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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肉拼成的面孔上,一张血糊糊的大嘴张开了,大嘴之后是完全黑暗的空间,不知是否连向了魔界。
魔门先是发出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吼叫,江安河合理猜测它是在清嗓子,毕竟朱诀的声带从两百年前就停止使用了。
吼叫声后,门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粗糙,就像是拿声带在沙石上磨了三圈。
魔门说得十分狂妄:“就凭你,也敢认我为徒弟?”
“就凭你”这三个字震惊了不少人,符清道尊再怎么脑子糊涂,也是修真界第一人,这人……
不对,这是个门。
众人回过神来,要再听符清与魔门的对话。岑子越却和谬一低声讨论起来。
“这是朱诀?”
“不是,这语气一点都不像。除非他睡了两百年睡蒙了,不认识他的师尊了。”
“这也不可能,他的意识沉睡在魔门中,这两百年对他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光阴。”
“那你还问他是不是朱诀?”
谬一皱着眉头。一脸委屈:“我不想承认现在说话的这个是魔门意识啊,唉。”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门落了面子,符清道尊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但他也没办法,就算他能用术法把这里的人都灭口了,魔门也是巍然不动。
符清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这说话的人恐怕不是朱诀。
他想了想,换了种更加严肃的语气,不复先前的亲切:“原来你是魔门自身的意识,那不知本尊的徒儿又去了何处?”
魔门桀桀怪笑起来。声音难听又刺耳,“你的徒儿?哈哈哈,自然是血肉分崩离析,成全了我的降生。”
“如此说来,我却是要好好感谢你啊。”
“若不是符清道尊暗中出力,你的好徒儿又怎会意志坚定,连此等禁术都能施展?”
江安河本来被那粗糙难听的声音折磨得想掩上双耳,但听到魔门的话语后,他赶紧放下了双手。
听魔门话里的意思,他竟然能继承朱诀的记忆?
这么想的人不止江安河一个,在场的人都没了言语,年岁稍微大一点、曾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修士们也回想起当年朱诀的异样,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没有人阻止得了。
事隔两百年,唯一在符清道尊面前提起这一件事的,居然是由朱诀血肉筑成的魔门,真是何其讽刺。
符清道尊神情淡定,“朱诀本就意志坚定,他心怀苍生,为了天下殉道,怎会动摇。”
魔门哈哈大笑,“真当我说这些话是唬你的?”
江安河正等着魔门说出符清迫使朱诀的事情,又听符清道尊说道:“这些已成往事,本尊要和你说的,是当下的事情。”
“自魔门筑成,两百年来你都未曾挪动一分,难道你甘心被困在此处?”
魔门不笑了,组成脸孔的血肉一直都抖动,仿佛他正在思考一般。
“只需你将魔门打开。毁去肉身,届时本尊会替你寻一具根骨上佳的身躯,从此天高海阔,任由你去。”
江安河心里一惊,正想说话,却被一旁的白琦按住了,白琦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能在此时出头。
他欲挣脱时,剑阵中便传来了师尊的声音。
“魔门,你可不能被符清诓骗了。”
符清道尊皱眉:“岑子越!”
岑子越没有理会他,只徐徐说道:“符清生性狡诈又极度自私,为了自身修炼不惜献祭教授了多年的亲传弟子,如今仍是为了自身修炼,就要毁去两百年前他一力促成的魔门,你怎知他不会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符清道尊一怒。挥袖便是一击,只是剑阵余威尚在,这一击也不痛不痒。
“没错,你看,这难道不是恼羞成怒了?”杜杰在旁边补了一句,看符清道尊气到脸色发青,他只觉得心情舒畅。
符清这一边的修士们看道尊脸色难堪,便站出来辩驳:“胡言乱语!道尊岂容尔等诋毁,这天下灵气匮乏,道尊分明是为了我等在谋福祉!”
杜杰正想讽刺回去,但他刚翻完白眼,就被林业抢了先机:“道尊道尊,先前你们也称岑道尊为道尊,怎么,如今和符清绑在一条船上。为了得到成仙,就全然忘了昔日与道友们的情谊?也不知是仙门来得快,还是那天人五衰来得快!”
那边的几个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只得让几个小辈上场和杜杰、林业对喷。
先不提那几个弟子本就心虚,要论毒舌讽刺还真没有人能赶上杜杰林业二人,几轮下来战况十分惨烈,听得江安河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底下呛声呛了许久,魔门却久久没有出声,等到这场并不友好的辩论落幕后。魔门才回应道:“纵然符清狡诈,可打开魔门并无不可。”
“这方天地灵气稀缺,食材也不多。”说到这里,魔门大张的嘴巴中似乎有什么暗红的东西一闪而过,他说道:“还不够我吃个一年半载的,兴许门后的东西更多。”
众人心中一惊,魔门口中指的“食材”是何物?除了灵气,他还会吃什么?
江安河只觉得魔门的嘴巴里仿佛生出了一条舌头,要将这天地万物都席卷进去。
符清道尊却并不理会这么多,即便魔门要吃人,难道他还能将一个大乘期修士掠了去?
他朗声大笑:“如此岂不是与本尊达成共识,还不快快打开。”
“不可!”
几人齐齐大声喝止,其中却夹杂了一名女子的声音。
江安河抬头望去,一身白衣的周夕从天而降,她就落在魔门前。也不惧怕一旁的符清道尊,伸手便要去摸魔门。
符清道尊皱眉,他早就派人去困住周夕,就是免得她出来捣乱,因她曾经是亲传弟子的道侣。符清道尊对其也有网开一面的意思,这才没有直接在动乱中便杀了她。
虽不知她是如何脱逃的,但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符清道尊也不好对周夕出手,否则更是坐实了当年他蛊惑朱诀一事。
符清道尊只能肃声喝道:“周夕。本尊与魔门在此商讨事宜,你还不退下!”
周夕看都不看他一眼,神情哀婉地看着魔门,仿佛没看见其上恐怖的脸孔。
她放声哭诉道:“朱郎,一别两百年,你可还记得与我的誓言?”
魔门没有说话,代表眼睛的血肉翻涌,好似他正垂下眼睛看着这哭泣的女子。
“朱郎,你与我说说话,好不好?”
周夕摸着那些血肉经脉,它们看着恐怖,却已自成一体,即便她伸手去摸也不会蹭得满手血肉。
她一想到,这些是从她挚爱之人的身上落下来的,周夕心里就恨得咬牙。
堪称罪魁祸首的符清道尊就站在一旁,可周夕不能向他发难,只能混着血泪哭诉。
“那时你说大战结束后,就会带我回到你的故乡。”
“前几年我又去那儿看了一眼,早已不同以往,都被凡人开发成旅游景点了。”
“有一次你历练归来。道尊赐予你一套法器,是成对的玉环,你一拿到手就来寻我,将其中一只玉环给了我。”
“如今我仍戴着它,另一只却不知被你藏到哪去了。”
……
听着周夕絮絮叨叨地谈起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江安河也酸了鼻尖。
江安河抬眼看了下符清道尊,见他神色虽然不愉,却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想来也是,魔门可能是受了朱诀记忆的影响,才忍受着周夕的哭诉。并不代表他会打消开门的念头。
符清怕是想要维持最后一分慈祥爱徒的人设,总归周夕也改变不了结局。
周夕声泪俱下,从二人的相识相知,一直讲到了阴阳分离后的痛苦,在场的人但凡有半点慈悲之心,都不忍打扰她,个个都静默地听着她的独白。
岑子越也在认真地听着,忽地一道金光贴着地面蹿了过来,他微动手指,将金光揽入掌心。
时机已到。
他望向江安河,见徒弟正红着眼睛,一副心酸感动的样子,岑子越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到江安河身边,与白琦对视了一眼。
白琦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手指在身侧敲了几下。
江安河正感动着,却突然听到一句话在脑海中响起:“别哭了,准备跑。”
江安河吓了一跳,正要分辨是谁的声音时,魔门又有了动静。
那魔门先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听得出他很痛苦,组成脸孔的血肉纷纷扭曲起来。
周夕也被惊到了,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却隐约听到了魔门模糊不清地喊了句话。
“夕儿……”
周夕这下子真的傻掉了,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她喃喃问道:“真的是你吗,朱郎!”
她又哭又笑地扑向魔门,一旁的符清道尊却脸色大变,莫非朱诀的神魂尚在?若是被朱诀掌管了魔门的主动权,那计划恐怕无法实施。
符清道尊又悔又恨,不该让周夕在此哭诉,竟然是唤醒了朱诀的神魂!
恼怒之下,符清道尊催动周身灵气,这就是要把周夕当场打杀了! 游于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