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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动别人的能力,是影响力的一种表现。你必须把对方当成合作者,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认知中,你只有破除“知识的诅咒”,才能在情感上打动对方。
在上一章讲述的精准表达中,我讲到了如何让自己的表达准确地影响到别人,方法是采用“合作–目标–分析–事实”的结构,用爬金字塔和溜金字塔的方式,向他人精准传递信息,高效解决问题。
但是,生活中仍有很多时候,明明理顺逻辑了,也讲通道理了,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这是一种更复杂的情况——当道理和逻辑行不通的时候,我们如何用更高级的方式打动别人?
先来看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风华绝代的英国女演员奥黛丽·赫本。
赫本为世人所知,是由于她精湛的演技和出众的美貌——《罗马假日》中优雅俏皮的安妮公主,是无数人心中最经典的女性角色。美国电影学会曾把赫本评为“百年来最伟大的女演员”中的第三位,时尚杂志《ELLE》将赫本评选为“有史以来最美丽的女人”之一。
但赫本的魅力不仅在于她的演技和美貌。她晚年热心慈善,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曾亲赴拉丁美洲和非洲的偏远国家和地区,为当地的孩子们发声和募捐。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纽约总部,有一尊名为“奥黛丽精神”、7英尺(约2.13米)高的赫本的青铜雕像,而她是历史上获此殊荣的第一人。下面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赫本帮助贫困地区孩子的过程中。
有一段时间,许多人道主义者对战争国家儿童的关注度大幅下降,他们只是拿出一些钱,之后便不再理会。这种现象被一些人称为“捐助疲劳症”。但对这些孩子来说,只把钱丢过去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健康、教育和生存环境,都需要全球各界人士持续关注。
“捐助疲劳症”产生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1960年至1993年,非洲大陆经历了24场战争,随之而来的是大规模的黑色难民潮。对大多数人来说,第一次面对他人的苦难时,他们愿意伸出援手,也会密切关注。第二次或许仍会支持,但是第十次呢?第二十四次呢?
面对这些看上去持续不断的灾难,人们变得越发冷漠。这种转变也许只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当时还有一种论调说,这些不幸是政治层面的问题,国际慈善组织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引起社会各界对战区儿童的持续关注,更是难上加难。那么,该怎么做呢?
请求帮助吗?——“你们不知道,那些战区的儿童真的很可怜,他们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和帮助!”
或是质问?——“你们怎么忍心自己喝着咖啡、吹着空调,却对濒临死亡的非洲儿童漠不关心?你们太冷漠了!”
或许像精准表达那一章提到的那样,用事实和逻辑说服他们?
事实上,试图用事实和逻辑说服他人是许多有识之士采取的做法,他们在募捐信上用数据详尽地展示了问题的严重性:
•马拉维的食物短缺问题波及300多万名儿童。
•赞比亚的严重干旱问题导致从2000年起玉米产量下跌42%。据估计,300万赞比亚人面临饥荒。
•安哥拉共有400万国民(相当于其全国人口总数的1/3)被迫背井离乡。
•埃塞俄比亚至少有1100万人迫切需要粮食援助。
有地点、有数据,看得出问题很严重。这样的表达在一定程度上有用,但并没有打动大众。
生活中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你将道理说得很明白了,有理有据,但还是没办法影响对方、达成目标。假如你是一名销售人员,你尽职尽责地为顾客介绍了产品的亮点和性能,比如:“这款减肥茶的成分是×××,对人体无害。”你甚至想到要站在顾客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描述产品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好处,比如:“用了这款产品,即便不节食不运动,你也能瘦下来!”但情况常常是,别人嗯嗯啊啊地点头听你说了一会儿,询问了一点儿信息,就丢下一句“我回头再看看”,然后扬长而去,再也没回来。
我一个朋友Grace以前是做用户研究的,她的工作职责是收集用户对产品的反馈,再报告给公司上级,让他们根据调研结果优化产品。她工作起来非常仔细,不但记下了用户评价产品的每一个字,甚至还制作了统计图。最后,她是这么汇报的:
“65%的用户觉得我们的产品口味太多了,在货架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口味很困难。我们要简化产品线。”
公司的管理者听了之后纷纷觉得,只有新口味和新包装才能刺激用户。他们对Grace的报告表示知晓,然后不了了之。Grace当时很受挫:“看,我人微言轻,怎么能影响得了这些老板呢?”
在大量的政客、财阀和企业家面前,得不到支持的赫本也许也这样想过。但不同的是,赫本并没有止步于此,这时候,一种更高级的沟通能力在她身上发挥了作用——感性地打动别人的能力。面对募捐难题,她没有讲道理,也没有列数据,相反,她为大家展示了一个画面。她是这么说的:
“假设这样一个场景:你正坐在自己家的客厅。忽然,你听到街上传来非常恐怖的尖叫声,汽车猛烈的撞击声也随之传来。你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立即跑到街上,看到一个孩子被车撞了,正倒在血泊中。这个时候,你会停下来去思考惨剧的责任应该归谁吗?是因为司机开车太快,还是因为孩子为了追逐自己的皮球突然冲上了马路?你当然会立即抱起孩子,将他送到医院。这是你应该做的,而且是你唯一可以做的事。”
赫本没有谈正义,也没有谈社会责任,只是带着人们重新体验当面对灾区孩子时,每个人心里都会经历的冲击。她没有采取冷冰冰的说服方式,而是去唤醒人们的感受,然后等待这份感受去驱动人们做出改变。为什么赫本仅靠这几句话就能打动别人?
美国当代著名诗人玛雅·安吉罗说过一句话,也许可以用来回答上面这个问题:“人们会忘记你说的话,人们会忘记你做的事,但是,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给他们带来的感觉。”
这种打动别人的能力,是影响力的一种表现,而且不需要你有多么高超的口才或者多么丰富的情感——只要你能突破一种叫作“知识的诅咒”的思维局限。
什么是“知识的诅咒”呢?在详细讲解这个概念之前,我们来做个小试验。
首先,你需要邀请一位朋友或者你的伴侣跟你一起来玩这个游戏。现在,你告诉搭档:“我要拍打出《生日快乐》这首歌的旋律。”然后你一边哼唱,一边随着脑中的旋律,用手在桌子上击打出这首歌的节奏。这是第一轮试验,很简单。
然后,你再次随机敲打出一些节奏,让对方来猜这是什么歌。注意,你不能告诉他这首歌的名字,他只能凭借你敲的节奏来猜测。这时你会发现……他怎么会这么蠢,这都听不出来!
亲自试验一下,你就能发现两者的差别。当我们心里哼着一首歌时,我们觉得从节奏猜出这首歌的名字易如反掌。但是,当我们不知道这首歌是什么时,我们只能听到一个个离散的敲击声,像莫尔斯电码一样古怪,让人一头雾水。事实上,这个简单的游戏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学生伊丽莎白·牛顿的研究课题。她凭借这项研究,拿到了心理学的博士学位。
在刚刚这个游戏中,敲桌子的人被称为“打拍子的人”,而听节奏猜歌名的人被称为“猜歌名的人”。这个游戏里所用的歌曲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著名曲目。在打拍子的人打完节奏之后,伊丽莎白没有立刻让猜歌名的人猜歌,而是让打拍子的人先估计对方猜对的概率。平均来看,打拍子的人预测的成功概率是50%。也就是说,打拍子的人以为自己每表演2首曲子,对方就能猜对1首;但实际上呢,他们在平均击打了40首歌后,猜的人才能成功猜中1首。
在这项实验中,每一个打拍子的人都非常惊讶——“猜歌名的人为什么费那么大力气还辨别不出曲目?这调子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当他们看到猜歌名的人把美国国歌猜成《小星星》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写着:“你怎么会这么蠢呢?”
为什么打拍子的人会对猜歌名的人的表现预估得这么高呢?因为他们事先已经知道这首歌是什么,所以在打拍子时脑子里充满了这首歌的旋律,他们以为猜歌名的人也听到了他们脑子里的歌声。可实际情况是,猜歌名的人听到的只是一组莫名其妙的拍子而已。
你看,在这个场景中,打拍子的人具有的知识反而阻碍了他们理解猜歌名的人,也妨碍了他们给出更多有效的信息,降低了他们沟通的效果。换句话说,我们一旦掌握了某种知识,就无法想象没有掌握这种知识时的心智状态,这会导致我们没办法在对方没有这种知识储备的状态下和他沟通。这种情况就叫作“知识的诅咒”。
很多童话故事中的英雄都要寻找财宝——财宝是好东西,但是它往往被恶魔诅咒了,获得了财宝就需要承担财宝上的诅咒。而“知识的诅咒”也是这个道理——知识当然是好东西,但有了知识,诅咒就如影随形地附了上来,让我们很难觉察。
有了这个意识之后,你就会发现,生活中几乎时时刻刻都充满了知识的诅咒。
Andy是一名志愿者。他查阅了无数资料,走访了很多战争国家,亲眼看到了瘦骨嶙峋、在疾病与贫困中挣扎的儿童,但他说出口的只是:“战争国家的儿童太可怜了!我太心痛了!帮帮他们吧!”这时的Andy就像打拍子的人,当他说出“战争国家的儿童太可怜了”这句话时,那些惨痛的场景就像歌声一样立即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的情感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以为其他人也听到了这里的“歌声”,看到了这些场景。但是很遗憾,对方只听到了他打的那个空洞的拍子:“战争国家的儿童太可怜了!”所以,对方的反应也只是:“嗯,我同意,那又怎么样呢?”当他了解了知识的诅咒,就会发觉这种反应对听拍子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Grace做用户研究,曾在超市蹲点好多天。她看到有的顾客拿起一瓶饮料,又换到另外一瓶,最后却购买了其他品牌的饮料。他们指着那一排饮料,抱怨商家的产品口味太多。但当Grace回到公司向主管们报告的时候,只是说“65%的顾客觉得我们的产品挑选起来很困难”,Grace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大脑里浮现的是超市的场景、那些用户纠结的表情和放弃时的样子。这时,Grace就是那个打拍子的人,她自己的焦虑和遗憾被调动起来了,但是她的主管可听不到她想要传达的旋律。
正是隐藏的“知识的诅咒”,使得对方很有可能忽略掉你说的话,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这种冲击。之所以有“知识的诅咒”,是因为你没有意识到,你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别人并没有经历过;你感受到的许多事情,别人并没有感受过。哪怕你确实讲清了道理,但还有许许多多打动你的细节,没有被呈现出来。
如果你不了解“知识的诅咒”,你就会因为他人的“不配合”给对方贴上标签:
“那些不捐助的人实在太自私了!”
“公司的高层根本听不进我的建议,他们太固执了!”
这些是不是跟猜歌名的人猜不出歌曲时,打拍子的人责怪对方“怎么这么蠢”很像呢?你以为你在唱一首歌,但其实你只是在打拍子:你打着古怪的拍子,还怪别人听不出来——这不就是典型的非合作思维吗?我们没有把合作当作起点,没有把对方当作自己已有的合作伙伴,而是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认知中。
相对地,在合作思维中,我们时时都会持有这样的意识:
“我知道很多被我当成理所当然的信息,对方并不知道。因此,为了更好地合作,我有责任从零开始,建立对方对这件事的理解。”
这种思维认知会帮助我们理解到一点:我们的合作伙伴不是全知全能的人物。不仅如此,他们有自己的成长经历和认知结构,我们所看到的、听到的,对我们来说,是可以轻易理解的,但对他们来说,很有可能是一片未知。因此,如果我们想打动他们,就要把对方尽可能地拉到我们的世界中来,把那些打动我们的细节尽可能逼真地展现给他们。
那么,如何才能更好地把对方拉进自己的世界,为他们展现所有细节呢?
试想一下,你刚看了一部精彩的电影,比如《泰坦尼克号》。你对朋友说,这部电影特别好看,在船头有一幕男女主角相拥的画面,是电影史上的经典镜头。还有这首歌的主题曲《我心永恒》也特别好听,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音乐奖。你手舞足蹈地说了半天,朋友好像还是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那么,怎样能更进一步破除“知识的诅咒”呢?
“在夕阳下,男主角从背后抱着女主角,站在船头。女主角的头发和裙角随风飞舞。”
这样的表述似乎好一些。但要想让朋友像你一样,深切体会这部电影的妙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带她去看一遍电影。“展示,而非说服。”说这句话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契诃夫。有这种意识的人,是更高效的沟通者,在工作和生活中更能影响别人。我常常看到两个同事在讨论工作,A说:“我看了一篇文章,特别适合我们参考,它的结构是……”B说:“这个结构我们也在用啊。”A又说:“不一样啊。我们的结构是……”
他们争辩了10分钟,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知识的诅咒”里。我忍不住打断他们:“把那篇文章发出来,看完再讨论。”
展示,而非说服。
回顾
我们反复强调,影响力是通过别人乐于接受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标。你一定发现了,比起干巴巴地讲道理,这一章所讲的破除“知识的诅咒”、用更具体的动态模式进行沟通,更容易让他人乐于接受。
你有没有发现,在这一章里,我也是在不停地讲故事,而不是讲道理?希望我已经打动了你。 深度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