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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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讲
上次讲到列子与南郭子綦的相会,是与修持有关的,也是形体与精气神的关系。现在连续下来,另起一个问题,不过整篇是连贯的。
列子学道三年时
子列子学也,三年之后,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老商一眄而已。五年之后,心更念是非,口更言利害,老商始一解颜而笑。七年之后,从心之所念,更无是非,从口之所言,更无利害,夫子始一引吾并席而坐。
《庄子》里曾提过,列子能在空中御风而行,人能够练到会飞,是人类的想象。可是中国及东方文化,认为肉体能够飞翔,是很普通的事,是应该的。不过,我们没有亲见,只是听说。大家喜欢看《密勒日巴传》,都晓得他会飞,但在密宗的记载里头,能够如此的只有他这么一个人,而且是在宋朝的时候。在唐宋之间,道家能够飞的更多了,不过大家没有看过那些资料。这一段是讲学飞或是学其他修炼,都是与修道有关的。
这一段文字同禅宗后世一位旁支祖师讲过的话一样,说未悟道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悟道后,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等到大彻大悟以后,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今天世界上讲禅学的,喜欢引用这个公案,来判断学禅的程度;这不是属于正统禅师传承的,只是偶然方便之语。如果认为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就是悟道,我们大家都做到了——当你伤心的时候,或者被吓住了、愣住的时候,眼睛看到前面,见人不是人,见鬼不是鬼,那也悟道了吗?或者你今天生意垮了,欠人家几千万还不掉,明天要去坐牢,看到人也不知道了,傻了,那也悟道了吗?所以,以普通心理学解释都是很好笑的事。不过有没有这个道理呢?有道理。所以见山不是山,见而不见,闻而不闻,并不是不知,在教理上这是不起妄想分别心,故而会有这种境界。但是不起妄想分别,以学佛来讲也不是最高的境界,那只是第六意识偶然静止的状态,不算是究竟,还没有到达所谓大圆镜智如来境界。
我们为什么提到这个呢?第一,现在《列子》这一段,就比唐宋以后的禅宗祖师公案,高明多了,而且讲得很切实。第二,我们由此也可以了解,孔子在《论语》中一生求学的自我报告:“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孔子笃实进修、四五十年的工夫才能够达到的境界。什么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在《列子》这一段也讲得很清楚。
“子列子学也,三年之后,心不敢念是非”,列子学道的三年当中,起心动念不敢念是非——我们在座,尤其是本院出家、在家专修的同学,要特别注意——所以能够做到没得分别,心中无是非之念,这是最初步的。“口不敢言利害”,嘴巴没有是非利害的分别心,专修的同学如果用这个尺度量自己,就会惭愧,因为没有一个人做到了。依我几十年的经验看来,凡是学道学佛的人,是非利害比任何人都多。所以我经常说我最讨厌的是宗教团体,学佛本来叫你学到无人我是非,结果跑到修道场所,人我是非比外面还要多。
还有些人,本来你信你的上帝,结果那个仇恨的心理啊,比普通人还要厉害,所以非常差劲。因此得出一个结论,进入一个宗教团体,我认为一定要先弄清楚,脑筋有问题吗?心理出问题吗?不正常吗?因为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学问修养稍稍有点基础的人,有胸襟,有气度,普通的利害已经不放在心中了,这也是做人做事的基本修养。所以讲究修持的人,这第一条就是自己最好的参考。
但是庄子提出来“有圣人之道,无圣人之才”,不行;“有圣人之才,无圣人之道”,也不行。所以一个成功的人,必须要有圣人之才,也要有圣人之道才行。列子有圣人之才,也有圣人之道,他说第一步用功,“三年之后,心不敢念是非”,这“不敢”两个字,并不是功夫到了,而是心理上的压制。“口不敢言利害”,是不敢而已,还是有是非在,不是自然没有,不是泯除了是非。
所以列子在老师这里三年之后,“始得老商一眄而已”,才得到老师眼睛看他一下。这三年当中理都不理,你去做你的学问,用你的功,看都不看,过了三年以后,有这一点成就了,老师总算看他一眼,好,不错。
中国文化的礼数,老师的老师称之为太老师,不是师公。譬如我的老师,我的孩子们就叫太老师,有些人不懂,抱孩子来看我,要孩子叫我师公。我说师公师婆随便啦,这就不好意思讲了,现在上课正式给大家讲一下,应该称太老师。那么假使太老师的老师还在呢?也只能够用太老师,或者叫师祖也是可以的,这种情形不多。在佛教里,师父的师父则称师公,又是一种称呼了。在大陆,传统的习惯,对于年纪大的比丘尼,尊重她就称师太,这个“太”是很尊敬的称呼,这是顺便讲到。
五年七年的修行
再说列子修行第二步,“五年之后”,不同了,“心更念是非,口更言利害”,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个大问题。所以诸位少数修道学佛、多年用功的,能够得到清净;不过,等到你有一点进步时,反而杂念妄想不能清净。这是什么理由?俗话讲“新造的茅坑三天香”,开始打坐学佛,又清净,好得很。就是佛教的话,学佛一年佛在眼前,学佛两年佛在大殿,学佛三年佛在西天,越来越远了。我们做功夫也一样,刚刚上路啊,感觉得益很多,以后反而不对了,心念不能清净。拿现在一句话,这是科学的问题,心理与生理的变化是必然的现象,精神越健旺,思想越不能停止。
几十年前,在大陆的许多老前辈,骂一般年轻人学佛修道没有用,连一个心念都不能死。我那时年轻,比你们调皮多了,我说你不要吹牛,你老了嘛,火气快要完了,当然容易清净啊!把他气得哑口无言。但是这也是事实,人到了晚年,生命力量减弱了,比较容易清净,那不是真的清净哦,那是阴气的境界;能够在精力旺盛的情况下,把妄念空掉,身心清净,这是功夫,这是道。等于一个人有千万财富,撒手而布施,那是你布施;如果一毛钱都没有,而说根本看不起钱,算了,那是你没有钱。尤其生理上的功夫,更是如此。
这个道理就是,空与有之间有个交换的作用,所以清净到极点,最后反而是不清净,这一点诸位要特别注意。《楞严经》中富楼那提出来问佛,这一念无明从哪里起来?佛的答复是“觉明为咎”,明到极点时,无明反而起来;也就是《易经》的道理,阴极就阳生,阳极就阴生。所以用功之难,由此可见。
这里就说到五年之后,反而妄念不能止息了,其实不是不能止息哦,这个里头还有一个秘密,“心更念是非,口更言利害”,前面一段叫大家注意“不敢”两个字。第二段要注意一个“更”字,这个不是普通的“更”,意思是一切是非利害的关系,你非常清楚,清楚得不得了,清楚到比普通人更深入的程度。“老商始一解颜而笑”,这个时候,师父总算把脸上绷起来的细胞,松弛拉开了,对他笑笑,有奖励的意思。
如此修学到了“七年之后”,无所谓是非,“从心之所念”,并不是不动心哦,并不是说不起心动念,而是起心动念时,“更无是非”,起心动念之间没有是非了。“从口之所言,更无利害”,这第三段重点在“更无”两个字,并不是不动念哦!有念,叫做念念清净。所以你们诸位年轻同学,以为学佛修道念念清净,有一个清净境界的念头,那个就是“非”,因为这个清净境界掉了,就不清净了,这个就是在“是非”中,都不是的,这个要注意。列子自己报告,“夫子始一引吾并席而坐”,这时老师开始对我更客气了,招手说你来吧,才让我坐在前面的座位。
修行九年
九年之后,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欤,外内进矣。而后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口无不同。心凝形释,骨肉都融;不觉形之所倚,足之所履,心之所念,言之所藏。如斯而已。则理无所隐矣。
“九年之后,横心之所念”,诸位要学禅、学密、学道,都是一个原则,他如此专心修持,一共九年。注意一个重点就是“横心”,横起来,随便,非常放肆,这样叫做横心。心里随便起心动念,嘴巴放肆乱说一顿,“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欤”,已经忘记了什么叫是非,什么叫善恶。所以不知道是我的是非利害呢,还是外界的是非利害。当然人我是非利害是有的,可是物来则应,过去不留。所以到这个境界,等于说一切的外物外境,到达他的心中,在古人的形容,“如雁过长空,风来水面”,像鸟飞过空中,不留痕迹,风吹水面,波平如镜。他说到这个时候,“外内进矣”,不但外表没有人我是非善恶的分别心,内心中也没有这种影子。到这个境界才是《楞严经》中佛所说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互相为用,也就是所谓神通的境界来了。什么叫神通呢?眼睛等于耳朵,耳朵等于鼻子,鼻子等于嘴巴,浑身都是嘴巴,这个六根的作用是分不开的,这是真的哦!但必须定力达到这样的境界,才能谈得到成就。
但是这个境界,他很老实地告诉了我们,“心凝形释,骨肉都融”,这个时候心念凝结拢来,这个“凝”,后来佛学改用一个“定”字,就是定的境界。所以怎么样叫得定呢?身心两面融化,空掉了,而豁然而定,没有第二念,最后第一念也没有了,心是凝的,永远是定的。“形”这个肉体,“释”分开了,没有肉体的拖累。我们现在最大的障碍,是跳不出这个肉体的范围。有关肉体方面,年轻人道听途说,认为自己气脉已通,但是气脉有一套学问,是有一个系统的,气脉真通是到达“骨肉都融”,之后再没有什么气脉感觉了,骨肉都融化了一样,已没有障碍。所以一般人玩气脉,通通是自己意识在那里搞鬼,就是困在身体的感觉状态,在神经的反应状态玩弄自己,结果搞得一脸黑气,这是很糟糕的。真正修行到心凝的定境,那时气脉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到这个时候,一切的动作,走路等等,“不觉形之所倚”,这个身体无所谓了,譬如说端一个茶杯,端杯不是杯,那真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无所谓了。“足之所履”,脚踏在地上,是不是地,或者是虚空,都是一样的,所以能够凌空而起。“心之所念,言之所藏”,乃至起心动念、言语所含藏的意思,都毫无分别,没有障碍,“如斯而已”,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很轻松。再加一句,到达了这个成就,“则理无所隐矣”,天下一切事、一切理,没有不知道的,也就是佛学所讲的,天上天下无所不知。
列子谈出游
初,子列子好游。壶丘子曰:“御寇好游,游何所好?”列子曰:“游之乐所玩无故。人之游也,观其所见;我之游也,观之所变。游乎游乎!未有能辨其游者。”
这一段中间插入列子本人的故事,“初”,就是说从前,譬如司马迁、班固写历史传记,把这个人的重点讲了以后,说到他从前怎么样,就用一个“初”字代表。“子列子好游”,喜欢出去游玩。现在西方文化,人到了晚年有两个钱,儿女也长大了,就到世界各地旅游观光。中国历史上记载好游的非常多,比如明代的《徐霞客游记》。徐霞客这个人学问道德好,一辈子好游,那不只是游山玩水哦,是去考察这些名山,几乎都走遍了。古人有一句诗,“五岳归来不看山”,就是讲中国名山太多太好。他到山东也去礼拜过孔庙、孔林,那是从秦汉几千年以来一直都保留的,他说有一个县那么大。我们对于至圣先师的景仰,几千年来始终保存,那比帝王的威风大多了,此所谓至圣先师称素王,素王也是空的意思,虽没有权力、土地,但为万古的王。佛也是一样,称为空王,也叫法王。
讲到好游,像徐霞客走遍天下名山,而最奇特的,是他在云南到鸡足山去的事。由于禅宗的祖师迦叶尊者,据记载现在还在鸡足山入定,当时中国内地,像江苏人很少会到云南那个边疆去。徐霞客路上因为交了一位朋友,是出家和尚,这个和尚也好游。他说我带你到鸡足山看苍山洱海,也就是《峨嵋剑侠传》中所说的,那一带山水很奇特的。结果这个和尚在半路生病了,他说我快要死了,最为遗憾的,是没有到过鸡足山,你能不能把我的骨灰送到鸡足山去埋葬?古人交朋友就是真诚,徐霞客说好。结果和尚死了,他把骨灰背到了鸡足山埋葬。这一段是历史上有名的故事,所以徐霞客到过鸡足山。当年我们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李霖灿先生,他也喜欢游,他所著的《玉龙大雪山》,就是记载那一带的情况。讲到游山玩水之游,不是现在一般坐飞机去观光,那看不到什么。以我的经验,登山临水观察名胜,硬是要穿草鞋走路,否则骑牛骑马坐车,都没有味道。
“壶丘子曰:‘御寇好游,游何所好?’”列子名御寇,他的老师壶丘子叫他的名字说,你喜欢游山玩水,你报告给我听,你是怎么游玩的?这个老师认为,玩也有道理的,现在人叫玩的哲学。
“列子曰:‘游之乐所玩无故。’”他说玩的哲学,那高深得很,快乐得很,喜欢游山玩水的人,每天所看到的都没有旧的,天天看新的境界,今天是这个山峰,明天是那个地区,每天不断接触新的,不是旧的,就叫“无故”。“人之游也,观其所见”,普通人不懂这个道理,去游山玩水,就是只看到环境,等于你们到碧潭去游个泳吧,去了三十次碧潭,就看到碧潭有桥有水,如此而已,这是不懂游玩的人。
“我之游也,观之所变”,我的游,是看它的变化,任何一个地区,一根草,一棵树,一个山,一个水,随时都有变化。譬如讲西湖的风景,下雨刮风、晴天阴天、白天黑夜,坐船、骑马、走路都不同。有许多同学说:老师啊,你到台湾都没有出去走过?我说日月潭、横贯公路、阿里山,我都没有去过,只有一个地方我去过……复青大厦十二楼(编按:讲课的地方)。所以我都不出门的。我说那个碧潭,我们在大陆长江一带,尤其到了四川,乡下到处都有这个风景,看得太多了,所以不如不看。想象中永远是美的,到了那里啊,不过如此,那多泄气呢!所以苏东坡描写庐山: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是真的。在更高的山,像大雪山、峨眉山的半腰,下面就看到云,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是神仙了,脚下踏的都是云。神仙我是不要做的,我已经做了好几年神仙,苦死了,在白云里头住着。什么叫云啊?就是湿气,衣服被子都是湿的啊。从下面看那个白云飘啊飘啊,好美啊!在那个云雾里久了,非得风湿病不可。有时候站在山上看见云海起来了,乌黑的,黑的里面就看到闪电光,声音很小,下面下大雨,上面出大太阳,这个是不同了,这就是观察宇宙间一切的神奇变化。
列子说一般人游啊,只限于肉眼所看见的,这是不懂游的人。我是看这个宇宙人生变化的道理,拿佛学来讲,一切无常,变就是无常。中国文化根据《易经》的道理,只讲原则,不讲现象,所以不叫无常,叫做变,一切都是在变化。“游乎,游乎”,所以他答复老师的话,玩啊,真好玩,“未有能辨其游者”,世界上一般人只晓得玩,没有人懂得游山玩水的哲学。列子这一句话把世人都骂了。
所以我经常很同情爱打牌的人,我看到牌桌上的朋友,若是要跟他讲话,讲两句就走,我说你现在是六亲不认的时候,不要谈了。不过,能够在牌里头打出哲学来的人并不多。我过去有一个朋友,他每赌必赢,又样样都会赌,因为他是当年老牌留学生,学数学的,又懂得《易经》八卦,有把握要赢就赢,要输就输。他说我没有在打牌啊,我是逗他们玩的。他这个就是打牌的哲学道理,达到极点了,这是游。
壶子批评列子
壶丘子曰:“御寇之游固与人同欤,而曰固与人异欤?凡所见,亦恒见其变。玩彼物之无故,不知我亦无故。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取足于身,游之至也;求备于物,游之不至也。”于是列子终身不出,自以为不知游。壶丘子曰:“游其至乎!至游者,不知所适;至观者,不知所眂。物物皆游矣,物物皆观矣,是我之所谓游,是我之所谓观也。故曰:游其至矣乎!游其至矣乎!”
列子的报告觉得自己很不同,他的老师听了把他批评了一顿。“壶丘子曰:‘御寇之游固与人同欤,而曰固与人异欤?’”壶丘子说,列御寇啊,你所说你游玩的理念,跟一般人一样呀,你自己还认为超过一般人。“凡所见,亦恒见其变”,普通人所见到的,也了解是无常的。“玩彼物之无故”,你虽然晓得一切无常,今天所看的已经不是昨天那个东西,一切都在变化,“不知我亦无故”,但你不晓得,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明天的我更不是今天的我,我们每一秒钟的情绪、思想都在变化,都不同——我们坐在这里研究《列子》,下了楼会碰到谁,或者是跌一跤,或者是回去睡觉,你都没有把握,一切都不可知,都在变化。
“务外游,不知务内观”,你光晓得出去玩,到外面看风景,游山玩水,或者打牌打球、跳舞溜冰啊!不知道追求生命内在的那个境界,所以要反过来观照自己内在的变化——像道家的修身体修气脉,就是一句话“内照形躯”,反转来向内,观照自己身体内在的变化,也是修气脉之道。至于佛家修止观,则不管身体气脉,只管心念的变化,这就是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只晓得到外面游玩的人,是靠外物和环境的美好影响,使内心得到快乐。“内观者,取足于身”,修道的人知道内观,就在这个四大的身体内部,找出来生命中的奥秘,和本来俱有的无比的价值。如果能够反过来,心不向外跑,向内在求之于止观,“取足于身,游之至也”,那才可以说,你真懂得人生的游玩了。“求备于物,游之不至也”,靠外界的环境而得的享受与快乐,是跟着物质在转,那是不究竟的。
“于是列子终身不出”,列子受了老师的教训后,从此不再出门,他闭关住茅棚去了,一辈子也不下山了。“自以为不知游”,被老师这一顿骂之后,才明白自己并不知道所谓游的道理。 列子臆说(中册)