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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辣椒饼

春日尚早 君岚 10077 2021-04-06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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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楚靖仪就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又伴随着高烧,付怀信得到消息赶来时,昔日古灵精怪喊他“大人”的少年,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他问大夫,“这病可要紧?”

  这大夫,便是闻善从最著名的医馆里请来的,蓄着一把山羊须,双眼浑浊。

  他行医一生,接触到的病人千千万万,自然不把这些病痛放在眼里,只道:“不是什么大事。这小娃娃只是积劳成疾,只要安心休养,就没什么大碍。等老夫去开个方子,你们按时给她服用,不出七日,必定会好起来的。”

  付怀信连忙拱了拱手,“如此,就麻烦了。”

  老大夫回了一礼,先去写了药方,而后又收拾好随身的医箱子,由闻善送了出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却停下脚步,说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为人兄长,素日里就该担起兄长的责任,别什么事都让一个小姑娘扛着啊……”

  可惜,付怀信正忧心着屋里那人的情况。急匆匆地转身,也没听到后面这句话。

  闻善却一脸诧异,纠正他,“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这生病的明明是小公子……”

  老大夫顿时吹胡子瞪眼睛,“怎么可能认错?老夫行医多年,难道还分辨不出男孩儿和女孩儿的脉?”

  闻善却不以为然,也不与他争辩,恭敬有礼地把人送了出去。

  当端着熬好的药进屋,付怀信已经主动起身来接。同时漫不经心地问他,“你刚才送大夫出去,他可有说什么需要注意的?”

  闻善道:“说是说了,却神神叨叨的。他还说什么,公子既然身为兄长,就该承担起兄长的责任,而不该什么事情都让一个小姑娘来扛着……”

  付怀信手一顿,双眸倏地眯起。

  而闻善还在唠叨着,“公子,你说这不是荒谬吗?且不说,咱们有多关心小公子,便是这小姑娘的身份,又是从何说起啊?公子……公子……”

  付怀信猛然回神,一抬眸,却见闻善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连忙道:“放心,没什么大碍。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闻善:“……”

  他家公子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他,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公子……”

  付怀信又道:“既然是大夫的嘱咐。那你平常也注意些,不要什么事都说出来。”

  闻善:“!!!”

  他冤枉!他绝对没有主动说的想法,每次都是被小公子骗出来的。

  正要辩驳两句,冷不防接到那暗含威严的眼神,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暗暗收回刚才的话。果然关心属下什么的,都是假的!

  闻善灰溜溜地走了出去,房间里顿时恢复了寂静。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浓郁的药味慢慢挥发,付怀信深呼吸了口气,突然放下了药碗。

  他坐在床沿上,垂眸看着沉睡的少年。

  脑海里回响着闻善的话,他突然伸手,鬼使神差地往那人的衣领探去……

  “公子,急报……”

  闻善去而复返,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付怀信的手却倏地收了回来,有片刻的心虚。

  但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接过那封信看了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示意闻善出去,自己则又坐回了床沿上。

  一时间,刚才想要查探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那张脸的轮廓,为那一瞬间的冲动而自嘲不已。

  不管怎样,他已经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往日教导也是颇费心思,甚至在他说要做官时,已经想好了怎么给他铺路。

  这既然是楚修然死后的托付,他又何须去顾忌那么多?

  许是想通了这点,他的心里也没那么沉甸甸的,给床上的孩子掖了掖被角,又探了下额头的温度,便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瞬间,楚靖仪蓦地睁开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但之后,那种想要被发现女儿身,打破父亲临终禁锢的愿望,突然间被人喊停,她的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失落感。

  如果刚才付怀信发现了她的秘密,又会是怎样的?

  怀揣着这个想法,她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梦里梦到了靖县的战火,她从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睡了一觉过后,她感觉肚子唱起了空城计,连忙挣扎着起身,去厨房找吃的。刚走到厨房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厨房里竟然亮着灯,门开着一线,有低低的话声传来。

  “公子……房里还有些从楚京带来的糕点呢……”

  “嘘……我就随手做几个……”

  淡而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楚靖仪甚至能想象他说这话时,那带笑的眼眸。

  她吸了吸鼻子,有辣味从厨房里飘出来,隐约还听到里头传来几声咳嗽,她靠着墙,一时怔在了原地。

  一线透着光的门缝里,有人发觉外面停驻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来。

  夜已深,厨房里油灯的光影昏黄。一线门缝里那人含笑回首,灯光打在他的眸子中,越发衬得那张脸俊秀无双。ヂヂ像是被这样的目光牵引,她凝眸沉思了半晌,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呆呆的?莫不是病傻了?”

  付怀信手中动作不停,眼睛却黏在他的身上,当看到他的装束时,突然对闻善说道:“去我房中,给小公子拿件狐裘来。这身子骨本就瘦弱,小心别冻着了。”

  闻善立即去办,不多时就带回了一件狐裘。

  楚靖仪犹豫地接过,裹在了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鼻息间,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

  “脸色至少没那么苍白了。”付怀信满意地点头,搅拌着盆中的糯米粉。

  楚靖仪好奇地伸头过去,问道:“大人,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辣椒饼。”

  楚靖仪一脸无语。

  听过那么多饼,还从未见过什么辣椒饼。她怀疑,他在做着黑暗料理。

  见她皱起了眉头,付怀信突然起了玩心,猝不及防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鼻尖一痒,当即打了个喷嚏,双眼瞪得圆圆的,揉揉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大人,这东西,我可不吃。”

  付怀信掷地有声地说道:“不行。你身子虚,应该多吃一些。辣椒本就是个好东西,与糯米粉一起做成饼。有助于缓解疲惫虚寒。”

  楚靖仪:“可大夫说了,我只是积劳成疾,并不是……”

  “嗯?”

  付怀信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才惊觉无意中透露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做了个鸵鸟状,头皮却有些发麻。

  一种诡异的气氛顿时弥漫在两人之间,本以为他会多问几句,可楚靖仪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接下来的问话,怯生生地抬头,一眼却撞入那双带笑的眼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眼前这人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楚靖仪对着手指想了想,忽然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神无措地顺着那盆中的糯米粉,移过他挽到手肘的衣袖,在修长的双手上停留了下,忽然叹了口气。

  付怀信好奇道:“给你做好吃的,为何还叹气?”

  楚靖仪:“大人,你怎么什么都会?不仅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厨房,挥得了笔杆,舞得动玉笛。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文武双全的人啊?”

  这得是怎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这神仙般的人物?

  她悠悠想着,一时嘴快,却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愣,她懊恼地敲着头,躲到旁边的椅子上,却没看到他眼中溢出的愉悦。

  “原来小靖靖这么关心我啊!”

  付怀喜轻笑出声,见他已经如鸵鸟般。把脑袋埋进双膝里,便也不再逗他,只道:“你身子还没好,应该去床上躺着。等我做好后,会给你留着的。”

  “我睡不着。”

  “为何?”

  “刚才梦到父亲了。”

  软糯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落寞。

  付怀信把红辣椒剁成泥,拌入适量的糯米粉,又加水调匀,同时道:“楚修然在天有灵,也不会乐意看到你如此伤神。逝者已逝,你该考虑的是接下来如何做,而不是一味沉溺在过去里,无法自拔。”

  他鲜少有这样耐心而正经的时候,配上那动听的声音,却让她的情绪稍微好受一点。

  须臾,她问道:“大人,你可曾遇到过什么无能为力的事情?”

  “遇到过。”付怀信把盆中拌好的东西倒入模子里,才道,“你应该也知道,我出生于楚京的付家。却不好奇我为何会动手做这辣椒饼?”

  “为何?”

  付怀信发现把她的注意力引过来,神色明显放松起来,道:“在我五岁的时候,随家人出行游玩,路上却遭遇了刺杀。之后,被匪徒劫走,开始了长达一年的流浪生活。”

  楚靖仪从未听过这秘闻,顿时来了精神,急道:“然后呢?”

  “当时,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我穿得不多,从匪徒手中逃脱后,一路颠沛流离,吃也吃不饱,穿更穿不暖。就那个时候,有个好心的农户,给了我一把辣椒,让我度过了那个严寒的冬天,一直到回到楚京。”

  楚靖仪:“所以,你喜欢吃辣椒,就是这个原因?”

  付怀信点点头,想起过去那段挨饿受冻的日子,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不知为何,楚靖仪突然很有感慨。

  世人只看到他身上的光环和荣耀,知道他出身于楚京付家,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兵部尚书,却没看到背后遭遇的苦难。

  这种出身于大家世族的男子,要承担的东西想必也很多吧?

  付怀信不知他心中的想法,而是继续道:“小靖靖,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教训你,而是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过得容易。你看段哲成出身寒门,又抛弃糟糠之妻,却也不能说他有错。自古以来,人往高处走,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只是舍弃了他认为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而选取了最重要的权势。提起这个,我倒是挺佩服他的。”

  楚靖仪却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是个人选择,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论。但她能理解这种做法。却不代表着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在她心里,段哲成的野心和手段,始终是最让人忌惮的。

  正这么想着,一股呛鼻的辣椒味儿飘了出来,楚靖仪难受地打了几个喷嚏,一抬头,却发现付怀信丝毫没有影响,突然玩心大起,说道:“大人,你这副宜家宜室的模样。若是让人看到了,估计会掉了下巴。”

  “没人能看到我这副模样。”付怀信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这模样,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

  楚靖仪一愣,道:“胡说,刚才闻善哥也看到了。才不是我一个人。”

  这话说完就觉得不对,果然他开心地扬眉,狐狸般地说道:“这是在跟闻善吃醋?”

  楚靖仪嘿嘿笑了几声,为了不让彼此尴尬,便走到那灶台前,垂眸一看,却发现蒸笼里的辣椒饼已经蒸熟了,红彤彤的颜色,她看了都觉得舌头发麻。

  而辣椒饼被他做成了很多种模样,有可爱的小老鼠,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花朵儿,一想到这可能是给自己的,她心头猛地一跳,不敢去深想这举动背后的深意。

  “稍微凉一点,就可以吃了。”付怀信把蒸笼里的辣椒饼全部拿出来,放到一个盒子里,楚靖仪正要伸手去拿,却被他拦住,“这个留着以后吃。现在你还生病着,不宜吃这些辛辣的东西。”

  楚靖仪闻言,一脸沮丧,“现在不能吃,你为何要做来诱惑我?”

  没张开的小脸儿上,充满了怨念。

  付怀信摇头,从一旁取来另外的糕点,她双眼发光地拿过来,吃的样子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气势。

  空气中静得只听到她的咀嚼声,她莫名有点尴尬,只能找话题说,“我睡着的时候,山上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有。”付怀信道,“石乐天已经找到了,伤得不轻,刚送回临川府时。就被段哲成带了回去。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却也无从得知了。”

  听到这消息,楚靖仪总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肚子里。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问道:“大都督,已经回来了?”

  “嗯。”付怀信伸手把她嘴角的糕点碎屑抹去,动作自然与往常无异,但却无端让她脸颊发热,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借以糕点来掩饰此刻的尴尬。

  “你可能不知道,大都督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姜国的议和大臣。”

  “什么?”楚靖仪腾地站起来,不敢置信道,“议和?咱们要跟姜国议和?”

  付怀信点头,“的确如此。这事情的发展过于迅速,我也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你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十有八九。”楚靖仪道,“你想想,段哲成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可曾吃过败仗?”

  “那万一,他这次马失前蹄呢?”

  “不可能!”楚靖仪斩钉截铁道。“你说贺康平战败,我觉得没问题。但段哲成是什么人,昔日能为了往上爬,豁出命都要保证战场上的胜利,这次又怎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突然抵在他唇边,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付怀信指了指外头,笑得一脸从容,“不过是点小事,不必大惊小怪。横竖这事儿轮不到咱们去操心,自有皇后娘娘和其他朝臣在呢!”

  楚靖仪:“???”

  大人,你自己也是西楚朝臣的一份子啊!怎么关键时刻还推卸责任了?

  她突然想到最关键的一点,问道:“大人,这事儿,皇后娘娘是怎么看的?”

  “不知。”

  楚靖仪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付怀信把他按在椅子上,又往他嘴里喂糕点,意味深长道,“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今日给你看病的老大夫还嫌我我不够有责任,竟让你一个人去扛了那么多……”

  提到这个,楚靖仪心头不禁咯噔一声,偷偷地瞟他一眼,却也忘了继续追问。

  见他埋头苦吃,付怀信淡淡笑着,深邃的眸子里似是织就了一张网,把那眸中的小小身影全部网罗住。

  吃饱喝足后,楚靖仪抱着一盒子辣椒饼,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没多时,她就睡了过去。

  只是,睡到三更时,她却感觉脸上被两道视线给紧紧地盯住,从小接受了父亲魔鬼般的训练,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反应力,体内虽还有些犯困,却依旧果断地睁开了双眼。

  却见黑暗中,一双深沉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她心中猛地一跳,刚想呼叫,那暗处站着的人却倏地冲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手肘撑着床板,上半身微微抬起,双眸里盛满了惊惧,还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岂料,下一瞬,那人却盖住她的眼睛,冷冷道:“别用你这双跟她相似的眼看我。” 春日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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