答为什么。”

  雨欣完全怔住,他的口气太过冷静,甚至连平日里谈生意的热情都不如,她心里满不是滋味。

  大约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过硬的语气可能伤着她了,沈均诚笑了笑,缓和口吻解释道:“做人最大的忌讳是贪心,所以,”他略顿一顿,“你只能在‘我’和‘工厂’之间选择一样。”

  雨欣沉默了。

  沈均诚起身,走向窗边,“不用急着现在就答复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考虑。”

  如此荒诞的选择题,肖雨欣一时半会儿也确实拿不了主意,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审慎的沈均诚,竟然会如此轻率地给她许下婚约,而他提出的限制条件又是那样不合情理——在众多下属中,沈均诚应该不会找得到比她更忠诚更能干的助手了。

  她向他告辞离开时,沈均诚再度给予了她一个牵强的微笑,目光交错的瞬间,雨欣忽然从他的笑容里读出自暴自弃的味道。

  2

  直到扶着李真走进家门,周婷的思想斗争都没有消停过哪怕一秒,反而愈演愈烈,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从饭馆出来时李真已然熏醉,根本没法开车,周婷只得拦了部出租把他塞进去,想和上回那样送他回家了事。

  李真虽然醉了,还远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一听要送他回家,立刻扬声拒绝,不管周婷怎么劝,他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

  的哥见他们如此墨迹,顿时不乐意了,把车停在路旁敦促她赶紧拿个主意,慌乱间,周婷只得报了自己的住址。

  到了租房楼下,的哥收了钱,忙不迭把他们甩在路边扬长而去,周婷苦着脸,扶住李真站在原地,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李真在车里就不舒服,胃里一阵阵翻腾,到了此刻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把推开周婷,蹲在路边尽情呕吐起来。

  吐干净了,他踉跄着站起来,酒也醒了不少,仰头望一眼灯火稀疏的楼房,笑问,“这里是你家?”

  周婷点头。

  “我能上去……坐一会儿吗?”

  周婷飞快地眨着眼睛,苦笑两声。

  进了门,她先扶李真在粗陋的沙发里落座,然后忙着去给他绞热毛巾,沏热茶水。

  李真的目光追随着不断穿梭于厨房和卫生间的周婷,每当她的一项新服务抵达时。他就仰头好脾气地说一声“谢谢!”那歉然的神色和餐桌上勃然大怒时的李真仿若两人。

  等周婷最后一次从厨房里端着给自己倒的一杯清水走出来时,发现李真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在沙发旁边的小矮墩子上坐下,水杯擒在手里,没喝上一口就搁到一边,片刻之后又被她重新拾起,这样反复了几次,她才察觉自己正陷入中度焦虑中。

  难道今晚就让他在沙发上睡一夜不成?但如果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周婷叹了口气,脑子里象过电影一般把两人从相识走到今天的种种情节重演了一遍,或许这也算缘分吧。

  她瞥一眼歪歪扭扭躺在沙发里熟睡的李真,他在公司里可从来没有这么不注意形象过,她忽又自嘲似的一笑,这又算哪门子的缘分呢?

  她去房间的柜子里取了条柔软的被子出来,前两天她刚晒过,鼻子凑上去嗅一嗅还有一些阳光的味道。

  把被子盖在李真身上后,周婷心里的忐忑这才消遁下去,自己去卫生间匆忙洗漱了一番,尽量避免搞出大的动静来,然后关了客厅的灯,悄悄溜进房间。

  就这样吧。熄灭房间灯的时候,她撇撇嘴角,坦然接受了对李真的收留。

  然而,本来一直是她独处的屋子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这令周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房间里越来越闷,索性起床拉开窗帘,老式窗户的木框里映出一轮爬上柳梢的月牙,怎么看都觉得象个童话世界。

  她回眸,目光仿佛能透过薄薄的门板直抵客厅的沙发,不知道李真现在睡得可好,她迷糊地想着,发觉生活中忽然闯进来一个人的感觉不算很坏。

  她觉得渴,刚才那杯水她一滴也没喝。一念既起,便再也无法按捺下去,悄悄开了门,打算把桌上的水杯取进来。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捕捉到沙发上李真沉睡的轮廓,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不象她前男友那样爱打呼噜。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他的身子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夜色中,也听不到任何呼吸声。

  她的心里不知怎么起了一点恐慌,在这个什么邪念都可能产生的黑暗时刻,一个荒诞的念头陡然闯入她的脑海:他会不会已经停止呼吸了?

  她象个既害怕又好奇的孩子那样凑近他,他的鼻子被他的左臂挡着,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把手指探到他鼻子底下,稍作停留。

  他当然还活着,热热的呼吸挠得她指尖发痒,她放心了。

  她把手指抽回来的瞬间,他动了一动,醒了。

  李真在睁眼的刹那,眼眸中映出来最清晰的场景是周婷的脸,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撤销跪在他面前的姿势,她的脸几乎要贴牢在他手臂旁的沙发面上了。

  “你醒了?”她的口吻是欣喜的,刚才,她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我在哪儿?”李真一脸纳闷地爬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后脑勺立刻传来撕扯一般的痛感,他的嘴里禁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在我家啊!你喝醉了,不肯回去。”周婷站起来,很快把客厅的灯拧开。

  刺目的光线让李真感到眩晕,他赶紧抬手遮挡,周婷只得又把灯关掉。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她旋即跑去自己房间,把大灯打开,这样一来,光线既不至于太耀目,也足够他们互相瞧得清楚对方的神色。

  李真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他看了看腕表,凌晨一点了。

  晓颖会着急吗?她会不会在到处找他?

  他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他的手机一直揣在裤兜里,可惜,从离家到现在,他所接到的电话无一不是从公司打来的。

  面前的玻璃小几上有杯水,他随手端起,啜了一口,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周婷觑见,她赶忙过来从他手上把水杯夺去,“太凉了,喝了胃会不舒服的,我给你兑点儿热水去!”

  他又象几小时前那样看着她来回忙碌的身影,嘴边噙着一丝浅淡的微笑,却不似之前那样歉疚,竟掺杂了一丝邪恶,因为他忽然记起来今天自己执意上周婷这儿来的原因了。

  等周婷把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他面前,朝他露出暖暖的笑容时,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却没有喝,直接放回小几上,手却并未就此缩回,而是向前一探,揪住了周婷的胳膊,把她用力拉进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征兆和迟疑,以至于周婷坐到他腿上,被他双手包拢住时还有些呆呆的。没能立刻回过神来。

  李真却没有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他已经在吻她的面颊了,周婷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李真便停了下来。

  他没有放开她,双臂依然圈着周婷,但没有使多大力,仿佛是给她选择,她如果存心要离开,只要用点力站起来就行了。

  但她没有。

  两人僵持着静坐了片刻,她回头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李真垂下眼帘,不吭声。

  如果他用强,周婷一定会反抗到底,可他现在这副模样,反而叫她心生恻然。

  “你心里一定很不痛快吧?”她追问,“就像我那次失恋时一样,对不对?”

  苦涩在李真心头蔓延,他很想告诉她,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他比她,要痛苦得多,因为他付出了太多,走得已经太远。

  可即使他说了,她也未必能理解,她太年轻了,年轻到以为一场失恋就足以毁灭一个世界。

  他久久的沉默令她无从下口,于是她也不说话了。

  她返身正对着他,抬起手来抚摸他的面颊,然后,凑过去,主动吻住了他。

  她的心里没有一点后悔,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甘愿向他奉献自己,哪怕他只能获得短暂的欢愉也是好的。

  亲吻搅动了李真体内隐藏的燥热,他做不到无动于衷,脑子一热,便紧紧拥住她,热烈地回吻。

  他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胸前摸索,衬衫扣子一粒粒被笨拙地扭开。

  火在体内持续燃烧,他按捺不住,反身将她压在沙发上,眯起眼睛盯住她,“不后悔?”

  周婷噎住,这个时候,脑子怎么可能清醒,她拒绝回答,只是用更加猛烈的行为来向他证明诚意。

  她半裸的娇躯已然呈现在沙发上,呈现在李真的眼前,他却赫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直起腰来,轻轻替她把衣衫掩好。

  他坐着,双肘撑在膝盖上,使劲揉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对不起……”

  周婷很受伤,躺在沙发里。好半天没能动弹,泪水沿着眼角慢慢挂下来。

  等足够清醒了,李真回首,替她抹去面庞上的湿润,又用刚才她取出来的被子将她裹紧了,连被子带人一齐抱起来,朝房间里走去。

  “我就这么差劲么?”她的眼睛红红的,委屈得象个孩子。

  他无言以对,脸上早已恢复了如常的神色,还有万分的愧疚与温柔。他把她抱上床,隔着被子再紧拥她一下,“好好睡,我走了。”

  她嘴一咧,哭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这会儿只得又坐回去,哄孩子似的为她抹泪,“别哭,我,我不走了。好不好?”

  哭得累了,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脸上的泪水犹在。

  李真默默守在她床旁,望着她简单干净的面颊,心中五味杂陈。

  他喜欢她吗?

  如果说一点也没有,显得太假。

  可他对她的喜欢却阴暗得不可告人,他违反原则地帮助她,接近她,并乐此不疲,只因为他想在她身上追逐晓颖的影子。

  然而,就在刚才,他带着想要破坏她的邪恶心理侵占她时,却赫然看清楚,她不是韩晓颖或者韩晓颖的影子,她是周婷。

  3

  早上六点,晓颖听到大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不用问,是李真回来了。

  她在床上迟疑着,拿捏不定要不要出去迎接。顺便搭讪几句。

  李真一夜未归,按理,作为妻子的她应该主动质问他几声,可不知为何,她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小智在床上翻了个身,胖乎乎的小腿一下搭在她的肚子上,眼睛也没睁,呼噜呼噜地继续睡。

  房间外陆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李真似乎是在卫生间里洗漱,她犹豫再三,把小智的腿从身上搬开,披衣下床,慢慢走了出去。

  李真一脸倦色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发现晓颖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她的气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必晚上也没睡好。

  “我们,谈谈?”晓颖先开口。

  李真走过去,在距离她一公尺的地方坐下,用手指捏了捏鼻梁,“谈什么?”

  晓颖低头裹紧了外套,“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李真苦笑,他侧首望向她,“倒是你……”

  “我从没想过要把这个家拆掉。”晓颖转眸迎接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

  李真懵然盯住她,半晌,双手用力绞搓了几下,点点头,“好。”

  “既然如此,”晓颖站起来,背对着他,“我希望以后即使做不到信任,也能给彼此留点面子——就算是为了孩子!”

  李真默默目送她的背影离他远去,那紧绷的线条第一次让他感到了陌生的气息。

  朝阳照旧每天早上升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汇聚在涛涛车流里的沈均诚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和无谓。

  诺大的天空下,谁会在意谁的失意或者忧伤?没有人的痛苦值得别人缅怀,只除了当事人自己。

  这座城市,他三次带着希冀而来,却不得不三次怀着无限惆怅离去,他渐渐开始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是确实存在的。

  不记得是谁说过,如果你开始信命,证明你已经老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失笑,自己好歹也天真过这么多年。

  是时候把天真抛下,轻装上路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究竟会停泊在何处。

  不管停在何方,那一站将不会再有这么多纠葛和烦恼,当然,也不会再有晓颖。

  这样的结果,是好,亦或是坏?他已经无所谓了。

  往新址搬迁的工作尚未开始,办公地点目前仍在管委会的大楼里。

  沈均诚乘电梯上楼,他来得很早,整个楼层都还静悄悄的。然而,推开房门时,发现肖雨欣已经端坐在他的办公桌面前了——她是唯一有他办公室钥匙的下属。

  “这么早?”他挑挑眉,走到桌前坐下。

  雨欣展颜对他笑了笑,沈均诚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妆容画得格外精致。

  “我已经考虑好了。”她果然是个精干爽快的人,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沈均诚眉心一跳,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向她扬一扬,“可以吗?”

  雨欣点头。

  打火机噼啪作响,沈均诚娴熟地把烟点上,又用力吸了一口,徐徐将烟雾从口中推出,这才对雨欣笑着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我想选你。”雨欣吐词清晰得令人无处回避。

  沈均诚举着烟的那只手顿在半空,尽管他脸上还扯着笑意,却遮掩不住一瞬变得僵硬的表情。

  雨欣不知道该发出笑声还是该觉得难过,好在她早已拿定了主意。

  “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对吗?”原来刚才那句话只是开了个头而已,“所以,我决定——选工厂。”

  沈均诚又愣了几秒,才如释重负地轻吁了口气。哑然失笑道:“雨欣,你这个关子卖得实在有点……”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在雨欣眼里是如此迷人,富有魅力,而她却无比深刻地明白,这样的笑绝对不可能属于自己。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她收起那些没有意义的小儿女心态,潇洒地耸了耸肩,“选工厂,我或许可有一番作为,如果选你,”她淡淡的眼神里有一丝幽怨晃过,“大概我也只能徒有一个躯壳在自己身边,不见得有多快乐,还彼此成为对方的包袱。所以我觉得,做人还是要实际一些。”

  沈均诚笑道:“你果然比我头脑清楚。”

  雨欣敏感地意识到,他笑容里的自嘲分明是针对他自己的。

  “好吧!”沈均诚拍拍扶手,象要抖掉那上面的灰尘似的,随即站了起来,“从今天开始,这个位子——就是你的了。”

  雨欣抿唇一笑,自信满满,眼眸里再没有了昨晚上那样哀戚的神色,让沈均诚无端觉得欣慰,他发现,其实她比自己更适合在商海里浮沉。

  下午,雨欣再度光顾沈均诚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

  “沈总,柯兰新近又有大的人事调动,新老总也有意插手直接事务,导致他们内耗严重,我们的工程师已经接连两次收到他们完全不同的意见反馈了!之前那位范之浚倒是个做事的人,可惜被他们自己挤掉了,现在这种情况,虽然能继续合作下去,但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拖累咱们。”

  沈均诚拿手指点点她,“现在你是这儿的老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处处向我征求意见,以你自己的方式来——我关心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雨欣闻言,明朗地笑了起来,然而,那完美的笑容里到底还是掺杂了一丝心酸,只是外人无从察觉罢了。

  农历新年即将来临,整座城市都充满了暖融融的过节气氛。

  今年的春节,晓颖注定要陷入忙碌——弟弟晓宇和闺蜜郭嘉的婚礼打算在年后举行。在晓宇的劝说下,郭嘉也同意把两人的爱巢筑到H市来,以后两家人可以互相有个照应,这对晓颖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婶婶或许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能逐渐看开,再加上她也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无论她怎么坚持,儿子也不可能跟着她的期许往前走,因此,对这桩婚事,她一反常态没有提任何意见,并由晓颖牵线,终于得以和儿子及未来的儿媳见了一面,恢复了正常邦交。

  经济方面,叔叔和婶婶各拿出一笔钱来给晓宇置办婚事用,他不客气地收了,三方皆大欢喜,他在H市买房也确实用得上这笔钱。

  房子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晓宇和郭嘉都是粗枝大叶图方便的人,所以干脆买了别人装修好的二手房,请保洁公司做了一番清洁后,只需稍加装饰,再添些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就能直接入住了。

  他们二人忙着在J市料理琐碎的后续事务,软装修的事义不容辞落到了晓颖肩上。

  正值幼儿园放寒假,小智天天在家缠着晓颖,搞得她不管上哪儿都得带着他,想送他去周阿姨那里盘桓几日他又死活不愿意。

  李真见晓颖实在脱不开身,而乡下的老父老母又都惦记孙子,于是提议送小智去老家呆几天,等晓颖忙完手上的活儿再接他回来。

  晓颖虽有些舍不得,但顾念到眼前的实际和李家长辈的期望也只能同意,于是李真择了个周末坐火车把儿子送了回去。

  小智不在身边,晓颖做事的效率顿时事半功倍,但是一到晚上就隐隐绰绰有落寞之感,她习惯了有小智的欢声笑语来填充整个空间的氛围,现在他一离开,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好似被掏空了,只能宽慰自己他不过去几天而已。

  某天晚上,李真回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晓颖,她打开来,看见纸盒里面躺着一只崭新的手机,款式色泽无一不是她钟意的类型。

  “还可以吗?”李真笑着问她。

  无需言说,这是李真在用委婉的方式向她表达歉意,她原先那只粉色的手机被他摔烂后就一直懒得去买新的,只用以前的旧机子凑合着。

  “很喜欢。”她也笑着回答他,笑容完美得近乎客套。

  看着她的笑颜,李真暗暗舒了口气,连日来萦绕在他们身边的危机终于圆满解除——就在数日前,他从夏斌口中得知,沈均诚已经把公司托付给肖雨欣,独自离开了H市。

  只是,本该觉得如释重负的他,此刻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感。

  或许,变的人不仅是晓颖,连他自己也在悄悄地发生转变,就如此刻,当他看着晓颖的笑容,却再也无法感觉到长久以来的那股对她的眷恋之情。 一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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